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進座下可算是人才濟濟,激流軍團的統帥郎寧和山地士兵的統帥亞力山瑞特,都是出類拔萃的將才,至於格瓦拉、傑狄斯還有蓋爾總管三個人更是不用說,不管是治軍還是理政,都是難得的一把好手,整個大陸能超過他們的人,屈指可數。只佔領了一座城市,有這五個人坐鎮,聖冠城很快就變得穩定了。
因爲混亂的局勢,大陸各個城市都採用了泛軍事化管理的方式,軍權遠高於政權,郎寧早已對韓進效忠了,而亞力山瑞特是韓進救出來的,其忠心還在郎寧之上。以格瓦拉爲首的三人智囊團並不在軍中擔任實際職務,雖然他們有超然的地位,但權力也因此受到了制約,用俗話說,別人會不會聽他們的,只取決於他們有沒有面子,而他們的面子又是由韓進的態度決定的,如果韓進表示出了對誰的反感,那個人就會馬上受到大家的孤立,這是一種微妙的平衡。
韓進依然願意做一個甩手掌櫃,從成功佔領聖冠城到現在,他幾乎沒有干涉過軍政事務,只在兩天前發佈了一項命令,任命雅琳娜爲魔法軍團的軍團長,霍根和凱恩擔任副軍團長,同時他們也擔任魔法學院的正副院長。其實韓進還想讓薩斯歐出任魔法軍團的要職,但薩斯歐的實力無法服衆,而且他也知道薩斯歐這個人表面上雖然很隨和,但也有自己的傲氣,勉強爲之,不但會讓薩斯歐陷入窘境,也會挫傷薩斯歐的自尊心,所以只能把這個想法輕輕放下了。
不過,每三天一次的例行會議韓進還是要參加的,來參加會議的人很多,三人智囊團,郎寧、亞林山瑞特代表軍隊,雅琳娜、凱恩、霍根代表魔法軍團,摩信科、雷哲、薩斯歐等人也有資格,還有溫斯頓、撒克遜、奇藩克、希萊斯特等等,這些人,就是整個集團的核心了。
韓進向來不喜歡說廢話,也不喜歡聽廢話,也由此,第一個發言的郎寧沒有任何粉飾、恭維的言詞,直接步入正題。
在聖冠城以西,原屬於聖冠城管理的其他城市差不多都淪陷了,偵騎稟報說,那些城市幾乎都擁有了自己的生命古樹,城市周圍被綠色的植被掩蓋,就算在嚴冬的考驗下,依然顯得生機盈然。聖冠城以東的城市,郎寧已派出使者和他們聯繫,他們願意向韓進效忠。郎寧同時又提出自己的請求,因爲精靈族的銀色飛馬軍團在速度上佔據了絕對優勢,偵騎的損耗非常嚴重,派出一百個騎兵,能活着回來的只有十幾個,所以郎寧請求立即停止偵察,或者想其他的辦法。
“每一座城市都有生命古樹?”郎寧的話音剛落,格瓦拉就皺着眉頭問道:“你的人沒有看錯?”
“不會錯的。”郎寧用鄭重的口吻回道。
“不可能!”蓋爾總管搖頭道,他和格瓦拉的態度是一致的,他們都有些不相信:“如果生命古樹可以隨意栽種,這大陸早就是精靈族的天下了。”
“我知道是什麼原因。”聖騎士亞都尼斯突然說道。
自從亞都尼斯和韓進鬧了那一出之後,和韓進走得近的人對聖騎士們多多少少都有些反感,這讓傑狄斯的處境很困窘。而且,兩方的裂痕是越來越深、越來越大,是不是能及時彌補,這取決於他一個人的態度,也可以說,他的選擇決定了教廷未來的前途,責任大,壓力自然也大。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亞都尼斯身上,而亞都尼斯卻在看着傑狄斯,片刻才緩緩說道:“有一個叫布蘭琦的精靈長老帶着部落投靠了野柳城,他們擁有月亮泉水。”
“月亮泉水?怪不得……”格瓦拉恍然大悟。
“布蘭琦?”韓進愣了愣:“也是和你們一樣,從西南過來的?”
