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我三十三歲那年,機會終於來了,父親和大伯之間矛盾再一次激化,這一次大伯竟拉攏了客家幫的其他幾大家族,想致父親於死地!我的那三個弟弟,從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跟廢物沒什麼區別,而我那時已經積蓄了足夠的力量,最終幫助父親一舉把大伯扳倒。直到那一次,父親才意識到我的重要性,但是也對我起了戒心。他把我叫到這間書房,威逼利誘,希望我能扶助他的三個兒子。我會爲他們賣命?哈哈,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那天我把所有的陳年舊賬一次跟他算清,把他氣到心臟病發作,我手裡握着藥瓶,拔掉了電話線,眼看着他痛苦的倒下,在地上掙扎,抽搐。我父親就那樣死在我面前,剩下三個廢物弟弟,對我來說連構成威脅的資本都沒有。我只用了半年的時間,便掃除了所有障礙,如願以償的搬進這間書房,坐上了陸家掌門人的位子。”
陸伯涵的聲音並不高,但是這一番話,卻聽的李衛東脊背陣陣發涼。沒想到陸伯涵竟然是個私生子,並且隱忍了三十三年,最終把自己的父親、兄弟一一放倒,踩着他們的屍體爬上掌門人的寶座!這是怎樣的心機,這又是怎樣的報復?!
陸伯涵緩緩站起身,這個方纔還是佝僂着身體看上去無比蒼老的老人,一瞬間身上竟然散發出一種逼人的氣勢,讓人呼吸都不由爲之一緊。這一刻李衛東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種手掌大權數十年沉澱下來的威嚴,舉手投足間不怒自威的氣勢,原來真的可以讓人望而生畏!
抽了口煙徐徐吐出,陸伯涵說:“當年凡是知道這些事的人,那些欺負我的人,我都一一清算,整個陸家幾乎換血,到現在爲止,這世上應該不會再有人知道我的秘密。小東,你是第一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可是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告訴你麼?”
沉默了一下,李衛東搖了搖頭。陸伯涵臉上浮起一絲獰笑,沉聲說:“你這麼聰明,我想應該猜得出來。我這一生中最恨的一件事,就是背叛,當初那個女人背叛了她的丈夫,所以生下了我;我父親對不起我,我就把他跟他的三個兒子統統送進棺材裡去!芸兒的身世,我想你也都聽說了,夏繼嶺背叛了我,我的兩個女兒竟然也跟着他背叛了我,直到現在,歐陽烈火,楚天舒,陸養浩,他們一個一個的竟然全都起了二心!能看着他們死在我面前,這難道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這世上的事,永遠沒有對錯,只有輸贏。如果這一次歐陽烈火贏了,那麼我輸掉的是畢生打拼的心血,只可惜他道行太淺,運氣又差,偏偏半路殺出個你。至於陳烽和連輕侯,他們現在對我倒很忠心,可是我死了之後呢?如果陸家宗親還都在,可以互相鉗制,但是現在我兒孫死絕,就只剩下芸兒和她妹妹,誰能保證他們兩人,不會是下一個夏繼嶺,下一個歐陽烈火?小東,你現在覺得我手段太毒,那是因爲你還沒有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如果有一天你爬到了權力的頂峰,你就會明白一句話,寧教我負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負我!”
李衛東微微皺了下眉頭,卻仍然保持沉默。陸伯涵這話雖然說的絕情絕義,但是他也確實有資格、有理由這麼說。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古以來莫不如是,每一個上位者的手上,都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鮮血。如果陸伯涵做不到這樣心狠手辣,他也必然坐不上陸家掌門人這把交椅,至少他有一句話沒有說錯,這世上的事沒有對錯,只有輸贏!
輕輕嘆了口氣,擡頭向窗外看去,此時太陽已經升起很高了,灑下萬丈陽光,給這座繁華的城市鍍了一層淡淡的金色。那裡是中環,涌動的人流車流像螞蟻一樣穿梭其間,但是讓李衛東鬱悶的是他卻無法體會到陸伯涵那種對權力的執着,那種近乎於狂熱的偏執。汗,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咱哥們永遠都不可能成爲像老爺子那樣的權力的主宰?
抑或,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真的就那麼重要,值得一個人放棄了親人,情感,信任,爲了追求這種權力的,竟可以不擇手段,不顧一切?……
陸伯涵此時卻沒能留意到李衛東眼中的困惑。在他望着腳下這座熟悉的城市時,臉上是一種無法形容的亢奮。忽然說:“小東,男人的追求,不是金錢,不是女人,永遠都應該是權力。有了權力,所有一切都唾手可得。我很看好你,你不單聰明,而且冷靜,你的頭腦甚至連我都自愧不如,雖然你閱歷還不夠,有很多地方都還顯得稚嫩,但是瑕不掩瑜,假以時日好好雕琢,我陸伯涵敢斷言,你必成大器!”
李衛東苦笑着說:“老爺子真是擡愛了,我倒覺得我還是比較適合做一個小市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爛泥扶不上牆?”
