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受了傷的男人眼珠子一瞪從板凳上跳了起來,揮手就要給白若夏一巴掌,卻忽然聽見槍支上膛的聲音,擡起來的手硬生生僵在半空不敢再動。
白若夏也楞了,沈其睿哪裡來的槍?
只見沈其睿握着一把黑色的小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朝着幾個不速之客,他冷然的聲音如同地獄收割靈魂的咒語,一聲聲擊破緊繃的神經,“照她說的做。”
那幾個人眼眸一眯,作勢就要將白若夏拉到身邊當人質,白若夏緊繃的神經卻在這一刻被腳上極度的疼痛挑破,她身體一軟,整個人顫巍巍軟了下來,只能扶着茶几慢慢往地上坐。
她這一動,後面的人自然沒有抓到她。
沈其睿扣動扳機,黑沉沉的臉上只有那雙淡藍色的眸子透着危險的光,如同黑夜裡的野狼虎視眈眈的望着獵物,他慢步走近,那樣子倒是一點也不急,彷彿這樣的事情,不,彷彿殺人對他來說司空見慣。
“不走?”沈其睿勾脣,笑開去,明媚的笑容此刻卻讓人覺得肅殺,他聲音陡然轉冷,壓得空氣也低沉起來,“剛好,我剛從美國帶回來的槍還沒有開過葷,五顆子彈也夠你們幾個嚐嚐了。”
他說得那樣隨意,隨意得讓人覺得他只是在考慮是用西紅柿炒雞蛋好吃,還是用番茄炒雞蛋好吃。
當然,西紅柿和番茄都是一樣的。
他沒有給歹徒選擇的餘地。
幾個歹徒抖着腿跪了下來,都哭喪着臉,卻大氣不敢出一下。
沈其睿就要扣動手槍,幾個歹徒的臉煞白一片,大叫道:“饒命啊饒命!我們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啊!白情小姐說這個女人惹到了她,我們只是按照上頭的吩咐辦事……”
“白小姐……”沈其睿薄脣咬着這幾個字,他看向坐在地上的白若夏,森然的寒意從後背升起,凝結成露。
白若夏忽然打斷他,用一種極盡頹敗的口吻道:“別讓他們的血髒了我的家。”
手機還撥通着,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沒有備註,白若夏不需要備註,白聞聲的電話號碼這麼多年沒有換過,她就算不想記也記得了。
那些冰冷的數字排列成行,一如那邊沉默的白聞聲一樣冰冷。
白若夏不想對白聞聲說什麼,她將電話掛斷,腳上的疼痛在這一刻也算不得什麼了,她手捂着頭倚着家裡僅剩的完整的茶几,雙眉隱隱顫抖着。
沈其睿心疼她,低吼一聲:“滾!”便把槍往外套內層口袋裡一放,幾步並做一步,要去抱白若夏起來。
白若夏有氣無力的推了推他,被他抱起來坐到沙發上。
“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沈其睿半眯着眸子,耳邊響起了警笛聲,白若夏的手冰涼得可怕,他不斷的安撫着她。
“你報的警嗎?”白若夏問,緩慢的睜開了眼睛,她沒有哭,比這樣煎熬的時候她都過來了,哭只會讓敵人更加囂張。
沈其睿凝視着她的臉,雙手握
着她的肩膀,堅定道:“若夏,不要忍着,想哭就哭出來。”
“你不瞭解我。我不會哭的。”白若夏慘淡一笑。
她忽然想起來什麼,扶着沈其睿的手要站起來,“我的照片!”
“什麼照片?我幫你找。”沈其睿小心的摟着他的腰,樓道里傳來腳步聲,幾個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上來。
爲首的是分管這個小區的所長,他銳利的眼神掃了一眼白若夏的家,聲音厚厚的道:“嫌犯我們已經抓到,麻煩兩位和我們去做個筆錄。”
白若夏只是瞟了警察一眼,不管不顧的往臥室裡走,沈其睿連忙回答警察道:“警察先生,我們這裡也住不下了,能否給我們幾分鐘收拾一下行李再去?”
所長點點頭,站到了門外和部下神情嚴肅的說着些什麼。
臥室裡,白若夏看到被掀到地上的被子,已經摔碎了的相框,整個人都沒了力氣,她癱坐在亂糟糟的牀上,形容憔悴,嘴裡喃喃道:“她拿走了我最後的東西,她憑什麼動我的東西?”
