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色正濃。
淡淡的月還掛在樹梢,朦朧的星卻已躲入青灰色的蒼穹身後,只餘下一抹若有若無的淡笑。
延喜宮的宮門外掛滿了紅紅的燈籠,昭示着今晚皇上將會在此留宿。
紅紅的燈籠自宮門外一直綿延到前殿,宛若指路的明燈般,指引着來人方向。
胤仁踏着大步緩緩走入延喜宮,剛踏入前殿,但聞一陣沁人心脾的花香撲鼻而來,教人心曠神怡。
整個前殿竟被各色繽紛的花瓣鋪滿!
胤仁不禁微微一笑,爲了迎接自己的到來,這個女人果真有心。
順着花瓣的指引,徑自走入後殿,後殿中央一張寬大的絨絲大牀,牀上鋪的是上好的天鵝絨,天鵝絨上灑滿了繽紛的花瓣,清香撲鼻,牀柱四角掛上了粉色的牀簾,將整個後殿襯的極爲曖昧。
踩着繽紛的花瓣,往左走,來到晉妃沐浴的水池前。
晉妃鬆懈的斜靠在水池旁,緊閉着雙目,似已沉睡,聽聞陣陣腳步聲漸近,身子微微顫抖起來,輕輕張開了雙目,帶着一絲驚喜,緊緊地看着站在水池前的男子。
男子那雙幽暗深邃的狹眸中迸射出陣陣駭人寒光,忽然對着晉妃散漫一笑,兩道濃濃的英眉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帶着笑意一般,彎下腰,伸手將晉妃從水池中攔腰抱起,轉身便往後殿走去。
晉妃蜷縮在胤仁溫暖結實的懷抱中,一動也不敢動,似被男子忽如其來的行爲微微嚇到,只是面上極爲期待而又略帶甜蜜的表情出賣了她的心,一張臉因爲羞澀而漲得通紅,可是內心卻實在是歡喜無比。
又不是第一次了,蘇晉淳,你到底在緊張什麼?真是沒用!
在心裡悄悄了罵了自己一句,隨即調整好心態,擡起頭,對着胤仁嫣然一笑。
胤仁看着懷中女子如花般的笑顏,嘴角勾起一抹輕笑,一張臉喜怒難辨,輕輕將懷中女子放在柔軟而又寬大的絨絲大牀上,女子赤裸的嬌軀輕輕壓在無數細小的花瓣之上,一陣香氣撲鼻而來,不知是花瓣香一些,還是美人更香。
“皇上,臣妾進宮伺候皇上已有十年,如今也快年過三十了,皇上會否嫌棄臣妾人老珠黃?”
晉妃擡起頭,眼神迷茫而又朦朧,輕啓朱脣,緩緩說道。
胤仁緊緊的看着面前躺着的女子,心中泛起一陣憐惜。
這個女子縱有千般不是,萬般過錯,可是她確實已經跟了自己整整十年。
“愛妃一點也不老,在朕眼裡,愛妃永遠都跟十年前一樣美麗動人。”
胤仁微微一笑,緩緩說道。
“可是,臣妾心中有愧,臣妾服侍了皇上整整十年,卻無所出,臣妾沒有盡到一個妃子該盡的責任。”
晉妃銀牙緊咬,輕飄飄的看了胤仁一眼,面帶愧疚之色,低下頭輕聲說道。
“愛妃何必自責?多年來朕一直沒有子嗣,這能怪愛妃嗎?”
胤仁笑了笑,輕聲說道。
“可是多年來,此事卻一直困擾着太后,若是臣妾有幸爲皇上誕下子嗣,太后一定高興萬分,南楚一定舉國歡騰,皇上也後繼有人,難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嗎?”
晉妃嫣然一笑,一抹狡黠的寒光自眼中一閃而過。
不錯,她一定要懷上龍種,如今她已不再年輕,再過不久她便會人老珠黃,到時候胤仁更加不會多看她一眼,她一定要趁現在,緊緊的把握住今晚,懷上龍種,這樣她纔能有籌碼繼續統領後宮,這樣她纔有機會登上後位,她將來甚至可以成爲南楚的皇太后!
她不能再等了,皇上早已對她失去興趣,她沒有資本再去和那些層出不窮的年輕女子比了,她比不了,她沒有她們的青春,也沒有她們的活力,她已經快三十了。
這麼多年,都無人爲皇上誕下子嗣,若是能夠儘快爲皇上誕下龍子,那這孩子一出世便可直接做南楚的太子!
而她!就是太子的生母!南楚的皇后!未來的皇太后!
她彷彿已經看到了輝煌燦爛的未來,她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是如何凌駕於六宮之上,如何將自己的孩子撫養長大,如何將他扶上王位!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儘快懷上龍種,沒有孩子,一切都是空談!
