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狡辯了!那些工人就說是顧氏的人讓他們來剷平這塊土地的!顧西爵,現在整個顧氏都是你在做主吧?”秦媛情緒分外激動,她根本不相信顧西爵的話,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相信過他。
秦吾望着顧西爵的眼眸裡,充滿震驚,但是不含一絲懷疑。
她堅信,顧西爵不會這麼做,他不會!
面對秦媛的質問,顧西爵並不惱火,他來之前韓離早已將情況跟他詳細說明了。
“你在這裡質問我,還不如回去問問顧少廷,我相信他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顧少廷和秦媛,暗度陳倉整整六年。如果不是這次的事件,他壓根兒還沒懷疑他們兩個的關係。
“你別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顧少廷他從來不插手顧氏集團的事,他不可能知道!”秦媛回答的十分篤定,她內心深處對顧少廷十分信任。
即使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即使恨透了顧家的每一個人,她還是相信顧少廷,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
顧西爵冷哼,面無表情的戳穿她,“顧少廷到顧氏集團上班了你知道麼?他就是穆旭臣找的棋子,幫他吞下這塊地方。”
他目光深邃,視線將這片廣袤無垠的南郊地區一一掠過。在津陽市,穆氏集團始終不是老牌的房地產開發公司,他想吞下這塊地皮可是吃力的很。現在正好有顧少廷這顆棋子,穆旭臣可以借用顧少廷背後的力量,順利的把這塊地吃下來。
不過他那個弟弟,爲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決定放棄賽車從商了?
“不可能!顧西爵,你別在這裡巧舌如簧了!”
顧西爵所說的話,秦媛一個字都不信。
“姐姐,你打個電話問一下他……”秦吾知道顧少廷,他就是那個給小深擦身的男護工。
那天,他在病房給小深擦完身體就被姐姐叫到了病房外面,之後她就再沒見過他了。
“不用問!我相信他!”秦媛偏執,她始終相信那些鏟墓碑工人的話,認定下命令的人是顧西爵。
她不相信顧西爵說的任何話,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爲了拖延時間的強行狡辯。
秦媛拉住秦吾的手,把她往自己身邊拖過來,“小吾,今天你必須做出選擇!你當着爸爸的面,你告訴我,你究竟是要和顧西爵在一起,還是要我這個姐姐!?”
這個問題,三年前她就想問了。
“姐……”秦吾的手被秦媛拽着,她不敢用力往回收,生怕自己逃避的動作讓她的情緒更加激動。
秦媛盯着妹妹,讓她不能從自己的視線裡逃脫。
“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我不想選。”秦吾知道,她這麼說一定會惹來姐姐的不滿,但是這是她的真心話。
一個是一母同胞的姐姐,一個是怦然心動的丈夫,兩個人都是自己最親的親人,她兩個都要。
“不行!你必須選!今天有顧西爵沒我,有我沒他!”秦媛心裡藏着三年前前的仇恨,這個心結怕是會在她心口羈留一輩子,永遠無法釋懷了。
面對秦吾,她不能說出真相,她只能撒潑耍橫,非要給她這道選擇題,讓她二者擇一。
顧西爵和她,只能存在一個,根本不可能同時存在。
秦吾見姐姐如此激動,她伸手將她抱住,一隻手在秦媛背後不停的撫着,以此來舒緩她的情緒。
“等我們解決好爸爸墓碑事情再討論這個問題好不好?你總要給我時間想一想。”秦吾採用迂迴的戰術,這個時候她不能和姐姐硬碰硬,得先把她的情緒穩定下來才行。
秦媛由妹妹擁抱着,她憤怒的情緒一點一點地平復下來。她不再追着秦吾要答案,而是用沉默代替回答,答應給她多一些時間。
“姐姐,顧少廷是你喜歡的人吧,所以你纔會無條件的信任他。”秦吾刻意把聲音壓低一些。
喜歡一個人,就會打心底裡的信任他,就像她對顧西爵一樣。縱使姐姐指責挖了父親墳墓的那個人是顧西爵,但只要看着他,聽着他沉着冷靜的解釋,她就無條件的相信了。
秦媛微微顫抖的身體瞬間僵硬。
“但是姐姐,爸爸的骨灰在天亮前要放回土裡,不然他怪我們姐妹兩個沒用的。”懷抱裡僵直的身體證明了秦吾的推斷,“如果你覺得爲難,我可以幫你打這個電話。”
這件事,顧西爵沒有騙他們的必要,他也不會說謊。
“我自己打。”
秦媛放開秦吾的懷抱,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掏出手機走到一旁。
