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像沒什麼人呢……”一個士兵看着過往的人羣,無精打采的說道:“我們應該是完不成任務了。”
“聽說昨天的兄弟也沒有完成任務。”另一個士兵嘆道:“想不到啊,康納德那傢伙已經死了兩年了,還有這麼大的威望。”
這幾個士兵身後,擺着一口很破舊的棺木,裡面還有一副枯骨,棺木旁立着一張大牌子,上面羅列着康納德生前犯下的種種罪行,例如虐待士兵、貪污軍資等等,反正也是死無對證了。
在牌子下方,寫着獎勵標準,還說康納德是一個欺世盜名、殘忍暴虐的僞君子,做爲什麼什麼將軍,看到這樣一個罪人受到吹捧,實在是感到痛心疾首,特此立牌,揭露康納德的罪行,並做出承諾,吐一口的賞多少多少,罵一句的賞多少多少。
其實明眼人都知道康納德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把持軍權十幾年,激流軍團的總部又設在首府拜特城,康納德可以隨時讓自己成爲拜特城的城主,也就是第五個城主、實權最大的城主。但康納德從來不干擾政事,任由拜特城的管理權在幾個城主之間換來換去,如果說這樣一個沒有野心、克己守禮的騎士也是僞君子的話,那世界上真難找出好人了。
不過,魯道夫也有自己的苦處,擔任激流軍團騎兵統領一年多了,他總是感到束手束腳的,又憋悶又難受!按理說,現在軍團沒有軍團長,騎兵統領對騎兵而言。應該就是當之無愧的最高領袖,但康納德的影響無處不在,這個不能碰,那個不能做,據說,都是康納德生前制定的規則。稍有觸及,便有部下來勸告他,魯道夫已感到忍無可忍,他是騎兵統領,絕不想活在一個死人地影子下面。
當然。在康納德剛剛去世的時候,威望還在頂峰期,他忍不下去也得忍,但現在不一樣了,康納德已死了兩年,威望一直在下降着,加上那個計劃,他必須要短時間內消除康納德殘留的影響力。把所有的騎士變成自己的私產,所以他認爲應該試探一下士兵們的底線了。
“沒完成任務?那他們挨鞭子了麼?”前面那個士兵問道。
“你以爲呢?魯道夫將軍會放過他們?呵呵……”
“那我們怎麼辦?也要挨鞭子?”
“唉……咬咬牙就過去了。”
“你說……”那士兵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我們偷偷把錢分了。就說今天有很多人來罵康納德。不就可以了?”
“你瘋了!沒有完成任務。我們不過是捱上幾鞭子。如果敢欺騙魯道夫將軍。我們是要被砍頭地!”
“可是……”那士兵愣了片刻。突然露出笑容。轉身走到棺木旁。先捏住鼻子。向裡面吐了一口唾液。隨後走到牌子下掂起一枚銅幣:“這不算騙人吧?也沒有人規定。我們不能罵康納德那傢伙啊!”
“對啊!”其餘地士兵都反應過來。而且他們也知道。統領大人已經恨透了前軍團長康納德騎士。如果他們參與叫罵地話。就算明知道他們是弄虛作假。也不會處罰他們地。
幾個士兵大喜。都圍在棺木前你一口我一口地唾了起來。他們本以爲找到了一個發財地好辦法。但隨着時間地流逝。領悟到錢沒有那麼好賺。只唾了幾十口。就感到口乾舌燥了。
“混賬……”一個士兵聽到後面傳來咬牙切齒地罵聲。那聲音微微顫抖着。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那士兵急忙轉過身,突然感到小腹發涼,低頭一看,纔看到一柄匕首已深深刺入自己的小腹中:“你……”那士兵伸出手試圖去抓面前的人。
“你們是什麼人?要幹什麼?”其餘的士兵們也警醒過來。
“死!”摩信科的話非常簡短,隨後巨劍已經劈落下來,那士兵拔出長劍去格擋,卻被連人帶劍劈成了兩截。
“這兩個傢伙……太火爆了吧?”站在龜背上的韓進露出苦笑:“希望你們探聽到地情報沒有錯,否則我們就要倒黴了。”
“放心好了。”仙妮爾淡淡的說道:“現在騎兵隊裡的士兵們都憋着一股怨氣,只是沒有人帶頭罷了。”
“嗯,他們背地裡都在詛咒魯道夫呢。”薩斯歐點了點頭:“如果有一個能獲得大家承認的人站出來發難,呵呵……那就有熱鬧看了。”
“雷哲就是一個這樣地人。”仙妮爾接道。
韓進等人沒有出手,也根本用不着出手,對付幾個低階武士,有摩信科和雷哲已經足夠了,此刻,雷哲已經驗明瞭棺木中的骸骨,重新把棺蓋關好,然後畢恭畢敬跪在了棺木前。
街上卻是一片大亂,人們奔走呼號着,很快,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士聞聲而來,正看到跪在那裡的雷哲,都呆在那裡不動了。
韓進緊張的觀察着那些騎士的反應,心中感到忐忑不安。仙妮爾說民心可用,雖然魯道夫把低級軍官都清洗了一遍,換上了很多自己的親信,但不可能把士兵們全部更換一遍,現在他能控制住局勢,是因爲士兵們無法互相通氣,不知道其餘部隊士兵的想法,只要有一個地位很高的人帶頭鬧事,局面就要整個顛倒過來了。
韓進可沒有類似的經驗,這是在造反啊!仙妮爾對此事感興趣,肯定有野柳城地原因,讓雷哲控制住拜特盟戰鬥力最強地激流軍團,以他們和雷哲的關係,將來大有可爲!至於薩斯歐……那傢伙肯定是英雄傳紀看多了,以爲政變是很簡單地事,中心人物振臂一揮就能解決一切了。
所以韓進聚精會神的打量着那些騎士地神色變化,俗話說從一點看一面,騎士們對雷哲的態度,就能決定整件事情的結果。
那幾個騎士只愣了片刻,便紛紛跳下戰馬,單膝跪倒在地:“少帥!”
