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
一處普通公寓裡。
陸遙倚着牆,手死死的攥緊了背後的窗簾,盯着眼前居高臨下的男人,模樣冷眼高傲的,不屑道:“沈總,你都軟禁我兩天了,玩兒夠了麼?”
“軟禁?這詞,用得不大好。”沈其巍挑了挑眉毛。
他好整以暇的樣子,淡漠倨傲,偏偏眸光湛深,咄咄逼人。
陸遙心想自己一定是走了八輩子的黴運,纔會遇到這麼難纏的上司。可他到底是自己的老闆,她得靠他發工資養活自己,不能得罪不能得罪。
沈其巍想要挑起陸遙下巴的心思收了回來,這種時候她還有心思想別的,他那點衝動被剋制住了。
很快,沈其巍側身,薄厚適度的脣輕掀,“你這樣擋着窗,是有多厭惡陽光?”
陸遙咬牙,要不是他突然陰測測盯着她,強大的氣勢逼着她到了窗臺,她抓着窗簾做什麼?男人倒打一耙的功夫,可以自創門派了。她扯了扯嘴角,拉開窗簾,“我這不是正要拉開窗簾麼?”
窗簾唰的一下被拉開,兩人都僵住了,氣氛尷尬得詭異。
“沈……沈總,現在晚上呢,沒有陽光。”她被這人折磨得日夜不分了嗎?
沈其巍神色淡淡,“我沒說現在有太陽。”
陸遙無可反駁,悻悻地走開,換了鞋。
她彎下腰繫鞋帶,卻看到身後男人的腳停了下來,陸遙心裡一懸,又要鬧什麼?
“你要去哪裡?做什麼?”沈其巍仍舊那副上司詢問下屬工作的模樣。
“夜跑。”再跟他待在同一個屋檐下,她會瘋的。
沈其睿和白若夏的婚禮一結束,她就被沈其巍堵了回家的道,聲稱沈家最近會有一場惡戰,她作爲他的助理,必須給他找一個庇身之所。當然,這個理由不夠硬,關鍵是工資額外算,還很高。陸遙想了想,答應了。卻沒想到沈其巍會選擇來她這裡。
他幾乎專橫獨裁,不允許她離開他的視線一步,稱沒有安全感。
陸遙深深感覺自己受騙了。
沈其巍即便不是總裁,也是三十歲的男人了,有朋友有私產,還愁沒有地方去麼?更何況,沈家有惡戰,他不也是沈家人麼?
一失足成千古恨。
那天陸遙一定是喝了酒,纔會被他甩過來的誘人薪資打動。
一定是。
暗自腹誹着,陸遙繫好鞋帶站了起來,因爲起來得突然,人差點往地上栽去。沈其巍及時扶住了她的腰,兩人四目相對。
陸遙有些臉紅,沈其巍卻是氣定神閒的模樣,瞧不出喜怒。
“等我去換衣服。”撂下這話,沈其巍轉身進了房間--那原本是陸遙的主臥。
幾分鐘後,還不見沈其巍的影子,陸遙貓着腰,輕手輕腳的想要出門。
身後,忽然傳來凜冽的男聲:“你要去哪兒?”
陸遙脊背一僵,直了身子,轉身,看着沈其巍有些怒氣的臉,“我……我等你。”
“進來幫我挑一下衣服。”沈其巍勾着脣角,眼神卻是有些冷。
只是去
夜跑!夜跑,大魔王到底有沒有搞明白?陸遙心裡腹誹,但還是乖乖的走進房,看着自己被霸佔的衣櫃,隨手指了指一套灰色的休閒服,“就這個吧,灰色內斂,跟你氣質也搭。”
“可是也沉悶。”
“那藍色?藍色的比較明朗,挺適合你。”
“這個藍色太鮮豔。”
“黑色吧,這套黑色的看起來沉穩,設計也特別一些。”
“我不喜歡這個顏色。”
陸遙皺眉看了沈其巍一眼,在他回視過來之前,很快的轉回頭,好聲好氣的說:“那我下去跑就行了,您先休息。”
“你也別去了。”
“……”陸遙關上衣櫃的門,心裡忍着怨,笑盈盈的看着沈其巍:“是。”
跟小管家似的。
沈其巍皺眉,這兩天,就沒見着陸遙真心的笑過,他一叫她,她就跟一個小管家一樣,哪裡還有之前在公司時的刺辣模樣。難道錢真的比他還有魅力?
