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矛盾就在於很多時候假話聽上去往往都很美好,至少也不會像真話這麼讓人難以接受。是的,客觀的說楊倩柔爲了臥底做出這麼大的犧牲,確實值得敬佩,犧牲身體跟犧牲生命同樣都是爲了懲奸除惡維護正義,同樣的高尚和壯烈。可話是這麼說的,真要是落在自己頭上,找一這樣的女人做老婆,有幾個人敢拍着胸脯說哥們絕對不會介意你的過去?勇於犧牲固然可貴,可那是指犧牲別人的老婆,換成自己老婆去犧牲,當然讓人接受不了。
靠,這叫什麼事啊!李衛東鬱悶的想,幹嘛非要做老婆呢?做情人其實也是可以的麼。像楊警官你長的這麼漂亮這麼性感,再隨便威脅我一下,我肯定就半推半就從了你啊,可是做老婆……這難度實在太大了些!
見李衛東半晌不吭聲,楊倩柔眼圈兒不覺紅了,但還是努力笑了笑,說:“東子,其實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我全都明白,真的,我也不怪你。只是我還是想聽你親口告訴我一個答案,哪怕是拒絕。你放心,我既然有勇氣向你坦白,就一樣有勇氣接受,就當是朋友一場,至少不要給我個無言的結局,好麼?”
沉默了好一會,李衛東說:“好。你都說了喜歡我是因爲我夠直率,要是再遮遮掩掩的倒是對你的不尊重了,那我就有話直說。楊姐,我很感謝你,感謝你能開誠佈公的跟我說你的過去,我也打心裡敬佩你,做爲警察你是好樣的,我甚至想象不出你一個女孩子居然能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如果沒有你,嶽天雄也許直到現在還逍遙法外,如果沒有你,也許這次連我也要栽在他的算計裡。雖然你是女人,但我相信你比絕大多數男人更要堅強更要勇敢,你是當之無愧的英雄。如果全天下的警察都能做到像你一樣,那世界上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罪惡了。”
楊倩柔眼淚不住的打轉兒,強忍着別過臉去,說:“算了,你不用給我戴高帽子,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李衛東搖搖頭說:“不,這不是恭維,確實是我的心裡話。楊姐你是一個好警察,應該得到理解和尊敬,可我想說的是,理解也好尊敬也好,這並不能代表感情。我尊敬你,是因爲你能夠恪守你的職責,堅持你的理想和信念,但我李衛東只是一個普通人,我想找的是能跟我平平淡淡相濡以沫的老婆,而不是一個除暴安良無私奉獻的英雄。爲了職責你可以犧牲你的身體,但是我沒辦法接受,我永遠都不會容忍我的老婆睡到別的男人牀上!”
“楊姐你說的對,你雖然有過不堪回首的過去,但那並非你的過錯,你不但不比任何女人髒,相反我覺得你很高尚。你真的很美,我想每個男人都夢想着能討到一個像你這樣又漂亮又性感的女人做老婆,你身上也有很多讓我欣賞的地方,能得到你的垂青是我李衛東的福分。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誰知道你什麼時候還要跑去做臥底,難道我要頭上戴着綠帽子,還鼓勵老婆加油好好幹,老公支持你?”
“是的,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專一的人,或許我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但就像你有你的職責,我也有我的底線!我從沒要求過我的老婆這輩子永遠都只跟我李衛東一個,永遠都不離不棄,那樣未免太矯情了,未來太漫長,分分合合誰都無法預料。但至少,我不可能眼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別的男人作踐卻視而不見!”
“對不起,我很狹隘,很自私也很封建,但我也從未標榜過自己有多麼廣闊的胸懷,大公無私到連老婆都可以捨棄!我就是我,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是奸詐小人,我不會像嶽天雄、方林他們一樣去處心積慮的謀害誰,也同樣不會像你楊警官那樣偉大,爲了別人犧牲自己,我不是聖人!我只想過我一個小市民的平凡生活,守着老婆孩子豐衣足食無憂無慮,就算世界上有再多的嶽天雄、再多的罪惡,那也是警察和ZF的職責,全都與我無關,我沒興趣也沒義務拯救地球。”
楊倩柔纖秀的肩膀一陣顫動,明顯是哭了,卻扭過臉不讓李衛東看到。李衛東也沒有勸慰,有些事根本不是用語言能夠勸解得了的。或許這番話對於楊倩柔來說很殘忍,就像是在她的傷口裡撒了一把鹽,可這些確確實實都是李衛東的真心話,他總不能爲了怕傷到楊倩柔而違心的接受她,心裡存着疙瘩過一輩子吧?要是真的楊倩柔哪天又被派去做臥底,難道還要扣頂綠帽子當忍者龜不成?
