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尚雲鵬退出了親王的書房,一走出來他就吼我:“誰讓你亂說話的?”
“我怎麼亂說話了?我說的可是事實啊。”我說。
“什麼事實!你媽媽根本不是殺人犯,都說了那件事另有隱情,你爲什麼還要說出你媽媽是囚犯呢?”尚雲鵬說。
“可我媽現在就在監獄裡這是事實啊,我們也確實約定過要等我媽媽出獄才結婚的,我並沒有說假話,爲什麼不讓我說?我知道了,你是認爲這是一件很丟人的事嗎?可是我並不這樣認爲,我認爲我媽是爲了保護我而入獄,她是一個偉大的母親,不管別人如何看她,但我以她爲驕傲。”我說。
尚雲鵬拉起我的手向他的房間走去,“你多慮了,我也不認爲你媽媽在監獄裡是一件恥辱的事,只是現在說出這件事,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說的麻煩我其實能理解,親王和夫人一臉的不悅就已經說明有潛在的麻煩了。
“最大的麻煩就是他們將我送回國,然後留下你當親王唄。”我說。
“你想得太簡單了,其實我懷疑他們讓我們結婚本來就是想逼我們就範。”尚雲鵬說。
“什麼意思?”我問。
“他們說了,如果我們結婚,可以把我們在華夏的朋友也一併請來觀禮,他們還負責相關的費用,這聽起來好像是在釋放善意,但事實上並非如此,他們既然可以把我扣下,那爲什麼不能把我們的朋友扣下?親王都已經知道雋哥和嫂子他們是我的好朋友了,到時如果我們結婚,雋哥和嫂子能不來嗎?我和你結婚,就算是在天涯海角結婚,雋哥和嫂子也一定會到場,對不對?”尚雲鵬說。
“這確實是的,以雋哥和秋荻姐的爲人,我們倆如果結婚,不管在天涯海角,他們都一定會到場。如果他們要真把凌雋和齊秋荻給扣下,那這事真是大了。”我說。
“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測,也許他們不會那樣做,但誰能保證他們不會那樣做?如果萬一他們真的做了呢,那怎麼辦?到時我們大家都處於被動,事情越鬧越大,最後連累的是更多的人,這也是我爲會什麼不答應的原因。”尚雲鵬說。
“你想得真遠,我都沒想到這麼多,我還以爲你不願意和我結婚呢。”我笑着說。
“那怎麼可能,我肯定會娶你,而且什麼時候娶不都已經說好了嗎,等阿姨出獄了,那我就可以娶你了,你怎麼還會對我的話有所懷疑?”尚雲鵬說。
“我只是逗你玩了,你別當太當真了,我怎麼可能會不信你呢。”我笑着說。
“總之以後不許說這樣的話,我不喜歡聽這樣的話,明白嗎?”尚雲鵬說。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說就是了,你也不要這麼兇,太兇了嚇人。”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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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親王府裡的生活確實不錯,不用在萬華那樣很早就起來上班,也不用面對很多的文件整天忙得像個陀螺,在這裡也要每天規律地起牀,然後進餐,大多數的時間就是看書,文國的電視臺演偶爾也會演華夏的電視劇,都是一些在華夏已經放過的收視比較高的宮鬥戲,但大多都被翻譯成了馬來語,我完全是聽不懂的,雖然聽不懂語言,但看畫面也能猜出八九分,於是我和尚雲鵬又多了一個娛樂項目,那就是猜臺詞,根據畫面猜測那電視裡的人都說了什麼臺詞。
這當然也是我們無聊生活的體現。因爲一切都還沒有確定,我和尚雲鵬就又被暫時擱到一邊。這也好,我和他難得這樣無所事事地相處,每天看看電視,聊聊天,猜猜未來,竟也是一種幸福,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是相對坐着什麼也不說,也是幸福的,他坐在我身邊,我心裡便是安穩和寧靜的。