秦吾安靜的等在原地,她和顧西爵隔了幾步的距離,黑夜裡,她逆着風對他微笑,神采飛揚。
顧西爵擡腳上前,將她擁入懷裡,給她擋去風寒。
“顧少廷,你怎麼可以這樣?!那是我父親啊!”秦媛抓着手機,質問電話另一頭的男人。
顧少廷正仰靠在大班椅上,他手邊放着一堆照片,全是今天傍晚秦媛和施工人員動手的畫面。他另一隻抽出其中一張,照片裡的女人是他六年來魂牽夢縈的人,掌心逐漸用力將照片慢慢收緊,團成一團。
“秦媛我說過的,你總會回來我身邊。不管用什麼辦法。”顧少廷說話的聲音極輕,更像是自言自語。
但秦媛聽清楚了。
他的話裡飽含威脅,一如那天在病房門外,他對她斬釘截鐵說的那句話。
他說,“媛媛,你逃了六年,我追了六年。如果卑躬屈膝不能讓你回到我身邊,那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就算搶也要把你鎖在身邊。”
不過一個星期,他就真的換了方式,用了她最不能容忍的威脅手段。
“你別癡心妄想了!顧少廷,你讓我更加瞧不起你!”秦媛摔了手機,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秦吾擡腳上前,卻被顧西爵攔住。
“讓她哭一會兒。”顧西爵擁着秦吾,他將西裝外套往外拉了一點,包住秦吾另一邊的手臂。
春末,晚風肆虐,吹在身上透着絲絲寒意。
墓地周圍空曠安靜,只有秦媛此起彼伏的哭聲迴盪耳畔,秦吾望着姐姐難過卻極力壓抑的情緒,心裡全不是滋味。
真的是顧少廷做的。
秦烈的墳墓,顧西爵連夜派了人過來補修,當工人趕到墓地時,卻被秦媛攔住了。
“我不要你們顧家的人假好心!”秦媛推開工人,攔在墓碑前面。
工人們被她這一吼,全都不敢上前。
秦媛蹲在墓碑前,將旁邊的泥土用手一點點地往墓裡推。秦吾看不了姐姐這樣,她推開顧西爵的懷抱,上前幫姐姐一起將泥土推進墓裡。
棕色檀木製造的骨灰盒,被泥土一點一點地覆蓋,伴隨着秦家姐妹倆的哭聲,骨灰盒終於埋進土裡。秦媛和秦吾,她們合力將墓碑重新搬回到泥土上方,蓋住了墳墓的缺口。
“爸爸,你安心地在地下呆着,我不會讓任何人再打擾你。”秦吾撫摸着墓碑,向地下的人保證。
三年前,她沒有機會送父親一程,這件事一直如鯁在喉。今天,她必須保證父親的清修不受任何打擾,以償還三年來的愧疚。
墓碑冰涼,觸在指尖,透進她的心頭。
天邊泛起魚肚白,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劃過地平線,灑遍地球的每一個角落。朝霞橘紅,灑在墓地上,每個人身上都暈出了一層金黃色的光暈。
“姐姐,我陪你回公寓。”
秦媛的十根指頭全都破了皮,正往下流着血,秦吾挽着她,不敢讓她一個人呆着。
她只看到姐姐的傷口,卻沒注意自己的手也受傷了,那是剛剛在搬墓碑時,不小心劃破的口子。口子不大,但傷到了真皮層,滲出的鮮血刺到顧西爵眼底。
他攔住秦吾,不讓她回公寓。
“我送你們去醫院包紮一下。”他拽着秦吾,二話不說地就塞進車裡。
秦吾另一隻手拽着秦媛,怎麼都不肯鬆開,最後秦媛被妹妹拖着,一起進了車內。
顧西爵沒有給秦媛下車的機會,他直接鎖上了車門,腳下油門踩足了,車子飛速駛離墓地。
他不關心秦媛的傷勢,他只知道,秦吾的手受傷了,如果不及時包紮就容易感染,到時候會吃更多的苦。那次的傷害之後,他真怕秦吾再吃一點苦受一點累。
黑色路虎停在人民醫院前,秦吾和秦媛在急症室裡包紮傷口。
顧西爵在等候之際,他走出門口去撥了一個電話。
“誰啊?別打擾我喝酒!”電話裡,顧少廷醉醺醺的罵人,他心情非常不好,正端着酒瓶不停灌酒。
他身處酒吧,環境嘈雜。
“是我。”顧西爵臉色不好,聲音冷冽。
顧少廷迷迷糊糊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大哥啊!你現在應該和秦吾雙宿雙棲纔對啊!我真羨慕你,如果秦媛也失憶了該有多好啊!”
三年前的事情,終究是一道鴻溝,橫亙在他們中間,無法跨越。
“別說渾話了!秦媛受傷了,她就在人民醫院急症室。”顧西爵說完話,就掛了電話。
他轉身進去急症室,卻撞上門口的秦吾。
秦吾舉着受傷的手,明明是很小的傷口,護士卻聽了顧西爵的話,包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成了一個糉子模樣。
“西爵,姐姐剛纔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一定是傷心極了纔會這麼說。”
秦吾不想自己的丈夫和親人之間有任何的矛盾。
“恩。我一般不生氣。”
顧西爵走過去,攬她入懷,對她心裡所想了然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