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賽兒與趙文齊齊跪在宗人府的刑訊室中,太后坐在兩人面前,狠狠地瞪着兩人,身後是十數名太監嬤嬤,幾名帶刀侍衛挺直了腰桿昂首而立,冷冷地看着跪在刑訊室中央的兩人,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刑訊室四周掛滿了各種刑具,陣陣陰冷的寒風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侵蝕着瑟瑟發抖的兩人,沒人知道這些陰冷的寒風是從何而來,彷彿這些陰冷的寒風並不是從窗口吹來,而是本就存在於刑訊室之內。
幾盞幽暗的燈光在刑訊室四周燃起,將原本昏暗陰沉的刑訊室內微微照亮了一些,但是卻顯得更加駭人,沉悶而又壓抑的氣氛在刑訊室內逐漸擴散開來,蔓延到每一個角落,猶如一座大山迎面狠狠壓來,壓得人喘不過氣,壓抑得讓人窒息。
無邊的恐懼猶如拼命滋長的野草一般瘋狂的蔓延開來,在衆人心裡迅速的紮根,狠狠地吞噬着內心深處最後的一絲理智,讓人感覺彷彿身在地獄。
“說,你爲何要在宮中私會男人?皇上待你不薄,你爲何要做出這種事?”
太后冷冷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兩人,怒聲喝道。
“臣妾冤枉。”
唐賽兒低着頭,輕聲說道。
“冤枉?人贓並獲,你居然有臉說你冤枉?”
太后冷哼一聲,怒聲喝道。
“臣妾冤枉。”
仍然是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仍然是那淡淡的語氣,仍然重複着方纔說過的話。
“你說,你哪裡冤枉了?”
太后冷笑一聲,緩緩問道。
“臣妾冤枉。”
還是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還是那一種淡淡的語氣,還是重複着同樣一句話,唐賽兒彷彿只會說這一句話似的。
“哀家問你,此事你認是不認?你若認了,哀家就讓你死的舒服點!”
太后冷冷的說道。
“臣妾冤枉。”
唐賽兒仍然呆呆的重複着這句話,彷彿她現在除了這句話,什麼話都不會說。
“混賬!”
太后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案,怒聲罵道。
室內衆人皆是渾身一抖,惟有唐賽兒仍舊挺直了身軀,直直的看着太后,不帶一絲表情,空洞的眼神中沒有任何表情,就好像她的靈魂已經和肉體抽離。
“班婕妤!你別以爲裝瘋賣傻,哀家就會放過你!哀家告訴你,你若乖乖的交代清楚,哀家可以留你全屍,你若頑抗到底,哀家就讓你生不如死。”
太后怒聲罵道,從沒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她是第一個,不過,她很快就會變成最後一個。
“不管臣妾說什麼,太后都會覺得臣妾是在狡辯,臣妾說什麼,都是狡辯,既然如此,臣妾什麼都不想說,臣妾只有一句話,臣妾冤枉!”
唐賽兒緊緊咬着嘴脣,渾身猛烈的顫抖着,彷彿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般,吼叫着說出這番話,這番話裡,包含了她全部的辛酸與委屈,她的血與淚,只能默默的往肚裡咽,沒有人會相信她的話,沒有人會相信她和趙文之間清清白白,沒有人會相信她是冤枉的。
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都沒有用,她現在已經是一個偷人的淫婦。
有些事,只要說的人多了,就會變成真的,這世上的事本就真真假假分不清,真亦是假,假亦是真,真真假假,誰又能真的看透徹過?
“趙妃已經招認了,你呢?你有沒有什麼想解釋的?”
太后將目光從唐賽兒身上緩緩移到一旁的趙文身上,沉聲問道。
“小人冤枉。”
趙文緊咬着嘴脣,臉色蒼白的駭人,輕聲說道。
“呵…你是不是也要學她?是不是哀家問你什麼?你都只會說這一句你冤枉?”
太后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譏笑。
“是。”
趙文直直的看着太后,眼中滿是無盡的淒涼與絕望,輕聲答道。
“既然如此,那哀家就當你也對此事供認不違。”
太后冷冷的看着趙文,緩緩說道。
趙文咬了咬牙,沒有再說一句話,他不怕死,若是能和唐賽兒一起死,他絕不後悔,他只是覺得自己死的實在冤枉,死得不值,古人云,死有輕於鴻毛,重於泰山,他現在豈非就死的像那鴻毛一般,沒有絲毫價值。
他甚至就連死,都保護不了自己最愛的這個女人,如果不是因爲自己,她又怎麼會被牽扯進來?又怎麼會跟着自己受這種苦?
他不甘心,他願意用自己的命來換唐賽兒命,他願意爲了唐賽兒去死,而不是這般窩囊的被人冤枉而死,就算做了鬼,也是一個冤死鬼。
眼睜睜的看着唐賽兒受盡屈辱,自己卻無能爲力,她就在自己面前,可是自己卻連幫她說一句實話都不會有人相信,這種無力感,就像是一條毒蛇,慢慢的吸乾他全身上下最後一絲力氣,讓他整個人都快要虛脫。
趙文自嘲般的笑了笑,呵,我現在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般沒用,人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我看都比不過一句百無一用是書生,縱然自己讀遍了萬卷書又怎樣?滿腹經綸又怎樣?現在,自己最愛的女子就跪在自己身邊,自己卻幫不了她。
唐賽兒就跪在他的身邊,可是他卻覺得自己離她好遠好遠,她就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不見一般。
就連死,也幫不了她。
“很好,趙妃和趙文已經供認不違,押下去,關進大牢,嚴加看守,擇日賜死。”
太后冷冷地看着兩人,就好像看着兩個死人,面上盡是深深的厭惡和輕視,對着面前的幾個侍衛招了招手。
一旁站立着的侍衛立刻上前將兩人緊緊抓住,押着兩人便往大牢中走去。
太后看着唐賽兒漸漸離去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
班婕妤…哀家本以爲你是一個聰明人…哀家原本有心栽培你…哀家甚至打算將你培養成南楚未來的皇后…
結果你卻是個糊塗人…只有糊塗人…纔會做出這種糊塗事…
看來你並不適合做南楚的皇后…你甚至不適合繼續留在皇上身邊…
哀家對你太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