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靜靜的凝視着前方的屍體,其實那已經不是屍體了了呼吸,不過他額頭上的傷痕還沒完全癒合,扭曲的傷疤看上去很恐怖。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人以極慢的動作睜開眼睛,隨即發現了韓進的存在,他側過頭看了看韓進,也不知道觸碰了什麼地方,整張臉痛苦的擠成一團。
“很痛?”韓進輕聲問道。
如果是一個正常人,看到大主教的祭司袍,早就過去噓寒問暖了,韓進的問話有些不禮貌,也有些古怪,但那個人更古怪,他閉上眼睛,淡淡的回道:“心痛。”
“殺你的人是你的朋友?”韓進眉頭一挑,他的問是從對方的回答中推測出來的。
“朋友?呵呵……算是。”那個人笑了起來。
韓進沉默了片刻:“有什麼忙的嗎?”實際上,如果他釋放個回元清神咒,可以有效的幫助對方,但他不能那麼做。中山狼之類的人太多太多了,何況他對人也沒有什麼恩情,眼前這個大主教完全是自救,他頂多是沒有落井下石罷了,萬一泄了底,讓人產生想法,後果不堪設想,面對着格瓦拉那種程度的強橫存在,他不敢有一點點馬虎。
“如果可以的,扶我坐起來,再幫我找個柺杖來。”那個人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躺在地上雖然很舒服,但是太狼狽了。”
周圍的樹林被禁咒毀得太厲害,進走出老遠才找到一截比較結實的樹枝,又回到大坑中,扶着那個人一點點坐起來,他發現那個人的身體軟得像根麪條一樣,低聲問道:“你現在很虛弱?”
“我的魔力損耗得太厲。”那個人笑了笑:“光天使之救贖只能挽救我的生命,無法彌補我消耗的魔力和體力,現在我就是一個廢物個小孩子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掉我。”
“你應該對我說這些地。”韓進輕聲道。
“沒有必果光明神真地想讓我死。那就死吧。”那個人一邊說一邊拄着樹枝顫顫巍巍站了起來。韓進想伸手去扶。他卻搖搖頭阻止了韓進地動作。
韓進只得退到一邊。對那個人來說。僅僅是從地上站起來地動作經遠遠超出承受能力了。他地胸膛在急劇地起伏着。身體更是抖得象一個疾高燒病人。手中地樹枝也是前後左右胡亂搖晃着。
“呵呵……我象不象剛剛學會走路地小孩子……”那個人笑了起來話沒說完。樹枝向前一歪。身形也跟着蹌踉栽倒。
韓進不由搖搖頭。走過去重新把那個人扶了起來。這一次。對方沒有拒絕他地幫助由韓進抓住了他地胳膊。
光天使之救贖只能治療以前地傷勢。他地臉頰被蹭破了了十幾道血跡。血珠一點點滲出後順着他地下頜滾了下來。但那個人象沒有感覺一樣自在那裡笑個不停。韓進簡直無法理解。始終在觀察着對方。
“你看我做什麼?”那個人也感應到了韓進的視線。
“你被自己的朋友攻擊了……”
“我知道。”
“他還在你身上插了幾支箭,好像是在陷害誰。”
“我知道,我還知道他在自己身上也插了一支箭,怎麼了?”
“沒什麼。
”韓進聳了聳肩膀:“只是……你看起來一點都不生氣,所以我有些奇怪。”設身處地的想一想,韓進覺得如果是他自己遭受朋友的襲擊,現在第一個要做的就是修養,恢復了體力後立即去找兇手報仇!對方的反應絕對不象正常人,至少換成他,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的。
那個人沉默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我……一直活在他的陰影下。”
“就是你的朋友?那個兇手?”韓進插道。
“嗯。”那個人點了點頭:“現在,我總算離開他的陰影了,你不懂的,我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快樂,這片土地,這座森林,還有溫柔的夜色,還有你這個陌生人,都給我一種很舒服的感覺,以前的我,每天都忙得心力交瘁,哪裡有心情去感受這個世界……”
“你不恨……你的朋友?”韓進實在忍不住了,只得單刀直入。
“爲什麼要恨他?很多人都說過,我和他是同一種人,只是……我沒有他那麼大的野心。”那個人笑了笑:“而且他有殺我的理由,我確實很想超越他。”
“超越?這不應該是行兇殺人的理由吧?”
