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芒炸開時,半昏半醒的科科幾乎沒什麼抵抗力,雙眼一翻,直接昏迷了過去,他身邊的夥伴則悲呼着用右臂擋住自己的眼睛,而斐瑞走在他們身後,幾個兄弟的身材同樣高大,這讓後面的斐瑞和最後面的威普免受直視光源的厄運。
斐瑞平素少言寡語,坐起事情來也是慢吞吞的,但他的動作一點不慢,立即伸出右臂,用力一撥,把科科和攙扶着科科的兄弟推得直撞到洞壁上,給他讓出了空間,接着他斜跨一步,擋在科科身前,左手緊握鐮刀,向印象中韓進所在的位置刺去。
斐瑞做的一切完全出於本能,先保護自己的兄弟,然後再展開反擊!
其實韓進的動作並不快,他甚至停頓了剎那,纔出手攻擊昏厥的科科,問題在於,韓進出現得太突然,沒有任何預兆,而斐瑞的反應也太過繁瑣,當他把自己的兄弟推到一邊時,韓進的飛劍已經刺到,他斜跨一步擋在前面,與其說是韓進在攻擊他,倒不如說是他主動用自己的身體去迎接韓進的劍!
噗……血光飛濺,韓進手中的青芒已刺穿了斐瑞的左腿,而且他還惡作劇一般向旁一挑,硬生生挑斷了斐瑞左腿外側的肌肉,留下一道深達十幾釐米的傷口,在斐瑞的鐮刀刺來時,他已經向下沉去,沉入大地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韓進是個人類,不折不扣的人類,不管靈魂來自哪裡,肉體的血統是非常純正的,不過,在這片深淵世界中,他的生存能力比任何一個深淵種族都更強大,因爲在這裡,他可以隨時隨地得到庇護。
耀眼的光芒逐漸散去,斐瑞已疼得滿頭大汗,但他沒有吭一聲,只是扶着洞壁,一點點坐到了地上,斐瑞的一個兄弟見斐瑞受傷,急忙湊上來爲斐瑞包紮傷口,可惜那傷口太深了,只在短短的時間裡,如涌泉般噴出的鮮血已染紅了斐瑞的腿甲、染紅了他的屁股,還在地上聚成一面小小的潭水。
“拉斐爾!混蛋!”威普怒吼着:“你把蘭伯特怎麼樣了?!告訴我!!”
沒有人回答,只有他自己的聲音在迴應着,拉斐爾……拉斐爾……告訴我……告訴我……“你們走吧,快走。”斐瑞用鐮刀柄把自己的兄弟推到一邊,接着扔掉鐮刀,把昏迷不醒的科科摟在懷裡:“科科交給我了。”
威普驀然轉頭看向斐瑞,另一個惡魔吼道:“斐瑞!你什麼意思?!”
“是啊,斐瑞,你爲什麼讓我們走?!”還有一個惡魔一邊揉着自己的眼睛一邊叫道。
“他可以殺掉科科的,但他沒有,他也可以殺掉我的,但他還是沒有。”斐瑞輕聲道:“老大,難道你不明白他想做什麼嗎?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威普僵在那裡,他是看着斐瑞長大的,在他的記憶中,他從沒聽過斐瑞一次講這麼多話,不過,他倒是聽懂了斐瑞的潛意。
四目相對,一雙眼睛中充滿了矛盾與悲哀,而另一雙眼睛卻在告別、在傾訴、在囑託,時間好似變得凝固了。
“走!”斐瑞突然發出怒吼聲。
威普再不猶豫,轉過身立即釋放了瞬間移動,下一刻,他已出現在幾十米開外,接着又釋放了瞬間移動,眼力最好的人可以發現,在威普身形啓動的瞬間,幾點水珠從威普的臉上甩了出來。
“老大,你……”一個惡魔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威普的背影,他們的兄長,自從有記憶以來,一直庇護着他們的兄長,竟然做了逃兵!
“那個人類,是想用我和科科拖住你們啊。”斐瑞想笑,但腿上劇烈的痛楚讓他怎麼也笑不出來:“蓋裡,活着才能爲我們報仇!明白?走啊……走!!”
“可是……”蓋裡緊咬嘴脣,斐瑞的話如此直白,他當然聽得懂,但他還是想試試,帶着斐瑞和科科一起走。
另一個惡魔驀然轉身,跑了幾步釋放瞬間移動,消失在甬道深處。
“你他媽的……”斐瑞氣得破口大罵,反手艹起剛纔扔在地上的鐮刀,胡亂比劃着:“滾!再不滾老子殺了你!”