晉妃眼波一轉,軟綿綿的身子立刻從牀上爬起,一把將胤仁拉到自己身上,一雙鳳眼緊緊的盯着胤仁,輕輕咬了咬嘴脣,百轉愁腸般哀怨的瞪着胤仁,似在傳遞着什麼信息。
“皇上!不如,讓臣妾爲皇上誕下子嗣吧!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早點歇息吧!”
“愛妃,你知道朕最喜歡你什麼嗎?”
胤仁淡然一笑,身子輕輕往下壓了壓,緊緊的壓在女子身上,濃濃的氣息重重的噴灑在女子的面上。
“皇上喜歡臣妾什麼?”
感覺到身上男子緊實的壓迫感,晉妃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一雙媚眼顯得更加迷亂,喘息着問道。
“朕喜歡你夠坦白!從來不對朕隱瞞什麼,你心裡想什麼,嘴裡就說什麼,這麼多年來,你從未變過,一直都是這麼直接。”
胤仁微微一笑,輕輕鬆開女子的小手,站起身來,俯身看着仍舊躺在牀上的女子。
晉妃錯愕的瞪着胤仁,一雙眼裡滿是疑惑與不解。
“朕喜歡你的誠實與坦白!你的目的從來都是這麼赤裸裸的!你從來不會對你想要的一切遮遮掩掩,和朕一樣!正因如此,這麼多年來,朕纔會對你的所作所爲視若無睹,不管你做了多少壞事,朕都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胤仁面上笑容轉瞬即逝,一抹駭人寒光自深邃幽暗的黑眸中一閃而過。
晉妃怔怔的看着胤仁,面上滿是驚訝與錯愕,面前這個男子,前一刻還在自己耳邊低聲細語,這一刻卻彷彿換了個人似地,到底哪個纔是他,纔是真的他?
“可是,朕想要提醒你,凡事都有個度,多年來,你的所作所爲,朕並不是不知道,朕只是不想管,多年來,有多少妃嬪宮女失蹤,朕不想管,你後院的枯井中,到底埋了多少冤魂白骨,朕也不想管。”
胤仁淡笑着看着晉妃,彷彿在說一件與他無關的小事。
“但是,朕不准你去動趙妃,你明白嗎?”
眼中登時閃現濃濃的殺機,一雙黑眸變得幽暗無比,幾乎是一字一頓般沉聲說道。
聽到這,晉妃頓時感覺一股寒意自腳底徐徐升起,攀着脊椎直衝上腦門,大滴大滴冷汗自面上滾落。
感受到胤仁眼中濃濃的殺意,晉妃只覺胤仁那雙緊緊盯着自己的黑眸中透出無盡的寒冷,猶如一柄冰涼透骨的利劍狠狠的穿透她赤裸的嬌軀,狠狠的刺進她的骨血中,冰涼刺骨。
強大壓迫感迎面而來,讓她不敢說一個不字。
“明白的話,就點點頭。”
幽暗深邃的黑眸緊緊的盯着面前的女子,濃濃的殺意圍繞在四周,晉妃心裡明白,只要她敢說一個不字,那麼今晚她的下場一定會很慘很慘。
終於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屈服在他強大的壓迫之下。
“很好,既然此事已過,那就算了,若是日後你還敢去找她麻煩,就別怪朕不念舊情。”
狹長的黑眸中不帶一絲感情,淡然的看着面前被嚇得呆掉的女子,冷冷的說出這番絕情的話語。
“臣妾明白。”
一行淚水自女子面上滑落,恰好滴在一片柔軟的花瓣上,將花瓣狠狠的打溼。
深深的挫敗感與屈辱感涌上心頭,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屈辱過,從來沒人給過她這麼大的羞辱,這一切,都是那個叫班婕妤的女人帶給她的,這一切,都是因爲那個叫班婕妤的女人!若沒有她,胤仁怎會這般對待自己?
“明白就好,朕還有很多奏摺沒批,愛妃好好休息吧。”
男子冷冷的看了女子一眼,冷冽的眼神中夾雜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轉過身,踏着大步緩緩離去。
看着胤仁離去的背影,女子的右手狠狠的抓起一把花瓣,將花瓣緊緊的捏住,捏的汁液四濺。
晉妃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冷冷的看着胤仁漸行漸遠的身影,深深的挫敗感與屈辱感涌上心頭,狠狠的將手中捏的支離破碎的花瓣拋出去,在心裡默默的發誓。
班婕妤!本宮今日所受之屈辱,來日定要向你討回!
今天你帶給本宮的一切,他日本宮一定百倍奉還!
你從本宮這裡奪走的一切,本宮也一定要從你手中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