他略微沉吟的功夫,陸遙已經躥出了臥室,回了自己的房間,把房間門摔得很響。
陸遙生着悶氣,趴在牀上就那麼睡着,以至於沈其巍進來的時候她都不知道。
片刻後,沈其巍掛斷沈其睿的電話,敲響陸遙的門,沒人應,他以爲她還在生氣,推門進去卻看到陸遙在牀上擺成了一個大字,手裡抱着一個軟枕。沈其巍皺眉,這女人,睡相實在不怎麼好。
陸遙白皙的臉近在咫尺,鬼使神差的,沈其巍大手撫過她的鼻尖,在她的脣上,輕輕的落下一吻。
沒等他的脣離開,陸遙在睡夢中動了動嘴皮。
間接的,迴應了沈其巍。
心裡不是沒有悸動,多少年沒有起過漣漪的感情末梢,翻起了浪。沈其巍居然有些留戀。
但很快,他就黑着一張臉出了門。
陸遙應該很開心他離開了。
雅灣別墅。
白若夏睡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沈其睿不在房裡,她醒來便看到牀頭一個合約書。
翻了翻,氣得牙癢。
“合約第一條,沈太太工作日在外,週末回別墅;第二條,出席活動,沈先生的女伴必須是沈太太,沈太太的搭檔視具體情況而定;第三條,沈先生必須履行丈夫的責任和義務,沈太太可以任性;第四條,沈太太有權對以上提出質疑;第五條,沈先生……”
一個個的方塊字看得白若夏頭痛,她看着厚厚的合約,真不知道沈其睿是怎麼想的,這看起來更像分居協議。勾起一抹諷笑,白若夏翻到最後一頁,赫然看到自己名字那一欄已經蓋上了手印。
她看了看自己右手拇指,果然,是趁着她睡着了蓋的。
有些煩躁的按了按跳得厲害的眼皮,白若夏走到衣櫃前想要換一身衣服,看到自己惡作劇打亂的兩個衣櫃,伸手不小心碰掉了一條裙子,她彎腰去撿,看到櫃子裡疊了一件襯衣。
沈其睿的衣服很少疊着,她順手拿了起來,想要用衣架晾上,打開襯衫卻見一處血跡。
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一下,白若夏腦袋裡赫然閃過……
昨晚沈其睿跟她做,進去之前在她身上墊了他的衣服。
是這襯衫?
所以她落紅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白若夏手有些抖,這些天被沈其睿瞞了太多事,從交往開始,他對她,就從未坦誠,給她的,全是自以爲是的對她好。她該感激麼?感激他讓自己一直自我懷疑,被衆人矇在鼓裡,被A市的人罵一聲人盡可夫?她真的,做不到。
呵呵。白若夏笑了,她是真沒長進,被白家的人那麼對待,重病出國,回來卻險些掉入他的溫柔鄉,失了自我。
她算什麼?他的附屬麼?
重重呼出一口氣,平復了心情,白若夏裹緊了身上的披肩,往樓下走。她腳步很輕,以至於樓下的兩人並沒有發現她。
只聽沈其巍問沈其睿,“你準備好了?”
“嗯。這次婚禮,環宇曝光率增高,我必須趁熱打鐵。”
白若夏擰了自己一把,商人果然是唯利是圖,她真的什麼也算不上。
沈其睿看起來那樣風輕雲淡,神情甚至倨傲的,說:“我的忍耐有限,不在意的人,是死是活,跟我沒有關係。”
沈其巍驚了一下,沒有想到沈其睿會冷情至此,他有些凝重的說:“你考慮過後果麼?”
“你躲在一個小助理那裡,不就是給我時間動手麼?”沈其睿勾脣,冷笑。
沈其巍沒法反駁,他的確,有意偏袒自己弟弟,因爲他清楚那個李家少爺,是自己父親找來的人。不僅這個弟弟心寒,他的心也涼了半截。
白若夏心裡苦笑,她是他不在意的人麼?
回國,幾乎所有的事,他專制得可怕,她只能當個演員,配合着他的步調,卻終於在婚禮上當了一個笑話。
她的受辱,他的無動於衷,刻意隱瞞,他家人的爭對……
她寶貴的第一次,他卻只是當做對她的懲罰……
難怪他同意她找工作,難怪他要她分居……
心口缺了口子似的,呼吸帶來的微風都能颳得她遍體生寒。
指甲斷在手裡,白若夏漠然轉身,卻沒能擡高腳步,被絆了一下。
她幾乎感覺不到痛。
不過眨眼的功夫,沈其睿已經將她抱了起來,如視珍寶般,溫柔詢問:“怎麼這麼不小心?”
低頭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白若夏有些木訥的任由他抱着,垂下眸子,只說:“我沒事。”
沈其巍在沙發上坐着,他剛纔尚未反應過來,只見着沈其睿已經衝上了樓梯,在這個弟弟心裡,現在,恐怕沒有人能夠及得上這個女人的地位吧,他甚至不惜做出那樣的事……
“我走了。明天見。”沈其巍道別,走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白若夏。
白若夏抿脣,回了他一個慢走的眼神,隨後一直微閉着眼睛,被沈其睿抱回了房。
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沈其睿後半夜回來,躺在她身側,大手攬住了她的腰,在她臉頰邊落下一吻。
她心裡情緒複雜,直到他睡熟,才拉開兩人的距離,枕着心事到天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