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菁仗着太后撐腰,便大步奔到程乾宮,將此事肆無忌憚的告訴了胤仁,她當然沒有放過這個大好機會,狠狠地對唐賽兒添油加醋了一番,將此事描述成唐賽兒一個人的錯,趙文只是略微受到唐賽兒的引誘罷了。
胤仁聽完紫菁這番話,緊緊皺起了眉頭,也沒說話,轉過身便帶着一衆太監起駕清幽宮。
不多時便行至清幽宮,怒氣衝衝的闖進前殿,只見整個前殿空空如也,只有一名小宮女侯在那裡,一見皇上來了,隨即行禮說道,“皇上吉祥,娘娘早已沐浴更衣,在後殿久候多時,還請皇上即刻前去。”
胤仁皺了皺眉,對着身後的衆太監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留在此處,便兀自往後殿走去。
方纔走進後殿,但見後殿中密密麻麻的燃起了兩排暗粉色的燭光,只見唐賽兒坐在軟牀之上,顯然早已久候多時,身穿是淡白色宮裝,淡雅處卻多了幾分出塵氣質,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優雅華貴。
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個飛仙髻,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發間,讓烏雲般的秀髮,更顯柔亮潤澤。
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脣間漾着清淡淺笑。
一見胤仁走了進來,隨即起身行禮,朱脣微啓,道,“臣妾參見皇上。”
胤仁微微一愣,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疑惑的看着唐賽兒,心想,爲何今天會突然對我這麼溫柔?那個總是礙手礙腳的楊大力也不在這裡?甚是怪異!
“朕問你,你和趙文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都已經和紫菁成親了爲何還要留着你的畫像和玉釵?你們私下有沒有來往?”
胤仁那對冰冷孤傲的狹眸彷彿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狂怒,身邊圍繞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冰涼氣息,緊緊的看着唐賽兒,沉聲問道。
彷彿早已預料到胤仁會這樣問自己,唐賽兒只是淡淡的淺笑,隨即朝着胤仁緩緩走去,邊走邊道,“皇上難道不相信臣妾麼?臣妾願意對天起誓,臣妾同趙文之間清清白白,還望皇上明察。”
“清清白白?即是如此,那他爲何要留你玉釵和畫像?”
胤仁輕哼一聲,冷冷的說道。
“皇上,此事確實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早先遇見表哥,便想讓他爲臣妾描一幅畫像,誰知他這一畫就是好一段時間,後來又因爲成親的事耽擱下了,前幾日方纔將畫像描好,剛想送進宮來給臣妾,誰知竟被公主發現了,惹得這場誤會。”
唐賽兒面不改色的淡笑着,緩緩說道。
“這麼說來,一切都只是一場誤會罷了?你和你那個遠房表哥一點曖昧都沒有?”
胤仁笑了笑,眼中駭人寒光一閃而過,緩緩說道。
“要說臣妾和趙文一點錯也沒有,那也不全是,此事說來說去還是要怪臣妾思慮不周,臣妾萬萬沒有想到描一幅畫像竟會惹得公主如此震怒,臣妾若是早知如此,該去找宮裡的畫師纔是,也省的了這許多的糾紛。”
唐賽兒嫣然一笑,莞爾說道。
“那玉釵呢?難不成他不僅要爲你描畫像,還要幫你收藏玉釵?”
胤仁冷冷的說道。
“這玉釵是前些時日臣妾遺失的玉釵,被有心人偷去隨信送給趙文,好騙他來去暢音樓跟臣妾相會。”
這一次唐賽兒倒沒有說謊,只是這話聽在胤仁耳中,卻並不是那麼的可信。
“所以他就拿着你的玉釵,然後去暢音樓替你描畫像,對麼?”
胤仁輕笑一聲,冷聲說道。
“皇上難道還不肯相信臣妾麼?”
唐賽兒緊咬下脣,怯懦懦的看着胤仁,一雙朦朧的水眸似將滴出水來,輕聲說道。
“唐賽兒!你還要在朕面前演到什麼時候!這麼喜歡演戲乾脆朕在暢音樓搭個戲臺子!讓你上臺慢慢唱個夠!”
胤仁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大喝道。
“皇上!臣妾沒有演戲!臣妾說的句句屬實!臣妾跟表哥確實清清白白,臣妾…”
唐賽兒心中一驚,心想,完蛋了,胤仁果然不肯輕信自己,看來此事難辦了…
“這齣戲你唱夠了麼?你還敢口口聲聲的說他是你表哥?你當朕是什麼?白癡?傻子?被你騙的團團轉?你以爲朕不知道他就是你打小便定了娃娃親的男人麼?還表哥?”
胤仁怒聲喝道。
“臣妾…臣妾…”
唐賽兒頓時語塞,只得怏怏的看着胤仁,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什麼描畫像?什麼偷玉釵?朕看你真的是唱戲唱上癮了?是麼?在朕面前你還要演?”