好一會楊倩柔才轉過頭,腮邊還掛着沒有拭淨的淚痕。長而微微翹起的睫毛都被淚水泅溼了,看上去真如梨花帶雨,我見猶憐。輕輕嘆了口氣,楊倩柔說:“東子,不管怎樣,謝謝你能跟我說這些真心話。其實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只是我的性格就是這樣,不撞南牆不回頭,結果自取其辱。”
李衛東連忙說:“別,楊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真的沒有半點侮辱你的意思……”
楊倩柔搖搖頭說:“別說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我都明白。東子我從來都沒有責怪過你,這個世界很公平,不可能什麼好事都讓你佔了。嶽天雄落網,我完成了我的臥底任務,卻失去了愛你的資格,對我來說這就是公平,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擇的,不是麼?”
“對不起……”
“不,都說了不關你的事,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做老婆是你的自由,只能說是我沒這個命,怪不到任何人。”
“楊姐你別這麼說,你這樣……讓我很內疚。”
“幹嘛,吊凱子失敗而已,我都想得開,你用不着這麼大反應吧?”楊倩柔很是誇張的笑了起來,很爺們的一仰頭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岔開話題說:“算了別想這個了。我這次來找你,還有幾件事想跟你說,第一件就是嶽天雄必須歸案,我還給你一個鄒長德,外搭一份遺囑,你不算吃虧對不對?鄒長龍的兩個弟弟很快就會回到雲南,我擔心他們報仇心切,等不到內地警方來提人就直接朝嶽天雄下手,那就太便宜他了。嶽天雄的老巢跟黨羽基本都在新加坡,這一次必須將他連根拔除,否則後患難消,所以如果鄒家人衝動起來,你要想辦法幫我阻止。”
李衛東一點頭說:“放心,就衝你幫過我那麼多的忙,我也一定把嶽天雄交給你。對了楊姐,有件事還沒問你,方震南的那個保鏢白九,跟鄒長德一起逃走了,你的人抓到他了麼?”
楊倩說:“怎麼着,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啊?你辦了方林,就是斷了白九的活路,要是放跑了他,就相當於留下顆定時炸彈,萬一他去報復你怎麼辦?這人功夫深不可測,我就算不抓鄒長德,也要先把他抓到再說。這次算那傢伙倒黴,被狙擊手打斷了脊椎,就算還能站起來,一身功夫估計也廢了,人我已經交給了張管家。”
“殘廢了?”李衛東不禁搖了搖頭,說:“可惜。”
楊倩柔明顯有些奇怪,說:“可惜什麼,那種背信棄義爲虎作倀的人,難道還值得同情?”
李衛東笑笑說:“你不懂。白九是我到現在爲止所見過的唯一一個真正的對手,他的功夫應該不在我之下,我很想能親手把他打敗,可惜沒機會了。”
楊倩柔白了他一眼,說:“什麼邏輯,是不是你們男人都這麼喜歡暴力,就算你拳頭再狠,又能證明什麼?有這份閒心,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有了鄒長龍的遺囑,不出意外的話你很快就可以正式繼承他的遺產了,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那筆基金。東子,二百多個億可不是小數目,你有沒有想過該如何處置?”
李衛東猶豫了一下,說:“想過。錢太多了對我來說未必是好事,我怕君子無罪懷璧其罪。且不說已經有多少人爲這筆基金丟了性命,將軍就是現在擺在我面前的最大一個難題,殺了他等於引火燒身,放了他更是後患無窮;若是我吞了基金,就相當於公然與組織爲敵,若是把錢還給他的話,只怕又會變成華夏政府的眼中釘、肉中刺。”
楊倩柔眼中不覺流露出一絲欣賞之意,口中卻故意說:“怎麼你認爲華夏政府也想找你的麻煩麼?”
李衛東苦笑着說:“楊姐你就別考我了。你曾經跟我說過,政治上的風險可以規避,但這應該有個前提,就是我的存在不能讓人覺得有威脅感。一直以來華夏跟組織的關係都很敏感,表面上中立,背地裡卻出售軍火給A國政府軍也就是組織的對頭,這至少說明華夏方面並不希望組織強大起來,包括奪取A國政權。我要是真的把基金還給將軍,你說政府方面會怎樣?肯定會認爲我在替將軍賣命。到時恐怕不單是我,還會連累到鄒家跟陸家,那麻煩可就大了!”
李衛東這話並沒有矯情的意思,錢確實是個好東西,可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去佔有,那麼再多的錢反而只會招來禍端,成了燙手的山芋。事實上自從當初夏繼嶺吞掉組織基金並轉移到內地鄒家的那天開始,這個定時炸彈就已經埋下了,無論李衛東現在怎麼選擇,將軍跟大陸ZF勢必要得罪一邊,而這兩者無論得罪的是哪一個,後果都將是無法想象的嚴重。
楊倩柔沒有說話,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李衛東,好像他臉上長花了一樣。雖說李衛東向來屬於比較皮糙肉厚的那種,可是給一個美女這麼直勾勾的盯着看,也不覺老臉微微一熱,說:“楊姐你這麼看我幹嘛,我哪裡說錯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