“是的。”亞都尼斯點頭道。
“你認識她?”雅琳娜問道。
“嗯,也算是在一起戰鬥過的夥伴。”韓進一笑。
“我知道月亮泉水可以讓生命種子快速生根發芽,可我想不通……這麼做對精靈族有什麼好處?”蓋爾總管一邊沉吟一邊說道:“雖然他們的兵力是我們的幾倍,但在另一些方面,他們並不佔優勢,本應該把兵力聚集在一起纔對,主動分兵……這簡直是……”
“自取滅亡?”格瓦拉微笑道:“也許是因爲他們需要用事實來鼓舞士氣,畢竟千百年來,精靈族從來沒有這麼迅速的擴張過,只在十幾天的時間裡,佔領了兩個半行省、上千裡的土地。”
“而且精靈族有一個習慣,如果沒有生命古樹做依託,他們就不敢相信那片土地是屬於他們的。”傑狄斯插道。
“可他們沒有想過麼?他們根本就守不住!”郎寧道。
“我有一個解釋。”韓進淡淡的說道:“精靈族認爲他們面對的敵人是迪斯馬克,而不是我們。”
“這就合理了。”蓋爾總管一頓,展顏笑道:“面對着一隻縮頭烏龜,他們當然沒有必要擔心什麼。”
“但我們不可能快速發動反攻。”郎寧道:“剛剛收編了迪斯馬克的軍隊,軍心和士氣都有些不穩,我至少需要兩個月的時間!凱恩,你們的魔法軍團呢?”
“我們這裡要比你輕鬆些,因爲魔法師大都是聰明人。”凱恩笑道:“何況,我們現在擁有一位魔導師軍團長呢,魔導師啊……”
衆人都發出了善意的笑聲,雅琳娜臉色微紅,擺手道:“其實我不管什麼事的,都靠凱恩和霍根了。”實際上雅琳娜現在的成就已經超過她的父親所羅門大公了,身兼魔法軍團的軍團長、魔法學院的院長雙職,位高權重、榮耀無比,所羅門在雅琳娜這個年齡時,僅僅是一位大魔法師,雖然獲得了人們的尊崇,但權力並不大。
“別算上我,霍根才最辛苦呢,我只是個混事的。”凱恩笑道。
霍根也滿臉通紅,不過雅琳娜是因爲羞怯,而霍根則是完全因爲興奮,這是最高規格的會議,他的名字屢屢被人提起,放在冷影城,他哪裡有這個資格?!
“我們根本不用出動軍隊。”格瓦拉緩緩說道:“一艘戰神號就可以了。”
“戰神號?”郎寧一愣。
“嗯,孤崖城的商會會長豪爾曼又給我們送來了一百多門魔晶炮,他們派了不少高階傭兵護送,小心繞開了精靈族的勢力範圍,現在是冬天,精靈們只喜歡躲在生命古樹的範圍內,不會輕易闖到冰天雪地中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過幾天就能到,我們再把聖冠城上的魔晶炮全部拆下來,裝在戰神號上,呵呵……六百多門魔晶炮啊,幾次齊射就能摧毀一座沒有防禦的城市了!”
“把聖冠城的魔晶炮都拆下來?那這裡怎麼辦?”郎寧急忙道。
“我不是迪斯馬克。”格瓦拉輕聲道:“我只喜歡進攻,不喜歡防禦。”
“可是……”郎寧還想說什麼。
“就這樣吧。”韓進截道:“魔晶炮裝在哪裡都是一樣的,郎寧,只要你的觀念稍微變化一下,就可以接受了。”韓進雖然不懂軍事,但他畢竟是現代人,把炮火安裝在一個固定的地方,那是大航海時代的做法,而在現代戰爭中,幾乎所有的炮火都是可以移動的,所以他非常贊同格瓦拉的提議。
見韓進開了口,郎寧便不再繼續反對了,掌櫃畢竟是掌櫃,甩手掌櫃也一樣擁有絕對的權威。
“霍根。”韓進說道。
“在。”霍根急忙站了起來。
韓進示意霍根坐下說:“六百多門魔晶炮,戰神號能都裝得下麼?”
