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過去了三天,韓進與仙妮爾之間的關係在逐步改善着,雖然改善的幅度並不是很大,但至少不象前幾天那樣冷臉相對了,在大庭廣衆之下,仙妮爾也可以和韓進聊上幾句,一方面是因爲摩信科等人總是爭着搶着和她套近乎,她很明白朋友們的心意,不想讓朋友們爲難,一方面也是因爲經過幾天的思考,她看透了自己,真的能忘記過去麼?忘不掉的!那個男人,讓她牽腸掛肚、讓她魂牽夢繞,有時候她故意躲在一邊,卻又偏偏忍不住去關注他,甚至豎起耳朵悄悄聽着他和別人聊天,而那段經歷,讓她感動、讓她笑、讓她滿足,短短的兩年半,對一個擁有漫長生命的精靈來說,並不算什麼,但就是讓仙妮爾刻骨銘心、無法忘懷。
從保護者變成被保護者,從陌生人到朋友、最後變成生死相依的戀人,這種自然而然的轉變是難以複製的,仙妮爾知道,也許在她的生命裡,再無法這樣完全敞開自己的心扉了。
知道自己忘不掉,但又不想接受這種結果,所以她的表現很矛盾,有些時候,她會忘記警惕,不自覺的沉浸在融洽的氣氛中,和韓進、摩信科等人談笑,醒覺之後,立即擺出生冷的姿態,排斥別人的親近。
而韓進顯得非常有耐心,也不在意仙妮爾的態度,可算是榮辱不驚了,記得另一個世界有句話,烈女怕纏夫,能被繞指柔煉化的,不止是男人,女人也一樣。至於面子,韓進從來沒把這個問題當回事,通常情況下,只有沒有面子的人才會拼命維護自己,沾火就爆,容不得別人一絲一毫的冒犯,韓進身爲領主,實力深不可測,不管在聖冠城還是在精靈營地裡,幾乎所有的人都對他畢恭畢敬的,仙妮爾強硬的態度反而讓他有一種新鮮感。
不過,哪怕是在警覺性最低的時候,仙妮爾也秉持着最後的底線,她不會登上戰神號,因爲她知道雅琳娜在船上,就像雅琳娜不敢到精靈營地裡來一樣,她也不想見到雅琳娜。
韓進能理解,仙妮爾的反應很正常,如果仙妮爾可以無所顧忌的和他談笑,甚至登上戰神號去見雅琳娜,這纔是真正的糟糕。
這一天,衆人都聚在戰神號上,高賓也在,自從到這裡做客之後,高賓也喜歡上了戰神號,他說不出具體的原因,只是一種感覺。韓進已經成功設下聚靈大陣,吸納、積聚天地之靈氣,這是聚靈大陣最基本的功效,格瓦拉等人長時間住在戰神號上,感覺不是那麼明顯,而高賓第一次登上戰神號,立即發現了區別,這裡讓他非常非常舒服,相比較之下,連森林的味道也顯得污濁了。
遠方,十幾個騎士和一隊騎跨着銀色飛馬的精靈疾馳而來,站在船舷處的多明妮第一個發現了情況,她微微眯起眼睛觀察片刻,回頭道:“郎寧將軍來了。”
“郎寧?他怎麼來了?”摩信科一愣,隨後站起來走到多明妮身側,向遠方眺望着。很多時候,摩信科都拒絕走近多明妮,他的身材高大、魁梧,用自己的話說,他纔是真正的男人,可站在多明妮身邊,他就變成了小孩子,尤其是看背影。不過,這幾天有些特殊,他總是心神不寧的,甚至沒心情去修煉劍術,根據摩信科自己的分析,可能要突破瓶頸了……問題在於,知道要突破瓶頸應該更加努力纔對,但他就是提不起興致來。
聽到郎寧來了,薩斯歐和雷哲也站起身,暫時不去糾纏洛蘭了,船上多了兩個女孩子,按理說,薩斯歐和雷哲這兩個沒有伴侶的年輕人,應該平均分配,各自盯準一個目標,然後展開追求,可惜,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吃大鍋飯的,他們都對洛蘭產生了好感,而且因爲顧忌洛蘭的身份,還不敢明顯表露出來,但彼此間鬥得厲害,摩信科是最興奮的,他總算可以告別舊社會了,不管看誰不順眼,都可以聯繫一個,去打壓、修理另一個。