“告訴我,魯道夫在哪裡?”雷哲面無表情的說道。
“少帥,讓我們帶您去吧!”幾個騎士對視了一眼,昂聲道:“我們早就受不了他的殘暴、剛愎了!”
“走。”雷哲一揮手。
後面的仙妮爾看着韓進的表情,微笑道:“對你這種躲在山村裡的小貴族來說,根本無法理解,一個真正的騎士會受到怎樣的愛戴!”
“呵……”韓進乾笑一聲,他始終認爲,仙妮爾所假設的很難實現,雖然最後同意了仙妮爾的計劃,但他心裡還是不贊同的,沒想到真會出現這種場面。
隨着時間的流逝,韓進反覆被打擊着,最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一隊隊、一批批騎士們聽到消息,從各個方向趕了過來,或者向雷哲行單膝禮,或者一言不發、只跟在雷哲身後,還沒有走出兩裡地,雷哲身後已經多出了數百名士兵。
韓進突然明白,原來淺薄的人是他自己,竟然在心中用木訥和無能去形容雷哲的父親,太可笑了。
不錯,康納德沒有留下什麼有形的遺產,但在此刻,只憑一個身影、一道聲音,便能讓已經成形的新秩序瞬間崩潰,還有什麼能比這種遺產更有價值呢?
雷哲緊握着染血的匕首,走在最前面,扛着巨劍的摩信科走在雷哲身側,後面跟着的全是騎士,第九鎮是軍事重鎮,激流軍團的騎兵第一大隊和第二大隊都駐紮在這裡,聞聲趕來的騎士是越來越多,最後甚至把韓進等人擋在了外面。
偶爾有軍官看到這一幕,機靈點的縮回去裝什麼都沒看到,偶爾有不認識雷哲的跳出來問個究竟,結果眨眼間就被衆騎士們砍翻在地。騎士們心裡很清楚,魯道夫用這種手段侮辱康納德騎士的遺骨,他和雷哲之間的仇恨已經是不死不休了,根本沒有任何緩和的可能,所以,不管看到什麼都無需感到驚訝,也無需去考慮將來,反正少帥和他們在一起,各處的弟兄們都會回來的,和大人活着的時候一樣。
實際上,魯道夫也夠倒黴的,雷哲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在士兵們的情緒最激動的時候出現,別說這裡只有他自己,就算激流軍團的幾個統領都在第九鎮,也無法壓住現在的局面了。
再往前,便是軍營了,守在營邊的士兵們看到黑壓壓的人羣過來,開始感到很緊張,後來看清是雷哲,便一聲不吭的打開了柵欄。
韓進操縱着巨龜停在了軍營外,巨龜的形狀太惹人注意了,幾個騎士用極不禮貌的目光向這邊看來,雷哲和摩信科又進去了,沒人幫他解釋,他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希望雷哲能快點解決,一會還要繼續趕路呢。”仙妮爾輕聲說道:“拉斐爾,你沒問題吧?如果耽誤了事,雷哲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們的!要不……我們現在就去坦白告訴他吧?”
“放心。”韓進笑了笑。
在查探的時候,仙妮爾和薩斯歐聽到了一些士兵的談話,雷哲的朋友郎寧本是鎮中第一騎兵大隊的大隊長,魯道夫要解除康納德的影響,第一個要除掉的人當然是郎寧了。於是他和一些貴族勾結,誣陷郎寧強行姦污了一個貴族家的小姐,宣佈判處郎寧死刑,爲了避免在此地行刑引起麻煩,還把郎寧關押到第十鎮,而行刑的時間就定在明天中午,只能說,雷哲回來得太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