霍根沉吟了片刻:“那隻能把原來的炮架搬下來了,想別的固定方法。”
“可以,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您放心吧,主人。”霍根當即挺起了胸膛。
“我還有一件事。”郎寧道,他的視線落在了摩信科身上:“在我們進入深淵世界之前,我已經派人去黑鴉城接綺麗小姐和希爾娜小姐了,不過……她們一直沒有消息。”
“精靈不應該難爲幾個女人吧?”薩斯歐道。
“應該……不會。”郎寧猶豫了一下,這個時候不管他怎麼回答都是於事無補的,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選擇安慰。
摩信科的神色有些不安,一方面是因爲擔心,另一方面因爲這是屬於他個人的私事,放在這種規格的會議上有些不合適,當然,他也很感激,感激郎寧對他的重視。
“如果她們沒有遭受阻攔的話,現在應該走到哪裡了?”韓進問道。
“差不多也應該到了。”郎寧道。
“反正我這幾天也沒別的事,我出去找找吧。”韓進道。
“拉斐爾,這……這有些不合適啊……”摩信科大急。雖然他和韓進認識很久了,也可以說,他是從頭至尾看着韓進成長起來的,但一向粗心的他也察覺了雙方日益增大的地位差距,韓進畢竟是整個集團的首腦,讓他親自出去找兩個對集團無足輕重的人,很不妥當。
“不合適?綺麗和希爾娜都是我的朋友,你告訴我哪裡不合適?”韓進真的生氣了,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摩信科,你放心吧。”格瓦拉急忙打圓場:“讓拉斐爾去找他們,比我們出動一支軍隊更有效,她們不會有事的。”
“下面我們談談迪普城吧。”蓋爾總管和格瓦拉倒是配合默契,後者剛剛打完圓場,他便接着轉移了話題:“我們應該派人去和迪普城結盟,我認爲,迪普城的馬力申領主不會拒絕,但……我們要做好準備,這只是暫時的結盟。”
“沒錯。”格瓦拉道:“當我們擊敗精靈族的那一天,也許就是馬力申領主背棄盟約的時候。”
“夾在我們與切瑟姆之間,馬力申領主的處境確實很困惑。”傑狄斯笑道:“不過,你怎麼知道馬力申一定會投靠切瑟姆,投靠我們也是一個好選擇啊。”
“所以我說的是也許。”格瓦拉也笑道。
這就是格瓦拉等人與郎寧、亞林山瑞特等年輕一代的根本區別,郎寧認爲精靈族纔是他們的大敵,也爲此絞盡腦汁、殫精竭慮,而格瓦拉等人卻把精靈族輕輕放下,就未來遙遠的局勢而談笑風生、舉重若輕,他們的笑容和言詞給了周圍人一種莫大的信心,好似他們吹口氣就能把精靈族吹垮一樣。
戰略上要藐視敵人,這個很多人都知道,但能不能做到就是一碼事了,格瓦拉等人不止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自然、沒有任何刻意的痕跡,還帶動着周圍年輕人的情緒,讓年輕人們感到輕鬆、覺得精靈族沒什麼了不起。
韓進的羽翼真正豐滿了,有三人智囊團的鼎助,他已擁有了扶搖直上九萬里的資格與實力。
“多明妮,你的看法呢?”蓋爾總管的視線落在多明妮身上。
因爲多明妮的身軀太過高大,坐在內裡太礙眼,也佔地方,所以只能坐在最外圈,和奇藩克、希萊斯特等人坐在一起,她沒想到蓋爾總管會問她,愣了半晌纔回道:“我覺得……馬力申領主投靠我們的機率大一些。”
“爲什麼?”韓進問道。
“因爲……因爲切瑟姆……”多明妮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因爲切瑟姆那傢伙腦子有些不正常?”格瓦拉笑道。
衆人哄地一聲大笑起來,一個結了上千次婚、也舉行了上千次葬禮的傢伙,說他正常纔是怪事!
