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酒店大廳一樓。
簡寧事先跟蔣越約好了,三人先在大門口集合,然後在進去。
畢竟,她已經有四年的時間沒跟淩氏公關部的人打交道,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情感攪得簡寧有些緊張。
很快的,盛裝打扮過的蔣越很林萍萍出現了,不得不說,這是乍一看不亮眼但卻很耐看的一對。
林萍萍不是第一眼美女,但她天生一雙眼角微微下垂的無辜眼,這種眼睛,無論是用來笑還是用來哭,都會在無形中增添一種楚楚可憐的氣質。
簡寧替蔣越設身處的想了下,依李斐那種咄咄逼人寸步不讓的氣場,還是林萍萍這種江南水鄉的小家碧玉更適合過日子,李斐那種女人,蔣越根本駕馭不住嘛。
雙方碰頭,簡單的打過招呼,接下來就有點尷尬了,簡寧就像顆超大型電燈泡般夾在蔣越和林萍萍中間。
偏偏兩人的話題還都圍着她轉,讓簡寧想盡可能削弱存在感,別擾了他們恩愛都沒辦法。
“簡寧,同事都堆在那裡看演出呢,我們一起過去。”林萍萍手指一個方向,簡寧望過去,發現那裡臨時搭着一個舞臺,有個喊不出名字的組合正在上面演奏張學友的《餓狼傳說》。
這是一首粵語老歌了。
簡寧的語言天賦不是很好,但這首老歌也算是她小學時代經久傳唱過的了,歌詞勉強對得上一些。
離得近了,不少聽到腳步聲的淩氏員工都下意識的扭頭,這一看,抽氣聲、怔忡聲、議論聲,真是什麼表情都有。
簡寧被這些熟悉的曾經爲敵爲友的面孔盯得有些侷促,囁嚅了下嘴脣,醞釀了半天就吐出了“大家好”三個字。
下一秒,“噌”的當場站起來跟簡寧回以問候的就有四個!直把後面的觀衆急得直罵娘。
“老闆娘,我們還以爲你一去不回頭了呢!”有人懷念。
“老闆娘,你不厚道啊,當時那麼多工作平攤在我們身上,害我們加了好幾個晚班!”有人抱怨。
“老闆娘,考慮下回淩氏吧,你的位置和東西都還在呢……”有人勸她。
最後一句,是衆人整齊劃一地,“歡迎回來!”
眨了眨眼,簡寧硬把激越的情緒憋回去,但泛紅的眼周還是把她出賣了。
簡寧連忙調開眼,免得被人笑話,因此,她錯過了舊時同事們一樣淚花氾濫的眸。
蔣越見氣氛微凝,不禁出聲,“好了好了,快給你們的老闆娘找個座位坐下吧,後面的人都不耐煩了。”
衆人反應過來,紛紛讓開道讓簡寧過去。
簡寧還以爲位置都是提前訂好的,所以當她看清跟她鄰座的男人是誰時,立刻從椅子上又跳了起來,“凌少宸!”
她的聲音很大。
周邊的人跟看山野村姑似地瞪着簡寧,充滿冷冷的不屑。
“小姐,能麻煩你坐好嗎?”就連附近的工作人員都看不過去了。
簡寧訕訕,擡腿想走,可凌少宸那雙長得過分的二郎腿恰好擋住了她的前路,她
抽身想退,卻被公關部的人牆給擋了回來!
“你,你們……你們這是助紂爲虐知不知道!”簡寧揪着蔣越的耳朵低吼。
蔣越被吼得耳膜嗡嗡響,足可見簡寧發了多大的火,“只是拼個座而已……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他就是想把你生吞活剝了,也得掂量着來……嗷嗷嗷!別擰了,耳朵要斷了……”
旁邊的林萍萍見男朋友慘遭女朋友的摧殘,說不心疼是假的,不過現在簡寧氣不順,誰去招惹她那都是一個死,所以,林萍萍很有自知之明的開啓“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的模式。
“你有什麼氣就衝着我發,是我讓蔣越一定要把你請到的……”凌少宸醇厚的嗓音自簡寧身後響起。
鬆開對蔣越的鉗制,簡寧把炮火打到了罪魁禍首的耳邊,“我說你這個男人,怎麼總是陰魂不散!”
凌少宸微微勾起嘴角,稍微有那麼一點死纏爛打的意味,“不是陰魂不散,是冥冥中自有緣分。”
簡寧“呸”了聲,儘可能的把椅子拉遠凌少宸,他顯然發現了,故意挑釁她,“怕我?”