沈其睿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他感覺得到那東西對她很重要,因爲她的眼角閃爍着淚花。
她說她不會哭。
他也知道她沉靜隱忍。
那必定是比這房間裡任何一樣東西都還要寶貴的東西。
他猜想,白若夏在白家一定受了太多的苦,才養成了這樣隱忍堅韌的性格。
白若夏灰暗的眼眸忽然又亮了起來,她捏着被角,眼裡滿是勇氣和不屈,“我一定要把它拿回來。”
“若夏……”沈其睿將她抱在懷裡,輕撫着她的肩膀,那樣的小心翼翼,生怕稍微用力一點她就會受傷,他緊蹙着的眉一點點不動聲色舒展開,還給她一個溫柔安心的眼神,“收拾幾件衣服,帶上重要的東西,先出去住幾天吧,這裡我明天再找人過來打理,好不好?”
他一邊將她臉頰邊的發撂到她的耳後,一邊溫柔的道。
白若夏莫可奈何的點點頭,朝沈其睿感激的一笑。
沈其睿眼眸一深,放在白若夏肩上的手緊了緊,都這種時候了,她反而想着回過頭來安撫自己,她的心得有多堅強,才能這樣滿不在意遭受的難堪?
她越是這樣,沈其睿越是覺得心疼,男人的保護欲就此而來。
門外的警察顯然是等得不耐煩了,敲了敲門以提醒屋內的人。
白若夏擡擡腳,發現腳踝這下腫的不堪入目了,青紫一片不說,繃帶上還有些血,她怕沈其睿擔心,另外一隻腳往前擋了擋,聲音平靜的道:“其睿,你能幫我收一下行李嗎?衣服就那幾件,我沒什麼重要的東西可以帶,要用到的證件和銀行卡都在身上帶着。”
她總算還會開口要求,沈其睿欣慰的點頭,“好。”
兩人草草收拾過纔跟着警察下樓,白若夏腳實在不能再亂動了,她無力的趴在了沈其睿的背上,滿身疲憊。
所長看到沈其睿自己去開車的時候先是
眉頭一皺,剛要發火,眼睛瞟到沈其睿的車牌號,隨即狐疑的看了看沈其睿,見他神色自然,所長低頭在屬下耳邊說了幾句話,便跟着沈其睿上了那輛黑色的路虎。
“怎麼?所長還怕我們跑了不成。”沈其睿聽到後面上來了人,頭也不回的冷笑道。
那所長認得這輛車,對沈其睿的身份不敢妄自揣測,只好淡淡道:“跑了倒是不怕,吃虧的是你們。開車吧。”
警車的嗡鳴聲在耳邊一直盤旋着,這兩天發生了太多事,多到讓白若夏有些難以消化。
或者說,自從她去相親之後,就沒發生過什麼好事。
她偏頭看專注開車的沈其睿,心裡癢癢的難受,如果說好事,遇上沈其睿算不算好事?
她是那樣害怕這種從天而降的好,沒有來源,不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東西纔會那樣害怕失去。
白若夏知道,哪怕自己不會哭,哪怕面對白家的處處爭對,她仍然可以堅韌不拔的越挫越勇,但是在感情面前,她不能直視自己的渴望,她內心有着卑微的一面,不容窺探,她豎起來的刺和圍牆,不許別人輕易就打破。
其實她以爲下午在醫院的時候沈其睿會受不了她的善變離開,當她下樓梯回頭看到後面的沈其睿的時候心裡居然出奇的滿足。
因爲有警車帶路,幾人很快就到了派出所。
白若夏想要下車,沈其睿按住她的手,側頭對所長道:“所長,若夏的腳不方便,就由我下去做筆錄吧。”
“這……恐怕不符規矩。”所長爲難道。
“所長要是有什麼問的,現在問若夏也行,她的腳再亂動估計今晚就得去手術室了。”沈其睿嚴肅道,眉目間是威嚴的霸氣,竟讓那所長沒有辦法開口拒絕,吞吞吐吐半天沒有說話。
白若夏看着沈其睿進入派出所,他的背影頎長挺拔,他回頭溫柔的看着她,眼神裡是暖暖的安撫,白若夏那一刻,心裡竟然是安定的。
她擡手撫上自己的脣,思緒飄向車窗外。
派出所內。
那幾個歹徒戴着手銬,目光兇狠的看着沈其睿,激動的叫警察,“警察先生,我們發現這個人非法持槍!”
沈其睿勾脣,“槍?你是說這個?”
他掏出那把黑色的手槍,漫不經心的把玩着,走近被白若夏打破頭的那個歹徒,黑洞洞的槍口貼在他的太陽穴上,沈其睿陰森森的問:“你猜,這個槍能不能打破你的頭?”
那個所長剛纔讓屬下去確認那輛車的主人,現在得了回覆,看向沈其睿的目光多了幾分敬意和巴結的意味。
他職位小,是偶然的機會見到沈其巍,當時沈其巍開的就是這輛路虎車。
所長還想着記下車牌號,說不定哪天就用得上,現在用是用上了,但是事情有點棘手。
白家的人剛纔就對這件事打過招呼,現在撞上了沈家,孰重孰輕他是知道的,但是白家那邊也着實不好應付……“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