胤仁那對幽暗深邃的狹眸中閃過一絲駭人寒光,緊緊地看着唐賽兒,帶着幾分惱火,幾分震怒。
“可是臣妾和趙文之間真的清清白白…”
唐賽兒咬着牙說道。
“唐賽兒!你若大大方方的便承認了!朕念在他是南楚長駙馬的份上,此事也就罷了!可是你偏偏要如此遮遮掩掩,朕不得不懷疑你跟他確有其事!朕不能容忍一個整天覬覦朕妃子的男人活在這個世上!”
胤仁怒聲說道。
“你什麼意思!”
唐賽兒心中一驚,急聲問道。
“什麼意思!等他人頭落地你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胤仁冷冷的看了唐賽兒一眼,沉聲說道。
“你…你要殺他?”
唐賽兒面色大變,整個人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驚聲尖叫道。
她原本以爲只要好好的跟胤仁解釋清楚,一切便都會迎刃而解,可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有時候謊言比事實更讓人震怒,她爲了避免麻煩而對胤仁說了謊,結果卻使胤仁更加震怒,最後還要害的趙文性命難保。
確實胤仁在乎的並不是趙文有沒有她的畫像,或者趙文到底喜不喜歡唐賽兒,他當然清楚趙文喜歡唐賽兒,但是他從來沒有擔心過,因爲他認爲自己比趙文優秀千百倍,他不相信自己的女人會爲了趙文而背叛他。
他在乎的只是唐賽兒對趙文的看法,他在乎的只是趙文這個人到底在唐賽兒的心裡,佔據了怎麼樣一個位置。
可是他發現,趙文在唐賽兒心裡其實佔據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甚至可能比他還重要,因爲唐賽兒竟然爲了趙文而對他說謊。
這一切都使胤仁震怒,他的心裡彷彿有一把名叫妒忌的烈火在熊熊燃燒着,狠狠的吞噬他僅存的一絲理智,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裡居然還裝了另一個男人!他恨不得立刻就將趙文處死,以泄他心頭之恨。
“不錯!朕準備將他關進天牢,擇日處死!”
胤仁嘴角勾起了一抹殘酷的冷笑,沉聲說道。
“不行!你不能處死他!他是無辜的!他只是留了一張我的畫像而已!這並不是什麼不可饒恕的大罪!你不能就這樣把他處死了!”
唐賽兒搖着頭,不可置信的看着胤仁,尖聲驚叫道。
“朕爲何不可將他處死!天下的一切都是朕的!朕可以隨意決定全天下人的生死,爲何不可處死他?”
胤仁笑着說道。
“他…他是長駙馬啊!你處死了他,公主怎麼辦?”
唐賽兒急聲問道。
“天下間好男人多得是!朕再幫紫菁選一個好的駙馬就是了!”
胤仁冷笑着說道。
“那好吧!既然如此!那你也將我一併處死吧!”
唐賽兒絕望的看着胤仁,慘聲說道。
“朕不會處死你!朕不僅不會處死你!還會好好地獎賞你!因爲到時候你就是那個親自動手,將趙文千刀萬剮的人!你說朕難道不應該好好的獎賞你麼?”
胤仁看着唐賽兒,哈哈大笑,笑聲中是藏不住的得意。
“你還是將我一併處死吧,我絕不會動手傷他!”
唐賽兒冷聲說道。
“是麼?還真是郎情妾意,至死不渝!既然你一心求死,朕也不攔你!那朕就讓楊大力,楊小妹,還有陸府上下都給你一齊陪葬吧!”
胤仁淡笑着說道。
唐賽兒瞪大了雙眼,無法置信的看着胤仁,眼神中滿是驚恐。
“你不是人!你是惡鬼!”
唐賽兒伸出顫抖的雙手,指着胤仁尖聲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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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第一天認識朕麼?朕是個怎麼樣的人難道你還不清楚?你早就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你好自爲之吧!”
話畢,胤仁轉過身去,踏着大步離去,只餘下一個冰冷的背影,漸行漸遠。
唐賽兒頓時渾身脫力,無助的跪了下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噼裡啪啦直往下掉,看着胤仁漸漸遠去的背影,唐賽兒只覺得心就像被一隻無情的大手狠狠的擭住一般,疼痛無比。
“趙文…趙文…是我害了你,是我對不起你…”
淚水模糊了唐賽兒的視線,一想到趙文即將因爲自己的愚蠢而遭此大劫,唐賽兒心中更是愧疚萬分。
可是,她又能怎麼樣呢?她可以死,她不怕死,她只怕自己的死會連累到別人,連累到那些她在乎的人。
楊大力,楊小妹,陸學林,李氏,還有陸府下上幾十口,都在唐賽兒的腦海中不斷迴旋着,彷彿在輕輕的乞求着她…
唐賽兒閉上了雙眼,任由淚水無助的從絕望的面頰上滑落,一滴又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