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日趙文回到趙府,進到書房坐回書桌旁,忽的想起了唐賽兒,便打開抽屜想要將自己所畫唐賽兒的畫像拿出來瞧一瞧。
誰知一開抽屜竟發現抽屜不知何時被人撬開了,心中一驚,急忙一翻,發現唐賽兒的畫像和玉釵都不見了,立刻怒上心頭,便對着屋外大吼,“來人!誰動了我的抽屜!”
不多時便見管家福伯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站在門口怔怔的看着自家少爺。
“福伯!你一定知道是誰把我的抽屜撬開了!是誰!是不是少夫人?”
趙文一拍桌案,怒聲問道。
福伯哪裡敢說,雖然那個撬開抽屜的鎖匠就是他親自找來的,但是他也不敢說紫菁公主半句壞話,只得呆呆的看着自家少爺。
“福伯!我在問你話呢!你說不說!”
趙文勃然大怒,大喝道。
福伯從未見過自家少爺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他是看着少爺長大的,少爺一直都斯文有禮,從來沒有跟誰急過眼,可是眼下少爺卻氣得快抓狂了。
福伯咬了咬牙,心一橫,乾脆豁出去了,道,“是公主讓我去找的鎖匠…”
福伯沒有稱紫菁公主爲夫人,而是稱她爲公主,由此可見在福伯心裡紫菁公主就算急嫁到了趙府來,始終還是公主,並不是趙夫人。
“紫菁!素梅!”
趙文大爲惱怒,大聲吼道,四下張望了一番,見無人應答,心中更是惱火。
“她人呢?去哪裡了?”
趙文又問道。
福伯戰戰兢兢的看着趙文,小聲道,“公主好像很生氣,帶着素梅姑娘,兩個人一起進宮去了,攔也攔不住…”
趙文一聽這話,心中登時一驚,她進宮了!那肯定就是去找唐賽兒的麻煩了!當下便站起身來,想要進宮去把紫菁拽回來。
但是略一沉思,便想到,倘若自己此時進宮,豈不是更惹得一身臊,到時候恐怕會惹出更多不必要的糾紛,況且此事實在沒什麼解釋的餘地。
“下去吧,去大門口候着,見到少夫人回來了,就告訴她我在書房等她,讓她立刻來見我。”
趙文對着福伯揮了揮手,低聲說道。
福伯心中鬆了一口氣,趕緊退了出去,將門輕輕掩上。
趙文呆坐了片刻,不禁又想起了唐賽兒,甚是擔憂,心知紫菁的脾氣肯定是要去清幽宮大鬧一番的,不知唐賽兒能否應付?
哎,說來說去都是怪自己!
癡癡的想着唐賽兒,竟又神使鬼差般的在畫紙上開始畫唐賽兒的畫像。
畫卷上,一張絕美的心形臉蛋,小巧挺拔的鼻子,柳葉般彎彎的眉,薄薄的嘴脣,那濃密的青絲柔順的放下來,垂落在肩上,臉上泛着愜意的表情,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媚人笑容。
趙文一邊畫着,一邊癡癡的瞧着畫卷上的女子,嘴角泛起微笑。
正在這時,忽聽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心知定是紫菁從宮裡回來了,趙文趕緊拿過一旁的幾張白紙,蓋在唐賽兒的畫像上,免得被紫菁瞧見。
門被重重推開,只見紫菁公主一臉怒容的闖了進來,也不說話,只是狠狠的瞪着趙文。
“你方纔是不是進宮去找趙妃娘娘的麻煩了?”
趙文淡淡的看着紫菁公主一眼,故作鎮定的沉聲問道。
“你即已知道,又何必再問!你做了這等好事,難道還不知道後果麼?”
紫菁冷笑一聲,寒聲答道。
“畫像呢?玉釵呢?”
趙文沉聲問道。
“玉釵扔了!畫像燒了!”
紫菁公主眉梢一挑,示威般的看着趙文,心想,看你能拿我怎麼樣!
“你…不可理喻!”
趙文重重的嘆了口氣,怒聲喝道。
“我不可理喻?是我不可理喻還是你不可理喻!你留她玉釵做什麼?你畫她畫像做什麼?你別忘了!你現在是南楚長駙馬!她是趙妃!是我皇兄的女人!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紫菁柳眉一豎,指着趙文的鼻子怒聲罵道。
“我怎麼了?言下之意便是我同她有苟且之事?我畫她畫像怎麼了?我留她玉釵怎麼了?自打和你成親之後我進過宮麼?我見過她麼?”
趙文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案,大喝道。
“你人雖沒進宮,但是你的心早已飛到清幽宮去了,你雖沒見她,但是你卻時時都在念她!”