那個人看向韓進:“如果你的朋友實力將要超過你,你會怎麼樣?”
韓進回想着摩信科、仙妮爾,回想着薩斯歐、雷哲等人,片刻,他的嘴角露出笑意:“我會很高興。”韓進說的是實話,他是修真者,目標是修成不滅金身,他從來沒有把任何一個朋友當成超越、或者擊敗的目標,如果摩信科等人的實力足夠強大,他寧願做一個隱在幕後的人,之前所以成爲首領,是因爲摩信科等人不足以支撐局面,他只好挺身而出。默認格瓦拉和郎寧的舉措,與貪戀權力絕沒有任何關係,同樣是因爲雷哲不行,韓進認同格瓦拉和郎寧的判斷,以雷哲的風格只會毀了激流軍團的基業,遲早被他人吞併。
那個人凝視着韓進,好似在判斷韓進的真僞,片刻,他輕嘆一聲:“也許你真的會爲你的朋友們感到高興,但他不行,偉大的尼古拉大帝絕不允許任何人、任何生命超越他,如果他有那個實力,他甚至會向神靈挑戰。”
“你的朋友叫尼古拉?他是……一個國王??”韓進驚訝的問道。國王可不是胡亂叫的,至少擁有了七、八個行省,纔有資格冊封爲王,在孤崖城那一帶,所有領主的領地加在一起,包括所羅門大公和弗薩的法脫城,也不過是九個行省。
“是的。”那個人輕聲道:“我叫傑狄斯,鐵腕城大教區的主教判所的最高仲裁者叫什麼?友好的陌生人。”
“我叫拉斐爾。”
那個人愣了愣:“就這麼簡單?”
“還要怎麼複雜?”
“至少你要告訴我你是哪一個城市的人吧?”
“黑
”
“好像有一些印象。”傑狄斯想了片刻,搖頭道:“想不起來了,不過……這個名字真難聽。”
“是啊。”韓進很認同的點了點頭:“等我回去應該和他們談談,把名字給改了得總讓人誤會,還以爲我是扎古內德的人呢。”
“你是……新生代領主?”
“現在還不是。”韓進頓了頓:“你怎麼知道?”
“城市的名字可是隨便更改的,除了領主。”傑狄斯緩緩說道:“你剛纔爲什麼不告訴我你是一位領主?”
“身份這玩意隨時都可能生變化什麼好說的,但我的名字永遠不會變。”
“這玩意?你好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傑狄斯笑道。
韓進聳了聳肩膀,什麼都沒說。
“我還以爲,你只是一個實力強大傭兵呢想到,竟然是領主大人。”
“我說了,現在還不是。”韓一愣:“我的實力?你……”
“這多腳印,來看熱鬧的,絕不是你一個人,他們都是你的同伴吧?”傑狄斯笑道:“你讓他們離開然是擔心發生意外,而你的同伴同意你一個人留下明他們很信任你的力量。”
韓進臉:微微有些發紅,那些東西都擺在上面難分析,但眼前的人反應太過怪異有大哭大鬧,沒有憤怒、沒有悲哀,從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他曾經是一個死難者,所以他把精力都用在猜測背後的故事上,忘了那些表面的東西。
韓進俯下身,從地上撿起一支箭,遞給傑狄斯:“你的朋友栽贓陷害的手段有些幼稚了,看,名字都寫在上面,他能騙得住誰?”
“他還在自己身上插了一支箭。”傑狄斯沒有接,只看了一眼:“世界上的人分三種,一種是傻瓜,得知自己的王遭受暗算,他們會立即憤怒起來,幼稚不幼稚,對他們的影響不大。還有一種是普通的聰明人,他們有頭腦、會分析,不願輕易相信什麼,看到這種幼稚的東西肯定要懷。最後一種就是非常聰明的人了,他們看得遠比普通人遠,思慮也比普通人縝密,他們絕不會相信,心機極深的尼古拉會用這種幼稚的手段欺騙大家,你懂我的意思嗎?”
