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
傭人秀兒走出來的時候,看到桌上的飯菜還整齊的擺着,可桌邊的人已經失去了想要動筷的慾望。
錦淑珍收了收思緒,疲累地擡起雙眸看向秀兒,好半晌沒有了動作。
常年在錦淑珍的督導下工作,已經下意識地對錦淑珍的眼神跟動作有了相應的反應。
秀兒忙上下檢視了一下自己,喏喏的問道,“老夫人,我是不是哪裡不得當?”
“沒有,很好,先去班夫人備車吧,一會兒忙完了,到我房裡來一趟。”
“是。”
本來就沒什麼特別的東西需要帶着,秀兒剛叫了司機備車,凌喬就提着一個小包下來了。
“媽,您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去?”凌喬走過來,挽住錦淑珍的手臂,這狀態只怕是比一般的親母女還要來得親一些了。
“不了,我這個老人家啊,還是識相點,別惹人嫌了。”
錦淑珍嘴上這般說着,手卻是覆上了凌喬的手,似是帶着某種不捨,手指揉捏着。
“媽,您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啊?”凌喬敏感的感覺到。
“也沒什麼,就是想交代你啊,別爲了漂亮貪涼,衣服就穿得少了,尤其啊是肚子的這個地方,女人最容易傷到,還有啊我看瑟兒也老大不小了,心裡肯定是想要孩子了,你早些做準備,多吃點暖宮的東西,畢竟啊你傷過一次了。”
“如果能不出去工作,就別出去工作,幫着瑟兒料理家庭瑣事,讓他有個穩定的後援力量,他在外面拼搏起來纔會更有精神跟動力。”
“瑟兒呢,小時候過得太苦了,冬天裡經常挨餓受凍的,別看他現在長得很壯實,可是一到天氣變化啊,那關節就會犯風溼病,你記得提醒他要用阿南送過來的藥,還有啊……”
“媽,咱們只是分開幾天而已,您怎麼搞得好像要分開很久似的啊?”
凌喬心湖裡好似被人投入了石子,咚的一聲直接沉入了湖底,卻未激起任何的水花,就連她想抓住些什麼東西
都沒辦法。
可她的臉上仍是掛着笑,“您不會準備以後就一個人躲在這個地方享清福了吧?我可不依哦,過個兩三天的我就要來接您回去的。您可是我們家的主心骨。”
“你這孩子,還嫉妒起我享清福來了,我這操勞了大半輩子了,還不能休息休息啊。”
錦淑珍心中似有暖流涌動,很快就涌上了眼眶,她忙低了頭,拉着凌喬的手,一遍遍的揉捏着,就是不捨得放手。
“我啊,這不是怕自己人老了嘛,記憶力不好了,所以想到了什麼就想着早點跟你交代一聲,省得以後想不起來了,耽誤事情。”
“媽,您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們?”
“這孩子,聽風就是雨的,行啦,行啦,快走吧,留在這裡礙我老人家的眼。”
錦淑珍知道凌喬雖然平日裡不怎麼愛多言,但確是個心思靈敏,心靈通透的女孩子,有些話一說她總能夠猜出個七八分。
“媽,你真的沒事嗎?”凌喬仍有些不放心,反手覆上錦淑珍的手背,擔憂地看着她。
“沒事~你這孩子還不經嘮叨了。快點去忙你的事情去吧。”
錦淑珍表現得一副受不了的樣子,躲避着凌喬探究的視線,走到車旁,拉開車門推着凌喬就往車內推。
凌喬隱隱的總感覺一種心中難安,撥了通錦瑟的電話。
電話被接通,凌喬卻先皺了眉,“怎麼啦,怎麼這麼吵?”
“阿南把自己一個人反鎖在房間裡了,正砸門呢。”錦瑟素來沉穩的聲音中透出一絲焦慮。
“哦,那你先忙吧,晚上回錦繡閬苑再說。”
凌喬放下電話後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心慌,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到底是來自何方,只想着能夠找點事情做,想要讓自己忘記這種感覺。
於是,再度拿起手機,撥了亦舒的號碼。
“喂。”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沙啞的鼻塞的聲音,完全沒有了過去亦舒那種精力充沛的神情
。
“怎麼啦?”
“哦,是喬喬啊。”仍是提不起一點點的興趣。
“怎麼聽你的聲音怪怪的啊?是不是生病啦?”
“可能吧,有點感冒。”語氣蔫蔫的。
凌喬心忖她這個好友一定是遇到事情了,以她平日裡對亦舒的瞭解,若是沒有點事情,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不會讓她眉頭皺一下的。
難道是她離開的這幾天公司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還是說因爲她的關係,亦舒在公司裡遭到同事的排擠啦?
一連串的疑惑讓凌喬的一顆心更是像是被人綁了繩子,從喉嚨口往外撥一般,很是難受。
“你現在在公司嗎?我去找你。”
“沒,我在路上,出來見個客戶。”
她心裡到底有多排斥見這個客戶,這種心情只怕也只有此刻的亦舒能夠體會了。
若說昨日見到顏可對亦舒來說是一記當頭棒喝的話,那麼昨日突來的一場生病就是對她體力的一次挑戰,而今日早上朱太太的一通電話就是對她的抽絲剝繭。
此刻的她感覺自己就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只想要癱軟在地上,只想要躲入暗無天日的黑暗裡,默默地舔舐自己的傷口。
有時候人之所以爲人,卻並非只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他不過是這個社會網絡上一個小小的支點,她可以說是很重要,但是也可以說不重要。
怎麼說呢,她也許對這個社會來說並不重要,但是對一個家庭來說卻是很重要。
她的父母年歲已高,只有她一個女兒,雖不是貧困得只寄託在她一人身上,但是作爲一個女兒卻有挑起家庭重擔的責任。
而來完成她這個責任的途徑就是參加工作,給父母一個安詳的晚年。
所以這份工作對她來說是重要的,而服務好每一個客戶更是重中之重。
亦舒此刻正站在地鐵的列車內,一隻手圈着列車內的立柱,將臉緊緊地靠在立柱上面,渙散的視線看着某點未知的角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