倒不是說雷斯麗不好,雖然出身高貴,但兩個女孩子都沒什麼架子,不過她們在氣質上差別很大,洛蘭象一個鄰家小妹妹,雷斯麗的個性爽朗、大方,對兩個悶騷型的年輕人來說,還是前者更有吸引力。
可悲的是,洛蘭、雷斯麗是雅琳娜極要好的閨友,又聽說了雅琳娜與韓進之間的事情,併爲此感動,她們在無意中給自己定的‘動情點’很高很高,不是萬衆矚目的王子型英雄,便很難讓她們產生興趣,以韓進爲標尺去衡量,對薩斯歐和雷哲來說當然是個悲劇。
很快,郎寧趕到了戰神號下方,跳離戰馬,順着懸梯爬了上去。
“郎寧,出什麼事了?”摩信科大聲叫道。
郎寧跳上甲板,用飽含深意的目光看着摩信科,嘿嘿一笑,並沒有說話。
“你笑什麼?”摩信科感到莫名其妙。
“一會再和你說。”郎寧目光掃動,發現船上多了一個陌生的精靈,不由一愣。
“郎寧,我給你介紹一下。“格瓦拉道:“這位就是高賓,高賓,這位是激流軍團的軍團長,郎寧。”
“您好。”高賓點頭道。
“您好。”郎寧微微彎了彎腰,以示自己的尊敬。
這時韓進也得到了報告,從甲板下走了上來:“郎寧,出什麼事了?你怎麼來的?”
“當然是從拜特盟過來的,我又不會飛。”郎寧道。
“拜特盟?獸人沒有難爲你?”
“沒有,我可是聖冠城的人,他們敢?”郎寧笑道:“相反,他們招待得很周到,我路過拜特城的時候,萊茵內爾還親自出面了呢。”
就在高賓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離開的時候,韓進再次問道:“聖冠城出什麼事了?”
郎寧的心思很機敏,剛纔他已經故意迴避了問題,相信韓進也明白,再次開口問他,證明無需顧忌那個陌生的精靈,於是大大方方的回道:“是出了些事情。”
“好事還是壞事?”摩信科插道。
“是好事,也是壞事。”郎寧緩緩道:“大人,我見到綺麗小姐和希爾娜小姐了,還有小約瑟夫,但不是我們找到的,是他們自己回來的。”
“希爾娜來了?”雷哲的視線瞟向摩信科,嘴角露出一絲壞笑:“這是好事啊!”
“他們在路上遭受一支傭兵團的追殺,幸好在關鍵時候,有教廷的人出手救了他們。”郎寧道:“教廷的人一直把他們送到聖冠城,不過在他們分手之後,他們再一次遭受襲擊,希爾娜小姐和小約瑟夫都受了重傷,綺麗小姐倒是沒事,看起來,那些襲擊者並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只想劫走綺麗小姐。”
“什麼?希爾娜受傷了?!”摩信科大驚失色。
實際上,此刻的摩信科是可笑的,以前他總是否認與希爾娜的關係,口口聲聲說,他自己這樣的英雄人物絕不可能找一個野蠻女當老婆,前後態度不一,本應該讓薩斯歐、雷哲等人暗自竊笑纔對,可現在沒人能笑得出來。
“是的。”郎寧點了點頭:“幸好,樞機主教海石茲大人得到教廷的緊急通知,匆匆趕往教廷,巧遇了這次襲擊,他出手嚇跑了那些襲擊者,並且及時釋放治療魔法,爲希爾娜和小約瑟夫治傷,否則,我們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們兩個了。”
“他媽的!是誰幹的?!”摩信科吼道。
“還沒有查出來。”郎寧頓了頓,苦笑道:“大人,事實證明,我們佔領聖冠城的時間還是太短,各方面都很不完全,留下的空子太多,這種襲擊事件放在其他任何城市,襲擊者都不可能逃出去,加上教廷前些天也遭到襲擊……大人,我們已經聽到兩聲警鐘了!”
