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以和爲貴
雖然嘴上說得親熱,乃至三言兩語便姐妹相稱,但邢稚鶯並未忘記“溫酒斬華雄”的承諾,手中“飛雪”盪出劍影紛紛,一出手便是上乘招式,天山劍法之奇絕冷峻展露無遺,毫不留情的攻向桑硯紋。
桑硯紋實戰經驗何其豐富,一眼便看出邢稚鶯欲圖速勝,她已經不是熱血少年,更加不屑爭強鬥狠,此刻自然擺出守勢,“重華”雙劍互爲輔弼,前後相隨迎向“飛雪”,叮噹交擊聲中穩守陣腳不退。
在參加本次武林大會之前,邢稚鶯鮮少與外人切磋武藝,但經過與單于媚那一戰,她非但信心爆棚,許多體悟也由虛化實,這是一種突破界限的質變,讓她真正踏上武道正途,說是脫胎換骨都不爲過。
桑硯紋看過邢稚鶯與單于媚之戰,對她的能爲多少有所估量,孰料此番正面對敵,觀感竟是大相徑庭。
邢稚鶯的劍招自然灑脫,再無半分生澀刻板的痕跡,配合飛鴻踏雪身法,凜冽劍意幾乎籠罩全場。
堪堪鬥過十招之數,饒是桑硯紋全力守禦,依舊落得捉襟見肘,百忙間閃讓稍遲,隨即只聽嗤喇一聲,她的右臂衣袖被“飛雪”割裂,露出內中潔白的肌膚,只差半分便入肉見血,着實讓她心驚不已。
眼見邢稚鶯氣勢如虹,臺上的三位裁判也都暗暗點頭,尤其天部大師最爲欣慰,畢竟若非他法外開恩,邢稚鶯並無參加比試的機會。
自知一味死守必敗無疑,桑硯紋無奈鋌而走險,清叱聲中振劍反擊。
如此正合邢稚鶯的心意,她的輕功遠勝桑硯紋,而且往往能夠料敵機先,即便桑硯紋雙劍連環,仍是奈何不了她分毫。
反觀桑硯紋分神強攻,自身不免露出破綻,轉眼間又被邢稚鶯一劍劃破左肩衣衫。
身中兩劍卻未掛彩,不能不說桑硯紋運氣尚佳,但她年長邢稚鶯足足十歲,如今被對方完全壓制,不免有些灰心喪氣。
須知桑硯紋成名雖久,武學天賦卻不突出,同輩之中始終未曾晉入一流高手之列。
沒想到長江後浪推前浪,還沒等桑硯紋突破瓶頸,青春風暴便已席捲而來,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正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發覺對手氣勢減弱,邢稚鶯無暇細想,繼續執劍猛攻,決意“滅此朝食”。
桑硯紋勉力見招拆招,耳邊隱約聽得衆人議論紛紛,她這時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只道衆人是在嘲諷她,一時之間心頭如堵,腦中也嗡嗡作響。
邢稚鶯覷得良機,“飛雪”氣貫長虹,疾刺桑硯紋肋下。
桑硯紋總歸久經戰陣,驚覺危機臨身,幾乎本能的側身一讓,邢稚鶯這一劍差之毫釐,將她肋下衣衫刺了個對穿。
錯影雙分之刻,唯見布帛飄飛,桑硯紋銀牙一咬,一式“犀牛望月”回斬邢稚鶯背心。
孰料邢稚鶯早有防備,一式“蘇秦背劍”應手而發,漫天“飛雪”橫掃“重華”,震得桑硯紋險些雙劍脫手。
桑硯紋踉蹌暴退,霎那間已有決斷,不等邢稚鶯轉身攻上,只見她垂下雙劍,疾聲呵斥道:“且住!——我有話說!”
邢稚鶯略一遲疑,終是橫劍當胸,轉眸望向三位裁判。
天部大師站起身來,雙目直視桑硯紋,語聲沉凜的道:“桑姑娘臨場止戰,倘若並無充分理由,我等只能將你判負。”
桑硯紋胸口起伏,一面微微喘息,一面搖頭苦笑道:“大師提醒的是,我並非厚顏無恥之人,此戰已無必要繼續,我甘心認負便是。”
此語一出,衆人都有些詫異,天部大師眉頭微皺,盯着桑硯紋道:“桑姑娘當真願意認負?武林大會十年方得一屆,輕言放棄未免可惜。”
桑硯紋和聲道:“我先前已經參加過一屆武林大會,此次若非大會提前舉行,我其實並無資格參加比武,所以倒也不算遺憾。”
天部大師唔了一聲,隨後又聽桑硯紋道:“所以這一次便到此爲止吧,武林大會是年輕人的舞臺,我這老姐姐何必爭鋒?況且邢姑娘三次手下留情,倘若我還不知進退,那真是把年紀活在狗身上了。”
邢稚鶯臉上一紅,趕緊分辯道:“姐姐多心了,我沒有手下留情,的確是你應對得當。”
桑硯紋用右手擋住肋下破碎的衣衫,眨眼一笑道:“妹妹別謙虛了,難道真要讓我出乖露醜,你才肯罷手麼?”
邢稚鶯愈發侷促,正待繼續辯解,桑硯紋已經搶先道:“總之我甘拜下風,大師請宣佈結果吧。”
自打本“賽區”開賽以來,還沒遇到這種情形,天部大師與寧心道長和隋秉鈞略作商議,終是點頭道:“平涼治劍館邢稚鶯,勝福建武夷派桑硯紋,諸位對此可有異議?”
桑硯紋是武夷派帶隊的大師姐,她既然甘心認負,其他弟子自然沒有異議。
邢稚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舉步走上前去,斂衽爲禮道:“姐姐此番有意相讓,着實讓我銘感五內,日後姐姐來我家做客,我保證盡心招待。”
桑硯紋握住邢稚鶯的玉手,一臉豔羨的道:“那便多謝妹妹了,妹妹這等人才武功,大會之後一定能名噪天下。”
兩女手挽着手,足見親密之態,並肩走下演武場,嶽佳蕾看得酸氣直冒,撇着小嘴道:“這位桑大姐真是個人精,明知打不過小鶯兒,乾脆以退爲進,演了這麼一出好戲,哼……真當別人看不出來?”
傅凝碧微微一笑道:“明眼人自然看得出來,不過桑大姐演了這麼一出,好歹保住幾分顏面,否則真被邢姑娘當場打倒,那可有得瞧了。”
說話間邢稚鶯走近過來,俏臉之上笑意盈盈,徑向嶽佳蕾道:“怎麼樣小毛頭,有沒有超過三十招?”
嶽佳蕾抱起臂膀,涼涼的道:“三十招的確沒超過,但‘關二爺’跟‘華雄’手挽着手下場,真讓小爺歎爲觀止。”
邢稚鶯白了嶽佳蕾一眼,跟着撲哧一笑道:“總之桑姐姐這個朋友我交了,你少在那兒陰陽怪氣的,對了——傅姑娘的傷還沒好,我現在沒什麼後顧之憂,這便爲你推血過宮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