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喬揚來到市人防辦的時候,汪世海已經在接待大廳等候,他背對着大門,低垂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喬揚正準備跨進大門的腳步頓了一下,汪世海垂頭站在那裡的背影,讓人感到無盡的孤寂和悲傷……
會是因爲那兩位老人嗎?他與那兩位老人究竟是什麼關係,令一直堅強樂觀向上的汪世海,渾身上下給人以一種頹廢遺世的感覺。不管是什麼原因,這樣的汪世海都令喬揚的心裡爲之一窒。
也許感覺到了喬揚的目光,汪世海回過頭來,看到喬揚的瞬間已經收起了所有的情緒,一切個人的喜怒哀樂剎那間都化爲烏有,展現在喬揚面前的依然還是那個熱情開朗的汪世海,彷彿剛纔那個背影只是喬揚的錯覺而已。
“喬姐來了啊,營業執照什麼的都帶上了吧,那我們走……”笑着與喬揚打了介招呼,詢問着應該準備的資料,見喬揚點頭,汪世海做了個請的動作,讓喬揚先行了半步,然後緊跟上喬揚的步伐,兩人並肩向市人防辦公室走去。
也許上頭已經招呼在先,喬揚和汪世海到人防辦公室的時候,南陵市人防辦主任已經在此等候他們多時,雙方做了介紹以後,很快就進入了正題。
汪世海將自己所做的租賃申請遞了過去,人防辦主任認真看過以後,仔細地詢問了他們的用途,希望租賃的年限,能夠承受的租賃價位等等。
大概是需要出去請示,主任請喬揚和汪世海在接待室稍坐。並讓秘書在接待室陪着喬揚和汪世海,自己起身離開的接待室。
大概過了十分鐘。主任再次進入接待室,身後卻跟着個人。此人喬揚並不認識,但汪世海卻是打過交道,見到此人,汪世海連忙上前:“哎呀,夏主任怎麼來了?”
夏主任?市辦公室主任?喬揚也忙着從坐位上站了起來,臉上掛上淺淺的微笑。
“想來這位就是睿昊公司的喬總吧,請坐請坐。”夏主任笑着與汪世海握了握手,眼睛一轉看向喬揚,一邊說着一邊親切地與喬揚握了握手。然後請大家一起坐下。
等大家落坐以後,夏主任揚了揚手上拿着的那份申請,眼睛直視喬揚說道:“市裡昨天收到這份申請以後十分重視,今天上午這此專門開了個簡短的辦公會議。市裡的意思呢,這防空洞向外租賃在國內其他城市已有先例,但在我們南陵還是個新生事物,所以讓我過來再詳細地瞭解一下你們的具體想法。”
喬揚聽着卻有些疑惑,自己沒有向市政府交過什麼申請啊,這又是怎麼回事?她將詢問的目光投向汪世海。
汪世海看着喬揚那疑惑的眼神。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本來前天晚上就要將情況與喬揚說明,但當時考慮到喬揚人在北京,還是少讓她操心南陵這邊的事。想着反正今天過來時再與喬揚通氣也是一樣,豈料與那對老人不期而遇,讓他心緒波動。把這茬事給丟在了腦後。
喬揚見汪世海那個樣子,知道他心緒不寧將這事給忘記了。好在也不是什麼大事,稍事遲疑以後。就對着夏主任,侃侃而談起來,反正這個防空洞的租賃使用的規劃全在她的腦子裡。
喬揚詳細地介紹自己的想法,租用以後將會對防空洞進行的改造和維護,期間夏主任有針對性地提出了一些問題,喬揚又一一做了說明。
“喬女士的意思是,你們在租賃期間不會改變防空洞內構造和外貌,而且不但負起防空洞的維護和保養工作,還將向市人防交納一定的使用費?是這個意思嗎?”喬揚的陳述完畢以後,夏主任笑眯眯地看着喬揚,他的表情讓人感到他的內心十分愉悅。
“是的,但是這個使用費不會多,畢竟我們每年花在維護和保養這塊的錢也不在少數,我想市裡總也不能讓我們的生意做不下去,對吧!”喬揚認真地看着夏主任,十分肯定地回答,同時說明了自己在付出維護和保養之責後,能夠給出的使用費並不多。
喬揚覺得自己出的條件應該已經遠出於市府的預期,現在市府每年花在防空洞維護保養上面的資金應該不在少數。
現在是和平年代,這防空洞平時處於閒置狀態,這就如同一幢房子,越沒人住越容易破敗,加上近幾年市府正在進行的市政建設項目越來越多,市裡的資金有些捉襟見肘,在人防設置上面只逐年減少,導致防空洞的維護越來越吃緊,她要租用的那防空洞還算維護得比較好的,有的防空洞可以說已經到了快要失修的地步。
現在她不但不用市府出一分錢的維護保養費,而且還能讓人防部門有一些額外的收入,算下來市府對這個防空洞的出租應該是有益無弊的。