韓進有些尷尬的說道:“那我就是普通的聰明人了?”
傑狄斯笑了笑:“我敢保證,尼古拉帶傷回去之後,肯定會堅持認爲籮拉是一個無辜者,他和蘿拉都受到了別人的陷害。”
“你爲什麼不急着回去揭穿他的陰謀呢?”
“來不及了。”傑狄斯眼中終於露出了痛苦之色:“他帶着我在森林中轉了四個月纔對我下手,這四個月裡,他早已做好了各種準備!如果在四個月之前,我能察覺他的陰謀,也許可以阻止他,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我本來就不是他的對手,他又比我多了四個月的時間……呵呵,再說我現在只是一個廢物,我怎麼走出森林?”
“你……可以僱傭我們,讓我們送你回去。”
“你會送我回去麼?我可以滿足你的一切條件,你會麼?”傑狄斯微笑着說道。
“不!”韓進當然不會送,這種渾水威脅太大了:“但是……你本來沒有必要告訴我這麼多,你可以欺騙我們,讓我們送你回去的!”韓進也是犯邪了,竟然爲對方考慮。
“我從不說謊。”傑狄斯淡淡的說道:“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會。”
韓進呆住了,‘我從不說謊’這句話本身就是謊言,他不信世界上有不說慌的人,可傑狄斯的眼神是那麼的堅定、執着,他搞不懂,是什麼樣的支撐能讓傑狄斯說出如此荒誕的話。
“尼古拉陷害那個蘿拉……他的計劃應該牽連了很多人吧?其中也許有你的朋友、甚至有你的家人,如果你說謊騙我們,至少有機會挽救朋友和家人的生命!爲了這個,你也不說謊?!”
傑狄斯的臉孔驀然扭曲起來,胸膛也在起伏不定,眼中有悲傷、有憤怒、也有猶豫,甚至有一絲絲哀求,半晌,所有的一切全部歸於平靜,傑狄斯輕咳一聲:“理由……什麼時候都不會缺,就像那些墮落者一樣,他們總能找出各種各樣不得不墮落的理由,甚至能歸罪於光明神,但是,墮落永遠是墮落,借用任何理由,也無法遮掩!而謊言……也是一樣的,其實我有很多機會說謊,也遇到很多誘惑逼着我去說謊,可我現在依然是一個信徒,沒有成爲政客。”
“你……”韓進覺得眼前的人簡直無法理喻。
“回去也沒用了,就算我現在出現在鐵腕城,只會讓我的朋友們死得更快,尼古拉不管做什麼,都會做好充足的計劃,包括失敗。”傑狄斯輕聲道:“我的使命是制約尼古拉的野心,說得明白些,我的存在,是逼着尼古拉不能去做,既然他已經決心去做了,沒有誰能攔得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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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韓進苦口婆心的說道:“也許那個尼古拉的勢力很大,你回去了,一旦被人發現,立即就會給朋友們帶來災禍,但是……你可以讓別人替你回去啊,比如說,你把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交給一個比較信任的人,請他替你回去,至少不能讓尼古拉隨意陷害設計別人吧?”
傑狄斯凝視着韓進,嘴角露出微笑道,緩緩說道:“你可以幫我麼?”
“不……”韓進眨了眨眼睛,他突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是唯一的辦法,雖然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傑狄斯輕聲說道:“也許在你揭露尼古拉的那一刻起,馬上就會遭受光明騎士、還有樞機主教們的攻擊,根本沒有人相信你,不過……也只能這麼做了。”
“等等,我可沒有答應你!”韓進急道:“我剛纔只是舉了個例子!”
“我知道,你可以拒絕。
”傑狄斯:“任何人、哪怕是神靈也沒有資格讓其他人爲自己做出犧牲,我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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