紀伯倫的臉色有些發紅,實際上聖冠城的治安隊只是個擺設,管管普通平民倒是可以,想對這類襲擊事件及時作出反應,憑治安隊是做不到的,韓進想創立一個類似紫苑花之類的組織,他紀伯倫和奇藩克、希萊斯特是主要負責人,對這件事,他們是要負責的,何況奇藩克和希萊斯特還在聖冠城忙碌着,而他因爲想見到茱莉亞,放着千頭萬緒不管,跑到這裡來玩樂,更是難辭其咎。
“還有別的事情麼?”韓進輕聲問道,他明白,儘管綺麗、希爾娜是他們的朋友,但這不應該是郎寧穿過拜特盟,親自趕到這裡傳遞消息的原因。
“第一個救了綺麗他們的人,叫阿道夫,他在教廷的地位……”
“你說他叫什麼?!”韓進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他叫阿道夫,大人,怎麼了?”郎寧愕然道。
場中鴉雀無聲,一道道目光都集中在韓進身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韓進已變得讓所有人都看不透了,不論面對怎樣的危局,他們也休想在韓進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驚慌,當然,這種清閒恬淡、舉重若輕的氣質,讓大家有一種安全感,可在此刻,僅僅是一個人名,就讓韓進真正失態了,傻子都能明白,這個阿道夫絕對不簡單!
“拉斐爾,阿道夫是什麼人?”格瓦拉正色道。
“教廷的苦修者,他的實力……應該在教皇之上。”韓進緩緩說道。
“你說的是戰死在日不落羣山的教皇?”
“包括他,也包括上一屆教皇,還有上上屆。”韓進的聲音有些低沉,他信服所羅門的判斷,一心想在阿道夫趕到教廷之前,除掉這個禍患,可問題在於,聖冠城只是一個新崛起的勢力集團,各方面都很不成熟,如果所羅門是讓他除掉一個有固定居住場所的強者,他早就嘗試着動手了,因爲他有強大的道法爲依靠,並不懼怕什麼,但是想找到一個獨來獨往的苦修者,實在是太難了,至少對聖冠城來說,難度係數太大,連所羅門都無從猜測阿道夫的下落,何況是他韓進?
“你從哪裡知道教廷還有這樣一個人物?!”格瓦拉動容道。
“是所羅門大公爵告訴我的。”
“不簡單啊……不簡單啊……”格瓦拉喃喃自語着,不知道他是說那個阿道夫,還是在評價所羅門。事實上,阿道夫擁有凌駕於教皇之上的力量,當然不簡單,而所羅門竟然對萬里之外的教廷也瞭如指掌,甚至知道阿道夫的真正實力,同樣不簡單。
場中一片沉寂,郎寧呆了好半晌,長嘆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多明妮插道,她對這件事也產生了好奇心。
“阿道夫趕到教廷之後,教廷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慶典,接着教廷的態度就變得強硬了。”
“他們能怎麼強硬?”韓進冷冷的說道。
“教廷逮捕了希萊斯特。”郎寧滿臉都是無奈,韓進幾乎把人都帶走了,憑他和亞力山瑞特,根本無法阻擾教廷,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郎寧的消息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們逮捕了希萊斯特?憑什麼?!”霍根尖叫起來。
年輕人們無法意識到裡面的政治意義,霍根是明白的,當然,格瓦拉更明白,但他不能輕易表態,而韓進的臉色已變得如冰山般冷峻。
“教廷說,希萊斯特邀請魔法師參加宴會,幾乎架空了聖冠城的防禦體系,所以那些巨龍才能輕易闖進來。”郎寧道:“他們說,希萊斯特肯定是同謀,否則不會這麼巧合。”
“就算希萊斯特真的有問題,也應該由我們來審查,他們憑什麼?!“霍根更加氣急敗壞了。
韓進緩步走到船舷處,眺望着天際,片刻,長長吐了口氣,事實再一次證明了所羅門的正確,當初所羅門明白韓進是真心想與傑狄斯合作,便提前警告他,一定要搶先除掉阿道夫,否則阿道夫將給他們帶來巨大的麻煩,現在果然如此!