喬揚自然也不是傻子,對這個防空洞租用以後,她還有些後續的想法加以實施。
這防空洞的面積相當大,在她的打算裡用於貯存紅酒的,只是其中地勢好,較爲乾燥的部分。其他的她還有大的用場,經營得好自然可以分擔公司爲之付出的大部分開銷。
不過現在也只是她心裡不算成熟的打算而已,在沒有理清思路的時候還不能公開,現在除了她自己,還沒有透露給任何人。
“看喬女士說的,市府怎麼可能會看着你們的生意做不下去呢,自然是巴不得你們這些公司能夠賺錢而且是賺大錢,因此市裡自然也會考慮到你們的承受能力……以後你們生意做大了,效益好了,交的稅自然就多了,我們市裡還希望喬女士的公司能夠做大做強,以後成爲市裡的納稅大戶呢!”夏主任的語氣似乎有些半真半假地,但話裡話外卻也透露出了市府對這件事的意思。聽在喬揚的耳裡覺得這個使用費一定不會太高。
“承夏主任的吉言,我們也希望能夠做大做強。不過我們現在還沒有開業,一切都還是未知數。自然希望得到政府的扶持。”喬揚和夏主任你來我往,雖然沒有直接把數字擺在桌面上,但彼此的誠意卻全都顯現出來。
“既然喬女士如此爽利,市裡自然樂意與喬女士就防空洞的租賃問題達成一致的意見。這裡呢,有一份剛起草的防空洞使用合約,喬女士先看看,有什麼不同的意見可以提出來,我們商量着更改。”夏主任對於喬揚方的態度十分滿意,讓人防辦的主任拿來了一份他們起草的租用合約遞給喬揚。
喬揚與汪世海一起認真仔細地研究了一遍市府給出的合約。合約的租用期一下子給出了十年,這讓喬揚有些詫異,她的想法裡最多給個五年了不起了。
十年啊,在十年裡無論喬揚做不做紅酒這行,這個防空洞的使用權都在她的手上,而且在使用費上相當的優惠,前兩年只要求睿昊公司對防空洞進行必要的維護保養。
從第三年起,在原維護保養的基礎上,也只是象徵性地收取一些費用。並以每年遞增的方式,逐年提高使用費。
由於使用費的基數定的並不高,所以就算到了最後一年,算下來使用費也並算太高。遠遠低於喬揚心中的預算。
不過那裡面有一條卻讓喬揚的眉頭皺了起來,這與她本來的打算有衝突,她一手支着下巴。另一隻手的手指在那個條款上輕輕點着,臉上有些糾結。
汪世海開始以爲喬揚只是無意識的行爲。但見喬揚半天沒有將手指移開,就特意注意了一下那個條款。上面寫着“租用方只可將其做爲公司的酒窖使用,不可挪作他用,更不得轉租他人”。
頓時汪世海有些明白喬揚的意思,十年,誰能說得清楚這十年裡會有什麼變化,如果睿昊公司改變貿易方向,不再做酒水生意,那麼這防空洞對他們來說就成了聾子的耳朵。
這既不能更改使用用途,又不能轉租他人,最後就只能成爲花錢維護保養而閒置在那裡的設施,作爲生意人,在商言商,誰也不可能把錢丟出去卻看不到回報。
汪世海湊近喬揚與她竊竊私語,通過短暫的交流,在喬揚的示意下,汪世海開了口:“夏主任,我們覺得其他的都可以接受,但這個條款對我們來說過於苛刻。雖然我們睿昊公司目前是做紅酒生意沒錯,但隨着業務的拓展,公司會不斷壯大,以後勢必會開展其他的業務,現在把這防空洞的用途圈得太死,這豈不限制了我們公司的發展?
另外這防空洞那麼大,我們每年要花在維護保養上面的費用可不算是小數目,這個數目人防辦這邊應該有數。
我們雖然租下整個防空洞,但就目前我們公司的實力,僅僅靠我們自己要承擔整座防空洞的維護保養,勢必有一定的困難,我們肯定是要整理出一部分向外招租,那麼這不得向外轉租,這條是不是也不合適?”
“這個……這樣吧,你們把這個合約先拿回去,仔細商量商量,如果確實覺得有不合理的,提出來並加以說明。下午兩點以前,把你們的意見送到來給我,讓市裡再研究研究,明天上午十點我們再來這裡商議簽約,你們看如何?”夏主任沉吟片刻覺得這個問題一時之間不好答覆,所以出了個折衷的辦法。
喬揚與汪世海商量了一下,覺得這樣也好,畢竟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適當地給彼此一個空間,也是商場上的一種策略。
雖然沒能籤成合約,喬揚並沒有失望,畢竟現在只是合約細節上的問題,並不是什麼大的原則性問題,初次交涉有這樣的成果也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