紫菁公主怒罵道。
趙文原本打算對紫菁公主好言相勸,誰知她卻咄咄逼人,一點也不給他臺階下,於是趙文便將心一橫,索性豁出去了。
“是!我是在想她!怎麼樣!我就是想她!就連方纔,我還在畫她的畫像!”
趙文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一把將蓋在唐賽兒畫像上的白紙拿開,將那張畫了一半,未完成的畫像重重的放到桌上,讓紫菁可以看得清楚一些。
紫菁一見趙文居然還在畫唐賽兒的畫像,心中登時一緊,只感覺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直往下滴,想到自己的相公心心念唸的女人居然不是自己,心裡便有說不出的委屈和憤怒。
“姑爺怎麼可以這樣!我們家公主心裡只有姑爺一個人!雖說公主未經姑爺同意便擅自撬開姑爺的抽屜是做的不對!但是這也是出於對姑爺的關心!姑爺怎麼可以如此傷人!”
素梅站在一旁,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將痛哭不止的紫菁公主摟到懷裡,柳眉一豎,對着趙文怒聲喝道。
趙文一聽這話,也是一陣愧疚,心知此事確實是自己做得不對,確實太過分了一點,所以對素梅的指責也沒有反駁。
素梅見趙文沒有說話,於是又道,“難道姑爺是個沒心沒肝之人?姑爺忘了當初是誰將姑爺從宗人府大牢裡救出來的?姑爺還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你真以爲我們家公主是圖你趙府什麼了?還是圖姑爺什麼了?”
趙文一聽這話,面上一怔,一陣紅一陣白,只覺心中羞愧無比,再也說不出話來。
“姑爺好歹也是個讀書人,應當知曉什麼叫禮義廉恥!姑爺是有妻室的人!竟然還好意思說自己心裡裝着一個有夫之婦!姑爺的廉恥呢?難道同姑爺的心肝一起都被狗吃了麼?姑爺說這話也不怕臊得慌!讀的聖賢書都讀到哪裡去了?難道夫子聖人這麼多年就教姑爺如何去勾搭有夫之婦麼?”
素梅毫無畏懼怒視着趙文,一口氣噼裡啪啦的罵過去,絲毫不給趙文還嘴的餘地。
趙文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竟被素梅嗆得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心中更是大感愧疚,覺得自己實在枉讀聖賢書了,只得怔怔的看着紫菁。
紫菁一見趙文臉色變得如此難看,一臉尷尬的望着自己,心中也是不忍,畢竟是自己的相公,她就算心中再怒,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被逼到絕處。
但是一想到趙文的所作所爲,就覺得他實在可惡,又想到自己今日去清幽宮,不僅沒討到一點便宜,反而惹得一身臊,被唐賽兒狠狠的羞辱了一番,回到家中,又被趙文氣的要死,心中更是惱火。
原本想開口幫趙文說句話,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心想,他如此可惡,就讓他難受幾天也好!讓他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麼厲害!
素梅見趙文沒有還口,紫菁公主也沒有開口阻止,於是便又開口罵道,“姑爺好威風!在外面屁都不敢放一個!回到家中就只會兇老婆!拿老婆出氣!難道這也是聖人教的?”
“夠了!我只不過是畫了幾張她的畫像!難道就是犯了不可饒恕的死罪麼!你們到底還要說多久!”
趙文惱羞成怒的說道。
當一個男人被逼急的時候,往往就會惱羞成怒。
此刻,趙文就被逼急了。
而一個男人被逼急的時候,往往就會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
這個道理,被妒忌矇住了心的女人卻總是不懂,所以她們只會一步步的將男人逼到死角去,而不會換個委婉一點的方式,跟他一起把事情慢慢的處理好。
“你愛怎樣便怎樣!我都無所謂了!只是你有氣就往我身上出!別再進宮去找娘娘的麻煩了!她什麼都不知道!”
趙文站起身來,直直的便往屋外走去,經過紫菁身邊時竟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要去哪裡!你是不是想要進宮去找她?”
紫菁一見趙文要走,立即死死的拉住了他的衣袖,大叫道。
趙文回過頭,略帶厭煩的看了紫菁一眼,他原本只是打算出去喝點悶酒,可是一聽見紫菁這麼說,不由得怒由心生,狠狠的甩開紫菁的手,沒好氣的答了一聲是,便踏着大步頭也不回的離去。
紫菁呆站了片刻,尖叫了一聲,突然發瘋似的衝到書桌旁,一把將那副未完成的畫像抓到手中,狠狠的撕成了碎片,將細小的碎片一把拋到半空中。
就好像她撕的不是畫像,而是唐賽兒一樣。
素梅看的心裡難受,心想,公主長這麼大從未有人給過她這種氣受,這個趙文真是不知好歹,不由得替紫菁公主大感不值,眼眶一紅,也跟着落下淚來,走上前去,將瀕臨崩潰邊緣的紫菁公主抱住。
主僕倆就這麼抱頭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