他該怎麼辦?!
在夏佐面前,他是一個極聰明、有遠見的年輕領主,只是稍微有些狂妄自大,這個角色本身,便逼得夏佐只能做一種選擇,全心全意與韓進合作,直到最終的目標達成、韓進徹底沒有了利用價值,然後才考慮其他的。因爲韓進聰明、有遠見,任何形式的欺騙都是危險的,稍有不慎,便會把韓進推向龍城。夏佐的個性趨向於保守,他能與尼古拉愉快合作,換了另一個守護者哈麗雅特,便差點與尼古拉鬧崩,這證明夏佐做出了不少合理的讓步,所以在合作期間內,他可以信任夏佐,夏佐絕不會無端冒險。
在龍城面前,韓進又變成了一個急功近利的小人,因爲龍城允諾的價值遠遠大於夏佐的星辰金,立即投奔龍城的懷抱,轉而暗算龍域,不過小人也有自己的秉持,面臨弗薩的威脅,韓進死戰到最後,掩護澤維爾脫逃。他的急功近利,給龍城提供了一種控制手段,他的秉持,贏得了龍城的信任,他的神奇魔法,又讓龍城看到了希望,這樣,雙方有了充足的合作基礎。龍城急需尋找到一個可以與尼古拉抗衡的人,原來他們看中了精靈族,但現在應該對精靈族很失望,弗薩的突然翻臉,便讓精靈族陷入絕境,又怎麼去和座下強者雲集的尼古拉對抗?精靈族做不到,但他韓進能做到!在大重力術結界內,韓進依然能與完全狂化的弗薩作戰,雖然無法持久,不過他韓進現在纔多大?再過十年呢?!很多東西,他無需清清楚楚的表達出來,龍城的巨龍們不是傻瓜,他們自己會判斷。
這兩個角色還算是比較成功的,現在,他又要扮演什麼樣的人,才能迫使阿道夫低頭?除掉阿道夫的可能性已經非常小了,暗算?適合出手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自己,一個是蓋爾總管,但不管是誰,襲擊阿道夫時都要全力以赴,對付這種無法估測的強者還要藏私,純粹是找死!而全力以赴自然意味着無法掩飾自己的身份,一旦不成,將與教廷徹底分裂,這對他的未來極其不利,何況,他也不想失去傑狄斯這個朋友。在內心裡,他是非常欣賞、敬佩傑狄斯的,真的不想把一個強大的助力變成敵人。
“郎寧,傑狄斯是怎麼說的?”格瓦拉緩緩問道。
“我來之前和傑狄斯接觸過。”郎寧回道:“當阿道夫提出要逮捕希萊斯特時,教廷有四個人明確提出了反對意見,傑狄斯、亞都尼斯、艾米傑、還有樞機主教海石茲。”
“亞都尼斯也反對?”格瓦拉有些不相信,在他印象裡,亞都尼斯是一個狂熱的老牌教徒,態度應該非常激烈纔對。
“是的,而且態度很堅決,他說希萊斯特是大人的親信,就算要做什麼,也要等大人回來再說,不能私自行動,聖冠城畢竟不是他們的領地,最後甚至和阿道夫發生了爭持。”
“那麼,誰支持阿道夫?”
“聖騎士奧德還有其他樞機主教都支持阿道夫。”
“奧德?”高賓一愣,喃喃的說道:“應該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對了,他好像是布蘭琦的丈夫?!”
“布蘭琦的丈夫?”格瓦拉也愣住了,他對奧德的印象當然很深,只是不知道誰是布蘭琦,愣了片刻,猛然想起,好像在前幾天的宴會上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