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吾抱着兒子進了客廳,偌大的客廳裡已經坐滿了人,連顧青雲也已經從公司回家了。顧少廷看見秦吾抱着秦深,他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他向秦吾走過去,他伸手想去接過秦吾懷裡的小傢伙。
“我先把小深抱上去,你陪着他們吧。”秦吾避開了顧少廷伸過來的手,她向客廳裡的人禮貌的微笑和點頭,隨即抱着兒子上了樓梯。她不願意留在這裡招待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對於一會兒的晚餐,她還需要時間來適應。
顧少廷看到了緊隨着秦吾進門的顧西爵,還有他身後面的穆子晴,收回了騰在半空裡的手。他的直覺告訴自己,秦吾已經知道了顧西爵和穆子晴復婚的事情,這些天來他刻意去接秦深,避免秦吾外出知道這個消息的行爲終究還是功虧一簣了。
秦吾知道了這件事,所以她在逃避大哥。
“西爵,子晴難得來家裡一趟,你趕緊招呼人家坐下來啊!”空曠安靜的客廳,被白素娥的說話生打破了沉默,她的話裡意有所指。一直坐在沙發上的顧青雲聽到了她的話,目光擡起,看向門口的大兒子。
顧西爵並沒有因爲白素娥的話而對穆子晴變得體貼,他的視線始終都落在樓梯上,他親眼看着秦吾抱着秦深走上樓梯,一大一小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他慢慢地收回視線,卻發現了顧青雲的目光,他的深眸掃了過去,與顧青雲對視,波瀾不驚。
“子晴啊,西爵他大概是上班太累了,你別介意他的怠慢啊!”顧青雲收回眸子,轉而挪到顧西爵身邊的穆子晴臉上,“你戴上了我們顧家的傳家寶,以後就是我們顧家的大媳婦,一定要體貼愛護自己的丈夫。”
這些話本該是由顧西爵的母親向自己的媳婦說出來的,可顧西爵的母親早年就已經離開了這世界,所以只能由顧青雲來說了。
白素娥聽到老爺的話,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她走到穆子晴身邊,十分愛護的挽起穆子晴的手臂,她學着顧青雲的語氣,像一個未來婆婆的模樣對穆子晴尊尊教誨。
“子晴,以後西爵有什麼地方欺負你,你儘管告訴我,我和老爺替你出氣!”白素娥挽着穆子晴的手臂,她感受到了穆子晴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不悅,不過現在這個情況,老爺不提,她也不能提。
“恩,我知道了,顧伯母。”穆子晴心裡再不高興,但是在顧青雲面前,最起碼的大家閨秀氣質她還是有的,總不至於當衆給顧西爵耍臉色。要知道這場婚姻是她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求來的,她絕對不能因爲秦吾那個賤人而破壞了自己的形象,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收拾那個賤人。
白素娥聽了穆子晴對自己的稱呼,嗔笑道,“你還叫我顧伯母啊?你和西爵一個星期之後就舉行婚禮了,你這丫頭怎麼還叫我伯母啊!”她說話的時候還瞥了一眼一旁的顧西爵,只見顧西爵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
白素娥話裡的意思就是穆子晴應該像顧西爵一樣稱呼她一聲母親。穆子晴當然知道白素娥的意思,她反手挽住了白素娥的手臂,柔柔地叫她一聲,“媽……”
“這就對了!”白素娥眉開眼笑,她看到顧青雲臉上,也露出了微笑,這分明是對她行爲的讚許。在這個家裡,鮮少有人知道自己不是顧西爵的親生母親,但這一點肯定一直存在老爺的觀念裡,她做任何的事情都不能太偏頗,免得在老爺面前落上徇私的話柄。
更重要的是她從來都摸不準這個自己跟了幾十年的男人,他對方嵐的感情就更是摸不透了,所以一直以來她對顧西爵就不敢苛刻,生怕觸碰了老爺的那根弦,害的自己和兒子倒黴了。
“老爺,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入席了。”管家從餐廳裡走出來,他來請示顧青雲的意見。
顧青雲拄着柺杖從沙發上站起來,他招呼整個客廳裡的人,“我們先用飯。少廷啊,你去樓上把小吾叫下來。”顧青雲的所作所爲不能讓人理解,以前還很討厭秦吾的存在,現在卻是有什麼好事都能在第一時間想到她。