多明妮也跟着笑了,隨後用力點點頭。
“我同意多明妮的看法。”格瓦拉道。
“我也同意,不過,我們不能坐等着馬力申領主來投靠我們,所以……拉斐爾大人,我們應該做些什麼,而有些事情,又是我們絕對不能做的。”蓋爾總管的視線落在韓進身上:“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您是說……那些貴族的事情?”韓進用玩味的口吻說道。
“是的。”蓋爾總管的神色卻很凝重,和韓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就如何處理聖冠城原有貴族的問題,韓進和三人智囊團出現了分歧,韓進是想連根拔起,讓所有聖冠城的子民們感受到一種新氣象,而格瓦拉等人認爲應該採用和緩的手段,不要大動干戈。讓格瓦拉等人欣慰的是,韓進只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沒有強力要求下面按照他的話去做,反而把決定權交給了三人智囊團,讓他們拿主意,可韓進越是放權,三人智囊團就更不能馬虎、逾越,他們一直在想方設法說服韓進,讓韓進真正理解他們的顧慮。
“拉斐爾,如果動了聖冠城的貴族,讓迪普城的貴族們怎麼想?”格瓦拉緩緩說道:“多明妮說得沒錯,本來馬力申領主應該是更傾向我們的,可我們真的做了,他會毫不猶豫的站在切瑟姆那一邊!”
“不公平……不代表不合理。”傑狄斯輕聲說道:“拉斐爾大人,您也去過西南,知道那些領主們爲什麼堅決反對尼古拉,寧死也不投降麼?就因爲尼古拉每佔領一座城市,就徹底斬斷貴族們的根!其實……我也認爲這個世界應該改變一下了,但絕不是現在,必須等到我們能控制所有的局勢後,才能去嘗試。尼古拉是一邊改一邊走,我可以證明,他的路是多麼的危險、多麼的艱難,如果我們想追上他,就不能現在去改變什麼。”說到這裡,傑狄斯暗歎不已,他突然發現,自己和尼古拉的目標是一樣的,但選擇的路不同,尼古拉的方式太殘暴、血腥,他不喜歡,所謂殊途同歸,正可以形容他與尼古拉,可就因爲殊途,決定了他們必然成爲死敵。
韓進沉默了好久,緩緩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這件事就交給你們拿主意了,我不反對。”
格瓦拉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
“拉斐爾大人,您要去找那個綺麗和希爾娜?”蓋爾總管問道:“您什麼時候走?”實際上蓋爾總管認爲韓進親自去找人是完全沒有必要的,但他不能反對,否則不知道要憑白得罪多少人,至少他會把年輕一代得罪光的,其中還包括韓進本人。
“明天,怎麼?”
“我建議您不要走遠了,那邊畢竟是精靈族的地盤。”
“不會有問題的。”韓進一笑:“孤崖城能把上百門魔晶炮送過來,證明精靈族的防禦有着太多的漏洞,他們纔剛剛站住腳,不是麼?”
“讓雅琳娜陪您一起去吧。”蓋爾總管不露聲色的說道:“萬一她們遇到了什麼危險,您自己很難照顧兩個人,有雅琳娜幫助您就輕鬆多了。您放心,精靈族沒有飛翔的能力,雅琳娜絕對可以保護好自己的。”
“這樣……也好。”韓進點了點頭:“看來我要先準備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