“我怕你什麼?”簡寧太陽穴突突跳。
“你怕跟我有接觸,忍不住再次對我心生愛慕。”察覺到簡寧顫了兩下的眼睫毛,凌少宸笑得極有把握,“看來我說對了。”
“……”簡寧沉吟。
內心深處有這麼一個開關,它總是掰到一半時又猛地跳回了原點,彷彿她對凌少宸的感情。
理智時不時的敲打着簡寧,凌少宸是太陽,天生耀眼迷人,但靠得太近的話,又容易被灼傷。
最好的角度,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既可以擡眸欣賞,又不會被灼痛。
但簡寧這種心理,恰恰是令凌少宸感到害怕的,他怕簡寧已經厭惡他厭惡到不會再擡頭看太陽的程度。
這時,舞臺上的歌者正好演繹到歇斯底里的高潮部分,“洶涌的愛撲着我盡力亂吻亂纏,偏偏知道愛令我無明天。”
偏偏知道愛令我無明天……
凌少宸忽然覺得有點難受。
好不容易等到這首磨人的情歌結束,凌少宸終於可以鬆口氣時,下面那首《今天你要嫁給我》讓他剛緩過來的臉色一下子黑得好可怕。
“今晚的歌單是誰選的?”淩氏的員工紛紛替他們的凌總感到不平。
“誰知道呢,這不是成心讓凌總難過嘛。”林萍萍無奈極了。
簡寧臉上倒沒什麼情緒,就那樣挺着腰桿面無表情的聽着,只是,從左側傳來的一道緊迫的視線壓得她不太自在,她極力保持鎮定,“凌先生,表演在你的正前方,你能別盯着不相干的人看嗎?”
“你不是不相干的人。”凌少宸先生微微一愣,接着迅速答道。
“可你這樣讓我覺得不舒服!”簡寧瞪他。
凌少宸俊臉上的笑不禁變得有些慘淡,“你聽你的歌,我看我的人,我都閉嘴不說話了,你還不滿意嗎?”
簡寧見他一副低聲下氣的樣子,說實話都有些心軟了,她甚至
開始質疑自己,是不是對凌少宸太苛刻太不近人情了。
但很快的,簡寧想起了凌少宸以往的所作所爲,這人是狐狸,狡詐,貪得無厭。
適時的僞裝不過是爲無休止的欺騙和玩弄安排的一次鋪墊……
你不該心軟的,簡寧。
很好,簡寧心裡什麼都清楚,所以她的神情維持着冷峻,“你這些天的表現,就是爲了讓我卸下心防,好伺機奪回囡囡的撫養權吧?”
“你說什麼!”凌少宸不敢置信的瞪着她。
在這個女人心裡,他凌少宸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啊!
“你覺得我是因爲囡囡纔對你百般示好?”他鼻翼翕張,眸光陰沉!
“你覺得我是因爲囡囡,纔拿着贖金獨自一人去綁匪那兒做交易!”他咬牙切齒!
“你覺得我是因爲囡囡,纔在垃圾堆裡找了一夜被你丟棄的戒指!”他雙拳砸在膝蓋上!
簡寧被凌少宸連番的質問弄得臉一白,不自覺地撇開眼,“難道不是?”
凌少宸怒極反笑,“簡寧,你真是好樣的!”
說完,他攜着滿腔的怒火,獨自離開。
這還是第一次,簡寧回到A市的第一次,看着凌少宸的背影,平時,都是凌少宸在她的身後一遍遍的喊着她,請求她留下……
眼淚忍了半天最終還是沒出息的落下,右手邊坐着的就是蔣越他們,凌少宸的突然離席他們全都看在眼裡,再看看簡寧,發現她正把頭死死埋在臂彎裡,肩膀以最小的幅度輕輕聳動着。
一時間,沒人再有心思看演唱會。
林萍萍跟蔣越悄然調換了座位,坐到簡寧的身側,手覆上簡寧的胳膊肘,林萍萍提議,“我們要去餐廳吃自助,就在這家酒店的二樓,一起去吧,簡寧……”頓了頓,又說,“那裡人少。”
簡寧眼圈紅的嚇人,確實不適合在人多的地方丟人現眼,想了想,跟着林萍萍先撤了。
等上了二樓,不用侍應招待,簡寧找到個盤子就拼命夾食物接着往胃裡胡塞海填,典型的酒囊飯袋。
“簡寧,悠着點,沒人跟你搶!”蔣越勸她,納悶簡寧瘦瘦小小的單薄身子,怎麼就能吃這麼多呢!
“有酒嗎?”正在發泄情緒的簡寧問。
蔣越無奈,遞了杯不會太醉人的葡萄酒到簡寧嘴邊,“你跟他發生什麼摩擦了?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沒有。”一口酒一口美食塞得滿嘴都是的簡寧,含糊不清的答。
說到欺負,這段時間,凌少宸碰上她,哪次不是鎩羽而歸的?
坦白講,剛開始簡寧是很爽的,心中囤積了幾年的怨恨終於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發泄渠道,對方還心甘情願地扛罵捱揍,這種感覺……嘖,別提有多暢快。
可慢慢的,慢慢的,簡寧厭倦了。
她不想再跟凌少宸無休止的纏鬥下去,偏偏造化弄人,被他指認了路囡囡是他親骨肉的事實。
簡寧當時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完了,這輩子又要跟凌少宸摘不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