陸伯涵哈哈一笑,說:“小東,我查過你的底細,也知道你的家境。很難想象一個像你這樣普通人家的孩子,會有這種見識跟頭腦,對了,還有一副好身手。我相信一句話,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一輩子都像小市民那樣渾渾噩噩、狗苟蠅營的生活,像你這種人恐怕無法做到。人生就像爬山,你每爬上一座更高的山峰,就會發現更美麗的風景,如果你現在不想,只能說還沒有達到那個高度,僅此而已。”
李衛東點了根菸,笑了笑說:“老爺子,其實你跟我說這麼多話的意思,我想我明白。只不過人各有志,如果你想挽留我去幫大小姐,恐怕我會令你失望。”
陸伯涵扭頭看着李衛東,目光閃動,好一會才說:“小東,你像極了一個人。”
李衛東眉頭一皺,說:“夏繼嶺?”
“你知道?”這次輪到陸伯涵微微一怔,說:“有人對你說過同樣的話,是誰?”
李衛東嘆了口氣,說:“嶽天雄。”
“原來如此……”陸伯涵嘴角忽然浮起一絲不易覺察的深意,緩緩說:“我跟岳家也算是打了幾十年的交道,想不到嶽天雄這人倒還有幾分眼力。不過小東,你有一件事還是猜錯了,我並不是想留下你幫芸兒的忙,我是想把陸家全盤交給你。”
“交給……我!開、開什麼玩笑?!”
這句話就像一個炸雷,猛的在李衛東耳邊炸響,震得他半天回不過神來,手裡的煙掉在地上都沒發現。陸伯涵卻似乎對他的表情一點都不驚訝,微微一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沒錯,我想把陸家交給你。但是有一個前提,我要你娶芸兒爲妻。”
招贅?李衛東漸漸回過神來。之前李成安和趙巖也提出過同樣的想法,或許趙巖那廝還有些半真半假故意擡槓的成分在裡面,但是李大頭那個人卻絕非開開玩笑而已。現在倒好,又多了個陸伯涵。
事實上對於招贅這兩個字,李衛東一向比較反感,說是封建也好,守舊也罷,反正總是覺得這兩個字跟賣身差不多。一個大老爺們進人家門當上門女婿,非但不能自立門戶,回頭有了兒子孫子還要跟着人家的姓。倒不是說他就一定堅持兒子必須隨父姓,隨了母姓就是大逆不道,但那應該是夫妻兩人協商自願;而招贅這種,則完全是一種變相的強加。或許這在別人看來沒有什麼,但是對於李衛東來說,心理上卻是無法接受。
當初陸伯涵看上了夏繼嶺,也是自作主張將大女兒陸盈盈許配給他,這情形簡直跟今天如出一轍。而夏繼嶺之所以堅持自立門戶,背叛陸伯涵,除了因爲冰冰她老媽陸菁菁的那一層關係,也或多或少可以看出他並不喜歡上門女婿這頂帽子。讓李衛東比較意外的是,這位陸老爺子竟然死心不改,難道在夏繼嶺身上輸的那一次還不夠,還想再從李衛東身上嘗試一遍麼?
重新點了根菸,李衛東說:“老爺子實在是太高看我了,只怕我會辜負了這一番美意。第一,我想我沒興趣做上門女婿,第二,陸家大家大業,是省港首屈一指的豪門,又豈是我這種普通人可以惦記的?所以這一次我只能不知好歹,說一聲抱歉了。”
“上門女婿?怎麼,難道我老頭子在你眼中,就是這般膚淺不成?”陸伯涵眉頭一軒,說:“小東,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當初我有意招贅夏繼嶺,你可以說我是亂點鴛鴦譜,結果弄巧成拙。夏繼嶺此人,我欣賞他的能力,卻沒算到他的野心,這件事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一處敗筆。但是我陸伯涵怎麼說也是摸爬滾打幾十年,同樣的錯誤,我怎麼可能犯兩次?”
李衛東不禁一怔,一時沒能聽懂這話是什麼意思。陸伯涵低低一聲冷笑,說:“招贅又能怎樣,該背叛的一樣還是會背叛。我這個人雖然談不上開明,卻也絕對不會食古不化。何況芸兒姐妹又是外孫女,本就姓夏不姓陸,你叫我如何招贅?並且我也沒興趣收你做我的義孫。我說讓你娶芸兒爲妻,絕不是想讓你做什麼上門女婿,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肯娶芸兒,陸氏產業,算是陪嫁。”
“陪嫁!”
李衛東一陣愕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天,陸氏集團的資產,用嶽天雄的話來說至少不會低於八十億美元。八十億,而且是美元!
說實話李衛東現在一直都覺得自己挺牛的,作爲一個普通學生來說,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房子,銀行卡里面還有上千萬的人民幣,至少不用像別的牲口那樣沒等畢業先要去去考慮就業啊應聘啊什麼的,這麼多錢起碼可以讓他舒舒服服的過上一輩子,更不用說戒指裡面還有顆聖獸之淚墊底。可是八十億美元是個什麼概念?在福布斯財富榜上都能排到一個相當不錯的位置,如果折算成人民幣,就是全換成百元大鈔都足夠壓死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