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爵從顧家老宅搬了出去,他讓韓離特意安排了搬家公司的人前來搬行李,聲勢浩大,似乎想讓整個津陽市的人都知道他顧西爵搬出了顧家。
一直守候在顧家老宅外面的記者,看到顧大少爺從這裡搬了出去,不停的拍照,甚至還試圖攔住顧西爵的座駕來採訪,不過記者們這些想法全部被顧家的保鏢阻攔了,一羣記者被擋在大門外。
“媽咪,我要爹地……我要爹地……”秦深窩在秦吾懷裡,他們在二樓的陽臺上,眼睜睜的看着樓下的搬家貨車離開,之後顧西爵的黑色路虎也離開了莊園外面的空地。
秦吾的視線落在漸行漸遠的路虎車上,直到它的影子在遠處形成一個黑色的小點,消失在拐彎的轉角。
“爹地會回來看望我們小深的,他會回來的。”秦吾怔怔地回答兒子的話,她不知道這句話是在安慰兒子還是在安慰自己。她從來沒想過顧西爵會從這裡搬出去,搬得那樣堅決和決然,他好像下定了決定要與自己斷絕關係了。
秦吾實在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上一秒還對顧西爵忽冷忽熱的態度而決定與他對立,不放棄原來的報復。可現在看見顧西爵離開這裡,心裡又是說不出的難受,整顆心彷彿一下子被人掏空了,空空蕩蕩的沒了着落。
小傢伙不停的哭鬧,哭着喊着要爹地,秦吾抱着他,讓小傢伙的腦袋枕在自己肩頭,過了一會兒,肩上小人兒的動靜慢慢的停下來,最後趴在肩頭睡着了。耳邊沒了兒子的聲音,四周的環境突然安靜下來,靜的秦吾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的視線從兒子的後腦勺上又轉到遠處,顧西爵的車子早已沒了蹤影,她就盯着車子離開的方向,開始發呆。
雖然她不願意承認顧西爵是有苦衷纔會這樣的對待自己,可是靜下來細細想過之後,她就察覺出了其中的蹊蹺。顧西爵對自己的態度是在地下室之後變化的,在k國究竟自己離開了地下室後,那個男人對顧西爵做了什麼說了什麼,爲什麼會讓他突然變化那麼大?
剛纔她去顧西爵的房間,就是想問問他的苦衷,可是顧西爵的態度那麼強硬,她身體裡所有的柔軟對上他的尖銳就全部被消磨完了,最後換了兩個人爭鋒相對的下場。
半個月後。
這段時間裡,秦吾和兒子一直住在顧家。在外人看來,顧家經過這場鬧劇,終於開始迴歸原位了,雖然顧二少爺娶了自己哥哥的前妻,也做了後爸,可只要顧家的人不介意,那麼他們這些外人就不再好多說什麼了。
事實上,秦吾和兒子在顧家,多虧了顧青雲和顧少廷的照顧,才能讓他們母子的生活那麼安逸,才能在白素娥的百般爲難之下生活下來。對顧少廷的好意,秦吾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姐姐的原因,顧少廷是想替姐姐照顧自己和小深。可對顧青雲突如其來的好意,秦吾卻覺得莫名其妙。
從她和顧西爵要舉行婚禮開始,顧青雲就一直與自己爲難,他不願意讓她秦吾攀上顧家的高枝,更不願意讓她踏入顧家半步。他一直以來都是討厭自己的,怎麼態度會突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小吾,你想什麼呢!”林曉從顧家大門進來,她走到客廳卻看見秦吾坐在沙發上發呆,這是林曉第一次踏進顧家老宅的大門,她環顧四周不禁讚歎,“哇,不愧是津陽市的大家族啊,這裝潢這擺設,估計隨便一個花瓶就能夠我吃上一年了!”