就在此刻,韓進的身形驀然從蓋裡身側撲了出來,手中的青芒以一種刁鑽的角度刺向蓋裡的心臟,但這一次和剛纔不一樣,蓋裡心中早已充滿了警惕,韓進剛一顯身,蓋裡立刻釋放了瞬間移動,出現在自己兄弟消失的位置上,回頭死死盯了韓進一眼,接着轉過身,又是一個瞬間移動。
韓進呆立不動,側過耳朵,好似在靜聽着什麼,實際上他是用牽引符的感應,來計算、判斷他和幾個惡魔之間的距離,還有惡魔們移動的速度,以決定自己是否追殺下去。
片刻,韓進放棄了,用地遁是肯定追不上的,用縮地咒……倒是可以嘗試一下,問題在於,惡魔的瞬間移動可以連續釋放,他們出現的時間僅僅一剎那,而且他無法判斷惡魔們出現的方位,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很難發動有效的攻擊,除非哪個惡魔自動撞到他身上。
在放棄了自己的兄弟之後,惡魔們的速度提高了無數倍,六十餘里,聽起來很遠,但對惡魔們來說,逃出去並不需要多長時間,出了甬道,就是一片寬闊的石林地帶,在那裡……誰殺誰可就不一定了。
“你很聰明。”韓進把視線轉到了斐瑞身上:“如果你是他們的兄長,也許你們會走上另外一條截然不同的路吧。”
“這是我的命運,沒什麼了不起的。”也許是因爲覺得韓進臉上的微笑分外可惡,也許是想添補一下今生的遺憾,此刻的斐瑞顯得話很多,他冷冷的說道:“別得意的太早,你以爲自己會笑到最後?”
“會的,至少我會努力。”韓進笑容不變:“而你,連努力的資格都沒有了。”韓進確實是想利用威普幾兄弟的感情,拖延他們逃跑的速度,在漫長的甬道中慢慢耗死他們,誰知斐瑞一語道破了他的用意,結果那怯懦的威普立即逃走了,韓進很失望,所以他的口氣雖然還保持着一貫的柔和,但用辭卻象釘子一般尖銳,甚至可以說是狠毒。
“你恨我們?真是難以理解!”斐瑞冷冷的說道:“是你殺了索洛夫,應該由我們恨你纔對!”
“仇恨已經種下,不是我殺光你們,就是你們殺了我。”韓進笑了笑:“這兩種結果……我想任何人都會選擇前者。”
“因爲你殺了索洛夫,所以你恨我們,一定要把我們殺光?”斐瑞終於笑了出來:“拉斐爾領主,你不覺得自己太殘忍、太無恥了麼?!”
“殘忍?”韓進沉思片刻,也笑了起來:“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也想做一個講文明、懂禮貌的好孩子,殘忍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我連肚子都填不飽,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唯一的僕人遭受欺凌,然後隨便過來一支軍隊,就向我們揮起了屠刀,還放了一把火,燒燬了我們的家園;我四處流浪,當了傭兵,結果人家隨意給我們安一個罪名,就要把我們至於死地,我們反抗、逃走,又看到一羣羣的吸血鬼沒有理由、僅僅是爲了取樂,四處屠殺無辜的人類;我經歷過很多危險,受過傷,也失去過一個很好的朋友,從這一切中,我終於明白了,什麼纔是這個世界真正的生存法則。”
斐瑞臉上的肌肉扭曲不停,半晌才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
“做爲深淵惡魔,你在這方面應該比我透徹得多,殘忍?你怎麼會說出這麼幼稚的話?”韓進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笑意盈然:“大名鼎鼎的威普七兄弟啊……毀在你們手裡的生命還少麼?呵呵……連你們的種族都容不下你們了!殘忍、無恥……這種評價還是留給你們自己吧,實際上我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好人,至少在我殺掉你之前,還給你解釋了這麼多,不是麼?”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從哪裡來?!”斐瑞吼道。
“不告訴你……”韓進嘿聲笑道,好似在和老朋友開玩笑,但他的動作卻沒有任何玩笑的意思,手中的青芒在空中劃出一溜殘影,直射向斐瑞的胸膛。
斐瑞的身形從原地消失,略停了停,便出現在韓進身後,巨鐮裹挾着呼嘯聲,斬向韓進的雙腿。
如果斐瑞的戰鬥力依然保持巔峰狀態,這一刀會給韓進帶來巨大的威脅,但他半躺在地上出刀,又流失了太多的鮮血,刀的速度和力量都受到了影響,韓進甚至有足夠的時間掐動法訣,隨後釋放縮地咒,出現在斐瑞側後,飛起一腳,正踢在斐瑞的肋下,那三米餘高的身體竟然變成一根稻草,翻滾着飛了出去,在洞壁上不停擦撞了十幾下,才重重落在地上,砸起一片煙塵。
“有用麼?”韓進柔聲道,隨後招了招手,剛纔撲空的飛劍再次綻放出光芒,下一刻,便在那昏厥不醒的科科咽喉間劃過,伴着血光,再次射向斐瑞。
斐瑞勉強提起巨鐮,去封擋快速逼近的青芒,誰知青芒驀然停了一停,讓過斐瑞的鐮刀,接着驀然提速,向斐瑞射來。
斐瑞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難以應付這種變招,下一刻,青芒已從斐瑞的鼻樑正中刺了進去,最後穿透了斐瑞的頭骨,把他死死釘在了大地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