一屋子的人移步去了客廳,顧少廷則是上樓去招呼秦吾下樓用飯。顧家老宅子的二樓上,秦吾將兒子平放到大牀上,她掀了被角過來蓋在兒子的肚子上,自己坐到牀沿上。
窗外的陽光正好,從半敞開的紗窗裡透進來,秦吾盯着牀上的兒子,下一秒她擡手捋了捋兒子額前的碎髮,指尖觸到兒子嫩白的皮膚,微微地怔住了。
“小深,爹地要和別人結婚了,他以後真的不再屬於我們了……”秦吾望着面前的小人兒,他一定是剛纔哭累了,所以睡的特別熟。小傢伙對她說話的聲音沒有半點反應,在柔軟的牀墊了彎曲了一條腿,轉了一個身,睡的更熟了。
“這一切是不是媽咪一手造成的?以後等你懂事了,會不會怪我把你爹地推開了?可是寶貝,你爹地從來都愛過媽咪啊,媽咪不能這樣死賴着他啊……”秦吾不停的說話,說到最後說的難過的時候,她挺直的脊背頹廢下來,她摸在兒子臉上的手收回來,生怕自己情緒激動,會驚醒了熟睡中的小傢伙。
秦吾心裡難過,而且這種難過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承受。她也不敢哭出聲音,生怕驚醒了兒子,更怕讓樓下的人看見自己哭泣的模樣。所以她盡力的憋着忍着,可是說到痛心的地方,眼淚和哭聲實在是忍不住了,她只能咬着牙不讓這些聲音從嘴裡溢出來。
哽咽聲帶着說話的聲音,不停的從房間裡傳出來,顧少廷在門口站了許久。他聽到秦吾對秦深說的話,聽到她極力忍耐卻忍不住的哭泣聲。他終於看不下去,推門走進了房間。
一直背對着房門的秦吾聽見開門聲,她立即條件反射的從牀沿上站起來,然後擡手去擦臉上的眼淚。等臉上的眼淚被擦乾了,她纔敢轉身看向門口。此時此刻,顧少廷已經拿了紙巾盒穩穩地站在她身後了。
“先把眼淚擦乾淨。”顧少廷將手裡的紙巾舉到秦吾面前,對着她的臉舉了舉,示意她臉上的眼淚還沒擦乾淨。
秦吾沒想到來人會是顧少廷,她剛纔繃緊的神經瞬間鬆弛下來,伸手接過面前的紙巾擦臉,擦完了臉上的液體,她還不忘擤了一下鼻子,反正在顧少廷面前,自己就像一個小妹妹,什麼形象什麼教養,大可不必那麼在意。秦吾覺得,姐姐能被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男人喜歡,真是一輩子的福氣。
“要不要下去吃飯,如果你不想下去的話,我帶你出去吃。”顧少廷給秦吾提供了兩個方案,剛纔在樓下的時候,他以爲秦吾已經不在乎大哥和穆子晴復婚的事情了,所以才能微笑着和客廳裡的每一個人打招呼。可是剛纔,她一個人坐在牀邊,對着熟睡的兒子說着那些話,到底是有多難過,才能連眼淚和哭聲都止不住啊!
秦吾把手裡的紙巾丟進垃圾桶,搖了搖頭,“我們下去吧。你不用擔心我,一桌子吃飯這種事情我早晚要面對的,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她說的是顧西爵娶了穆子晴之後,他們難免會回來老宅吃飯,她現在是顧家的二少奶奶,總不能每次他們回來,自己都躲出去吧?更何況在這件事裡,她又不是虧欠的一方,她哪裡需要躲着不見人呢?
“一會兒坐我旁邊,如果堅持不下去就踢我一腳,我帶你出去。”顧少廷伸手揉了揉秦吾的頭髮,特地交代她。
小吾是秦媛的妹妹,自然也是他的妹妹,這世界上有一種感情叫愛屋及烏,他對秦吾大概就是這樣。他總希望在秦媛伸手不能觸及的地方,用自己的力量護秦吾的周全。
秦吾對顧少廷的體貼和照顧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她再次彎腰給兒子掖了掖被角,轉身下樓了。
餐廳裡,一桌人已經熱熱鬧鬧的開吃了,他們看見秦吾和顧少廷下來,剛纔談笑的聲音輕了一點。秦吾就着顧少廷的身邊坐了下來,她一直垂着頭,連自己另一邊坐的是誰都不知道。
現在她唯一期望的就是快點把這餐飯吃完,然後上去陪兒子,她並不想在這裡多呆一分一秒。
顧青雲端着酒杯喝了一口酒,末了還不忘稱讚,“這酒果然不錯,西爵、少廷,你們也陪我喝一點。”
一直伺候在餐桌邊上的管家聽了老爺的話,立刻拿了兩個酒杯分別放到顧西爵和顧少廷面前,給他們倒了一杯紅酒。
“秦丫頭,你大哥和子晴復婚的事情,你知道了嗎?”顧青雲放下酒杯,他看向斜對面的秦吾,問她。剛纔他的話題還停留在好喝的紅酒上,現在又把話鋒一轉,轉到秦吾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