林曉把整個客廳全部看了一遍,由衷的感嘆。這時傭人已經將沏好的花茶端了上來,她把杯子分別端到秦吾和林曉面前,恭敬地說,“二少奶奶,二少爺說一會兒回來用晚飯,還說他下班的時候會去把小少爺接回來。”
“恩。”秦吾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這回事。這幾天,顧少廷回來的都非常早,而且他每回下班都會先去幼稚園把秦深接回來,這就避免了她再從家裡去幼稚園的麻煩。
傭人對秦吾鞠了躬,退到廚房去準備晚餐了。林曉望着傭人離開的背影,她突然想到什麼,試探地問道,“小吾,這些天你都沒有出去過嗎?你一個人在家裡呆着不悶啊!”這後半個問題林曉是特意加上的,免得到時候小吾懷疑了自己問這個問題的目的。
實際上,她只想知道一件事,而且這件事現在整個津陽市的人幾乎都知道了。
“沒出去。”秦吾端了茶几上的花茶舉在手裡,輕啜了一口,玫瑰花茶的芳香立即就溢滿她整個口腔。
“噢……”林曉爲了掩藏臉上的表情,她特意也喝了茶,可是秦吾的眼角瞥到林曉的臉,看到她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就覺得非常奇怪,秦吾把手裡的茶杯放回到茶几上,鄭重的看向林曉。
林曉端着茶杯,收到秦吾這麼嚴肅的表情,她的兩隻手忍不住都抖了一下,茶杯裡的液體不斷的碰撞杯壁,有些還往外灑了出來。林曉知道秦吾並不知道這件事,她心裡十分心虛,根本連秦吾的眼睛都不敢對視,她生怕自己一看秦吾的眼睛,就會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至少到現在她還不能確定,在小吾心裡,老闆究竟還有沒有一點位置。正因爲不能確定,所以她不能說。
秦吾伸手過來,兩隻手握住林曉的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曉曉,你有事瞞着我!”她和林曉從大學就在一起,後來的日子雖然不是天天相對,可是兩個人是閨蜜,對林曉的表情變化秦吾還是能猜出個大概。
林曉現在這樣欲言又止、一副爲難的模樣,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瞞着她,而且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應該和自己有關。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林曉受不了秦吾的眼神,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對秦吾說謊,可是真相的話到了嘴邊,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往下說。難道她非常直接的說老闆要結婚了?如果她真這麼直接的說了,那小吾的情緒是不是會一下子崩潰?
“就是什麼?你說吧,無論是什麼事,我都能接受。”秦吾握在林曉手上的手用了更大的力,她不知道林曉所說的事情是什麼,所以有點緊張。
林曉擡頭,與秦吾對視,她看見秦吾眼睛裡的鎮定和深沉,開口道,“老闆要結婚了,應該說老闆要和穆子晴復婚了。”
“小吾,你不要傷心不要難過,你現在和二少爺不是過的很好嘛?其實這種事情我不應該說出來困擾你。”林曉儘量地把顧西爵復婚的事情說的委婉,末了還不忘安慰秦吾,她根本不知道小吾心裡最真實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可是老闆畢竟是小深的父親,小吾又怎麼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呢?
既然是有感情,那麼心裡終究會有傷痛,終究還是會難過吧。
秦吾按在林曉手上的雙手瞬間鬆開,她將自己的兩隻手收回來放在膝蓋上,然後她悄無聲息地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再喝了一口茶。這一次她喝的有點急,溫熱的茶水嗆到喉嚨——
“咳咳!咳咳咳!”喉嚨一陣脹疼,秦吾咳嗽不止。她端着茶杯還想再喝茶,卻被林曉攔了下來。林曉將茶杯從秦吾的手裡搶下來,她看着秦吾嗆地發紅的臉,還有一雙發呆的雙眸,她不覺心疼。
林曉自責道,“我今天就不應該到這裡來,更不應該跟你提起這件事。小吾,小吾你別難過了好不好?”她把茶杯放回到茶几上,攬過秦吾的雙肩讓她靠在自己肩頭,“小吾,如果你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哭過了就好了,就不難受了……”
秦吾靠在林曉的肩頭,她的目光呆滯,定定地望着遠處,視線落在樓梯的臺階上。耳邊是林曉不斷的安慰聲音,林曉很笨,說的那些安慰的話都會牽扯到顧西爵要復婚的這件事上,每一句都會在她的心口踩一腳,碾壓一陣。秦吾感覺自己的心頭已經被踩的血肉模糊了,她很難受很疼,可是眼裡卻是一片乾澀,連一滴液體都沒有。
她哭不出來,也不能哭出來。
“曉曉,我沒事,你不用安慰我了。”秦吾推開林曉的肩,她與林曉對視,寬慰她,“我和顧西爵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了,他和誰結婚和誰復婚,那是他的自由,與我並沒有牽連。”
“我現在過的很好啊,錦衣玉食,衣食無憂。”秦吾對林曉攤了攤手,表示這一切都沒關係,她沒有哭就沒有關係。
從顧西爵從老宅搬出去的那天起,他們之間就註定了不會再有什麼關係,任憑她如何難受如何的寢食難安,都與那個男人沒有關係了啊!
“你真的沒事嗎?”林曉非常不確定秦吾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她再次擁抱了秦吾,“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
“你回去忙吧,我想一個人靜靜。”秦吾拒絕了林曉的陪伴,她發現自己緊閉的心口突然開了一道口子,冷風從口子裡不斷的灌進來,連心臟都要被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