女子脣邊的淺笑帶着嬌慵的媚態，玉指漫不經心地撩開了耳邊的發，眉梢一挑，眸光再次攫住了我們，“你們千山萬水地跑來尋妾身，恐怕並不似那些人一般，只爲目睹妾身的風姿吧。”西王母脣邊的弧度又深了幾分，以眸光示意了一下席間衆人。
這就是……西王母……
“上界美人，其中纖阿應摘得桂冠無疑，西王母次之。”珞涼的話再次迴響在我的腦中，如果說眼前人僅是第二美人，我私以爲纖阿只有臉上長出“美人”二字才能夠摘得桂冠。
我不由望向身後烏壓壓的一片宴席，酒客歡飲，絲竹之聲繾綣而無絲毫淫霏之感，目光不由再次回到眼前的美人身上，莫非，她將自己的傾慕者都留在府邸裡日日歡飲作樂？
西王母的眸光恰巧對上我，柔媚的眼波很是無辜，“小狐狸，你的毛……”她說到一半，似是想要隱忍什麼般沒有說完，只是貝齒輕咬紅脣，眼波流連在我身上，看得我心臟幾乎要從胸膛裡跳出來。
我不由狠狠嚥了下口水，美人的熱情，顯然我還是無福消受。
“你的毛……似乎摸上去很舒服……”她熾熱的目光盯着我看了良久，終於吐出了這麼一句，我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她方纔……說什麼？
美人目光灼灼地朝我走來，我一時間竟覺得自己身體僵硬無法動彈，眼睜睜地看着她擡起皓腕朝我伸來，瑩白的指尖還未碰到我，無鸞一個閃身，將我帶到了一邊。
其實，美人手指修長纖細，指甲圓潤，不知被摸起來會是怎樣滋味。
我揣度着，心中不由升起些小小失落。
這個西王母，分明美得如此豔麗高貴，我卻總是隱隱覺得她熟悉。
“纖阿，過來。”
“……誒？”眼前女子扯脣輕笑的樣子突然讓我心中一顫，某個影像在瞬間重合，也是一模一樣的臉孔，只是不似如今身着輕紗香肩半露，影像中，女子身着莊重華貴的月牙白錦緞，身後是大簇大簇綻放的詰蔓藤蘿，粉紫色的花朵映着女子的笑靨，好像早春時節柳梢間的陽光，美得讓人心中軟成一片。
我看着不由晃神，等發現時，自己已經下意識地向她遞出了爪子。
“小狐狸！不要！！”身後似是響起了蒟禮驚惶的呼喊，然而我那時已然將爪子遞到了西王母的手中，觸感比我想象中還要柔軟。對方眸中似是閃過一絲愕然，繼而低眉一笑，稍稍用力，便將我整個拉進了懷裡。
“果然好軟，這毛的色澤……我好喜歡。”美人邊撫摸着我邊發出滿足的喟嘆，白嫩的指尖在我身上游走，十分舒服。
啊，無鸞就從來不曾這麼細心地對我。
我如是想着，不禁又往美人的懷中縮了縮。
“你不是西王母。”無鸞的嗓音突兀地響起，冰冷的語調好似一把銳利的刀子。
美人眉梢一挑，“哦？何以見得？”
無鸞淡淡睇了我一眼，道：“它在你懷中仍然活着，就是最好的證據。”
西王母沉默了一瞬，繼而掩脣發出了“咯咯”的嬌笑聲，身子輕顫，芙頰也染上了幾抹胭脂，看上去嬌媚動人。
如若無骨的手在我身上有一下每一下地輕撫，甜膩的嗓音中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嬌慵：“啊，被你發現了。”
“你是何人？”
美人撫摸着我的尾巴，嗓音聽上去十分淡然，絲毫不見謊言被戳穿的驚慌：“妾身家世世代代是守這通往玉山的玉道之人，妾身名喚阿蠻。”
她如此淡定是她的事兒！我心中卻是一陣暗潮洶涌，這纔想起來之前珞涼的話！西王母是掌管生命之死的神明！倘若此人真是西王母，我還主動把爪子伸出來？豈不是不要命了？！！
“色字頭上一把刀”，如此琢磨，我總算是明白了先人的意思，想着不禁有些後怕。
君無涯怕也是奇人，否則如何能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小說裡的女子，纏人的手段毫不含糊，每每皆讓我嘖嘖驚歎，甚至“仙人跳”的手段也玩爛了，猶記得有一次我和君無殤去人界一家酒館，卻正巧碰到君無涯和一羣姑娘調情，以一抵十的功力大顯鬚眉男兒的強壯威武，說出來的話讓我似懂非懂，卻莫名其妙地一陣臉兒紅，心兒跳。
“花仙子”、君無殤的樣貌以及和他們有關的種種再次浮現在了我的腦中，我終於發現了一條真理。
沒有奇葩，會是一座孤島！！
對不起，作爲一隻狐狸，我的思維確實有些太過跳躍。
讓我們回到如今對峙的階段。
無鸞眉梢擰出了結，漆黑的眼底好似結了一層霜。
“主人！主人不好了！！”門外突然闖入了一個白衣少女，少女神色緊張，腳下一個趔趄險些跌倒。
“何事？”撫摸我身上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那個和公子們同行的姑娘，暈倒在‘那扇門’的外面了！”
“什麼？”阿蠻的聲音一緊，“她進去了？”
“這……”少女面露爲難的神色，“奴婢不知，發現的時候，已經……”
我感到阿蠻的身體微僵了一下，“你們說的是誰？那個瘋女人？”蒟禮抱着竹筐，臉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們誰也不曾想過珞涼會出事，是以一時間尚不能接受。
我仰頭，美人黛眉微顰，像是在思量什麼，終於道：“把她擡進來，放到邀月居，好生照拂。”
那白衣少女倉促行了個禮便飛奔而去，席間飲酒尋歡的人們似是毫無知覺般繼續自己手下的事情，彷彿皆是陷入了另一個世界。這情景着實詭異，然而眼下，從阿蠻的神情看，珞涼的情況似乎更讓人堪憂。
“你——”阿蠻玉手一指，瑩白的指尖直指蒟禮，鳳眼含媚，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儀：“既然是醫者，就快去救人。”
“……誒？”蒟禮愣在了那裡，怔腫地應了一聲，便跟着一旁走上前來的白衣少女出了大廳。
這女子，爲什麼我會覺得她對我們瞭若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