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喬順着陸逸冰的視線朝着桌子上的那堆照片凝了過去,只一眼,凌喬感覺自己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似得,僵愣在原地。
此刻她距離陸逸冰坐的沙發位置有三米遠的距離,可她還是模糊地看清了那些照片,那一張張熟悉的身影,是她每天在鏡子都會看到的,那上面的人物不是她還會是誰呢?
不期然地,凌喬腦海中迴響着剛纔陸逸冰在電話裡的聲音。
只一秒鐘,凌喬心中便已經斷定,昨天的事情陸逸冰一定是已經知道了。
沙發邊如冰雕般靜坐的男子,像是這才發現了凌喬,慌亂地將散落在桌上的照片歸整了起來,輕擡眉眼,對着凌喬勉強地扯開一抹笑顏,“來啦?”
多麼疏離的語氣!
凌喬心中哀嘆。
兩雙眼睛在距離不到三米的距離,相互交匯,他的清冷湛黑,隱隱地透射着失望,她的驚惶擔憂,隱隱地旋着逃離。
陸逸冰並沒有如往常那般,直接站起身來迎了上去,像是遮掩着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似的,先拉開小矮几下的抽屜,長臂一擼,將所有的照片都掃進小抽屜內。
待一切都完成了,這才欣長挺拔的身姿一立,從沙發站了起來,“在門口傻站着幹什麼,還不進來?”說着就要往凌喬站着的地方走過來。
“別過來,別過來。”凌喬倉皇着腳步,連連後退,直到身子撞上走廊的牆壁上,完全堵住了她的退路,這才婆娑着淚眼,用眼神哀求無聲地哀求着陸逸冰。
陸逸冰像是全世界最完美的情人,見愛人露出如此痛苦的神情,只想着想要將她拉入懷中,好好疼惜,不顧凌喬的抗拒,繼續邁着雅貴的步伐朝着凌喬靠近。
“怎麼啦?是不是遇上什麼事啦?說出來,讓我們一起面對。”溫潤清冷的嗓音一如過去,如春風楊柳拂面。
此刻聽在凌喬的耳朵裡,卻像是一根根鞭子,狠狠地抽在她的心尖上,抽得她皮開肉綻,卻不能喊
出一個疼字,造成如今這番情景,都是她自己的錯,她還有什麼資格在這裡索求安慰。
就在陸逸冰伸出長臂,去拉凌喬的胡亂揮舞的手的瞬刻,凌喬驀地一個轉身,瘋了似的衝進正好打開的電梯門。
所幸的是,此刻正是上班時間,電梯裡面一個人也沒有,凌喬衝進電梯按下一樓的按鈕,整個身子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一般,虛軟無力地靠在電梯壁上,滑坐到了地面上。
此時的凌喬感覺自己像是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一般,孤立無援,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一陣酥麻伴隨着悅耳的鈴聲,酥麻了凌喬的腿部神經,她木訥地抽出手機,貼在臉側,像是個失去靈魂的破布娃娃般做着被人操縱的機械運動。
“喂,是淩小姐嗎?”
“是。”
“我是慈愛醫院的醫生,你媽媽現在正在我們這裡搶救,可能隨時有生命危險,需要你儘快趕過來一趟。”
“什麼?”驀地,她的意識迴歸,一雙視線模糊的眼眸驀地瞠大,所有飛散的思緒驀地迴歸,不敢置信地攥緊手機,又問了一聲,“你說我媽媽正在你們醫院搶救?”
“是的。”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呢?“醫生,你一定是搞錯了。我媽媽明明還好好的呆在家裡,怎麼會有生命危險呢?你在跟我開玩笑,一定是的,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你叫凌喬,你媽媽叫黃曉嵐對不對?”
“是。”
“那就對的,你趕快過來吧,再晚了,恐怕連病人的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醫生見自己通知家屬的任務達到,正欲掛斷手機。
“等等。”破喉的嘶吼聲穿破話筒,及時地喊停了對方掛電話的動作,“最……最後一面?你不是說搶救嗎?爲什麼是最後一面?”不會的,不會的,這個世界是怎麼啦?怎麼總喜歡跟她開這樣的玩笑?
“從十二樓跳下來,能留着最後一口氣已經是奇蹟了
。”醫生冰冷的聲音宛若蜜蜂的倒刺,狠狠地蟄在了凌喬的神經上。
啪一聲,再沒有一絲的猶豫,直接掛斷了電話。
無論凌喬怎樣撕破喉嚨,電話裡愣是再也沒有一絲聲音傳出。
抽動着嘴角,凌喬邁動麻木的步伐,身體不再像自己的,虛浮的腳步宛若踩在棉花上,跌跌撞撞地朝着街上衝出去。
心中不斷地欺騙着自己,不會的,不會的,那麼愛自己的母親,怎麼捨得拋下她一人,去到另外一個世界呢?
前天她離家的時候,她媽媽還給她的兜裡塞了五百塊錢,叫她一定要多注意身體,馬上要做新娘的人了,不能再穿這些老舊的衣服了,要記得多爲自己添幾件新衣服,不能讓陸家的人看到她的寒酸。要不然,以後嫁過去了,也會受到他家族人的歧視。
這般溫柔慈愛的母親,怎麼……怎麼會?
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毫無預警地竄了出來,難道母親那是在跟她做最後的道別?
不,不會的,這其中一定是有誤會,她的母親這麼愛她,哪裡捨得就這樣拋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呢。
凌喬不知道的是,在她倒塌的世界之外,陸氏頂層辦公室內又是怎樣一番景象。
男子在凌喬逃也似的離開後,並未急於追出來,而是轉身從兜內抽出一支菸,站在三十二層辦公室落地窗前,俯瞰着川流不息的路面,神情陰鬱卻夾雜着報復後的快感。
一個身着一襲緊身豔麗鮮紅連衣裙的妖嬈女子,從裡間休息室內走出來,皙白的雙臂宛若水蛇纏繞地環上他緊緻的腰身,粉飾得異常精緻地下頜眷戀地支在他寬厚的肩膀上,聲音甜膩討好,“冰,這次我幫你辦成這件事,你該怎麼感謝我?”
“手段倒挺毒辣的。”男子聲音陰鷙殘邪。
女子驀地一怔,只稍一瞬,塗抹着丹寇的手指不安分地遊移,覆上了男子挺括的胸膛,“爲你分憂,不在乎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