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足利義圭
錯愕只是一瞬,眼見木野真綾傷忿之下殺意遽升,古霄霆不由得心頭一凜,開口峻聲道:“倘若古某方纔全力施爲,你此刻已經與她共赴黃泉,念在你有孕在身,古某不欲傷害無辜,勸你好自爲之。”
木野真綾緩緩搖頭道:“我救你和雷少爺一命,你也放我一條生路,如今你我兩清,再也無須留手。”
古霄霆皺眉沉聲道:“倭寇入侵造成兵連禍結,始作俑者正是足利義政,你難道還要對他效忠?”
木野真綾雙手握刀,啞着嗓子道:“將軍發動的戰爭或許是非正義的,但你毀滅了我最爲珍視的心靈寄託,讓我重新變成一把沒有感情的利劍,我必須完成由美的遺願,這是我唯一能爲她做的事情。”
古霄霆心中有數,仍是耐心的道:“你有自己的家人,很快還會有自己的孩子,這些都是你的寄託。斬斷與罪惡過去的聯結,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難道不強於偏執自殤,甚至於無謂犧牲寶貴的性命?”
木野真綾不爲所動,悲傷和憤恨不斷壓榨她的精氣神,以生命之火點燃的異力,迅速充斥四肢百骸,手中的武士刀隱約蒙上一層青氣,哪怕隔着三丈開外,都讓古霄霆抱在懷裡的雷文婷感到不寒而慄。
古霄霆知道勢難善了,終是輕嘆道:“罷了,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你非要執迷不悟,古某便送你早渡輪回。”
說罷古霄霆單掌一豎,其勢如刀似劍,四指正對木野真綾,面現莊重的道:“請。”
雖然古霄霆並未真正出劍,但雷文婷明顯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凜冽殺意,與方纔擊斃山下由美時一般無二。
這下由不得雷文婷滿心焦急,本想勸說古霄霆手下留情,可自己又被下了藥,根本沒法開口。
木野真綾蓄勢已久,一切信念都匯聚在手中的武士刀上,驀地只聽她悲愴尖叫道:“由美!你我始終同在!”
言猶未落,木野真綾拔步衝上,身形已然快到極處,瞬間分化三條殘影,同時攻向古霄霆。
古霄霆面沉似水,巋然矗立間不動如山,心眼靈覺覷盡虛實,於毫釐之間洞察玄機,隨即只聞一字震喝道:“破!”
霎時掌刀疾出,勢如奔雷掣電,強悍力道穿透層層刀網,正中木野真綾的咽喉要害。
木野真綾身軀巨震,絕殺一刀戛然而止,脖頸以下頓失知覺,好像被寒冰封凍似的,腳下止不住踉蹌暴退,終是仰身跌翻在地。
雷文婷見狀心下猛沉,暗罵古霄霆喪心病狂,居然對一名孕婦痛下殺手!
即便敵我立場相左,即便對方不聽勸告,可既然有挽回的機會,總該手下留情纔對!
正在雷文婷滿懷怨懟之際,忽聽劈啪一聲清脆炸響從東方傳來,古霄霆循聲望去,但見遠空之中升起一團紅色煙霧。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天色顯得十分暗淡,紅色的煙霧分外惹眼。
古霄霆認出那是求助的訊號,不由得臉色微變,無暇再去理會倒地不起的木野真綾,便即運起絕頂身法,風馳電掣般向着東方疾馳而去。
雷文婷懸心未解,如今又多了一份擔憂,這次她被綁出玄冥鎮,除了古霄霆之外,想必還有其他人一同尋找,結果卻遇上麻煩,不得不發訊號求助,倘若當真出了意外,這份罪過雷文婷委實沒法推卸。
古霄霆奔出數裡之遙,終於聽到叮噹打鬥之聲,其中還夾雜着連聲呵斥,他鬆氣之餘抖擻精神,向着聲音的來處疾奔過去,少頃躍出一片密林,只見眼前是一大片開闊地,果然有人正在上演生死搏殺。
其中一人身着純白勁裝,足蹬薄底快靴,秀髮梳作環髻,裝束十分乾淨利落,手執一口松紋古劍,奮力抵擋敵方圍攻。
雷文婷對這白衣女子並不陌生,敢情她正是那位劍盟鳳座——“綠茶姐”鳳明瑤。
圍攻鳳明瑤的共有六人,其中四人做東瀛浪人打扮,各自手持加長的武士刀,攻勢異常兇狠犀利。
另外兩人膀大腰圓,身披堅固鎧甲,手中並無兵刃,但那蒲扇般的巨掌力拔千鈞,威勢着實不可小覷。
若是一對一單挑,鳳明瑤根本不會將這六人放在眼裡,但此時她是以寡敵衆,多少有些捉襟見肘,尤其那兩名披甲壯漢渾猛無比,好像兩座小山似的,縱然鳳明瑤劍法精妙,一時之間也奈何他們不得。
除去場中激戰正酣的七人,外圍還有十數人在觀戰,爲首的是兩名年輕男子。
其中一名身着紫袍,手裡搖着一柄摺扇,儼然一副氣定神閒的悠閒模樣,容貌倒也算得上俊秀,但神色之中透着一股邪氣。
另外一名男子則垂手肅立,身着黑色勁裝,揹負一對金色護手鉤,臉色白中泛青,顯得十分瘦削,雙目利若鷹隼,緊盯場中戰局。
兩名男子身後站着一排黑衣武士,個個腰佩鋼刀,盡顯森嚴肅殺之象。
看到古霄霆悍然現身,紫袍男子眼前一亮,抱拳含笑道:“古桑,咱們又見面了,用你們樑國的話說,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古霄霆一面留意鳳明瑤的處境,一面看向紫袍男子,冷冷一哂道:“足利義圭,不必在古某面前賣弄學問,爾等倭寇鸚鵡學舌,只是貽笑大方罷了。”
足利義圭打個哈哈道:“鸚鵡學舌出自《景德傳燈錄》,貽笑大方出自《莊子》,敢問古桑,這些典故你可知道?”
聽到足利義圭還在賣弄學問,雷文婷立刻想起《武林外傳》裡的“萬事通”姬無病,鄙薄之餘又覺好笑。
古霄霆目視足利義圭,不疾不徐的道:“你的確讀了不少書,可惜囫圇吞棗,根本不解其意。”
足利義圭一怔道:“哦?此話怎講?”
古霄霆淡淡的道:“‘伯夷辭之以爲名,仲尼語之以爲博,此其自多也,不似爾向之自多於水乎?’——你若當真瞭解《秋水》篇,又豈會如此熱衷於賣弄呢?”
足利義圭這一癟吃了個透心涼,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甚是尷尬,頓了頓才幹笑道:“古桑言語如刀,的確讓人心折,義圭今日受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