又過了兩天,我又被尚雲鵬的母親叫到了她的房間,她把所有人都叫退下之後,一臉嚴肅地看着我。
就單憑這臉色分析,我也估計得到她肯定是有重要的話要對我說。
“你說的關於你母親的事都是真的?”她問。
“是真的,我確實有一個在華夏服刑的母親,我想沒有一個子女會詛咒自己的母親進監獄吧,我當然也不會。”我答。
“我本來只是以爲你出身平民階層,這倒也罷了,因爲鵬兒也從小生活在市井之中。但是如果你母親有問題,那這是我們不能接受的……”
“非常抱歉,我想我必須要打斷您一下,我母親沒有問題,就算是她過去犯了錯,那也是過去的的事,我不希望別人用‘有問題’這樣的詞語來形容我的母親。”我生硬地打斷了她。
“那好,我就直接說了,鵬兒是要繼承親王之位的,文國雖然是個小國,但這畢竟是一個主權國家,這裡的王室成員到任何地方都是會受到尊敬的,但是如果鵬兒娶了一個囚犯的女兒,那會給王室帶來非常大的負面影響。”夫人說。
我不禁笑了。
“你笑什麼?”她有些奇怪。
“沒什麼,這樣的情景,其實我以前在電視劇裡經常看到,男的出身高貴,女的出身貧賤,所以男的母親要把兒媳婦趕走,我還以爲只有電視劇裡才這樣演,沒想到現實中真的如此,我覺得很悲哀,但又覺得很正常,您這樣的表現,太正常不過,原來電視劇也不全都是胡編出來的。”我說。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在說我是電視劇裡的惡婆婆嗎?”她盯着我說。
“您惡不惡我不評價,其實我至今也好像在做夢一樣,我認識雲鵬的時候,他是一個江湖大哥,我被一羣流氓欺負,他帶着他的兄弟把那些人打走,那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個男人可以把黑色風衣穿得那麼好看,然後我被人綁了,用來威脅他,他爲了救我,毫不猶豫地把刀往自己身上扎,最後我不想連累他,自己縱身躍下水庫。再然後……”
說到這裡,我已經落下淚來,我並非想要眼前的貴夫人同情我,我只是說到和雲鵬的過往,心裡百感交集。
“我說這些不是要您同情,也不是爲了證明什麼,我只是想說,我認識雲鵬的時候,他不是什麼王子,也沒有任何顯赫的背景,我們單純地相愛,愛到骨子裡,我們可以爲對方去死,至於他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我又是什麼樣的身份,這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就算是他明天變成一個乞丐,我也不會嫌棄她,現在因爲你們發現了他是你們的兒子,所以就要我離開他,憑什麼?就憑你們生了他嗎?如果我早知道他有這樣顯赫的身世,我也許不會愛他,因爲我知道我不配,但是我愛他的時候,他還不是王子!所以你們無權拆散我們!”我越說越激動起來。
她看着我對她咆哮,沒有發火,只是沉默。
“我沒想到你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
“夫人,我和他一起經歷的,比你想像的還要多!她被人害得失聰,害得失憶,我一直陪着她,直到他康復,那時候你們在哪兒?我在芸南的小縣城裡找到失憶的他的時候,我爲了等他,在車裡不敢睡!那時你們在哪兒啊?如果那時候他出了意外,哈吉部長根本就沒有機會看到他,你們也永遠無法知道你們的兒子還活着!現在好了,找到了,你們就要求這個要求那個,還要我離開他,憑什麼呀?我絕不離開他,我寧願去死,也不會答應。”我大聲說。
“你先坐,不要這麼激動,你先聽我慢慢說……”
“我不聽!我敬您,不是因爲您是親王的夫人,是因爲您是雲鵬的母親!哪有您這樣狠心的母親,非要親手把自己兒子的幸福撕碎,這樣您會開心嗎?有意思嗎?”
反正話都說了,索性說個痛快。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讓他流落在外多年。所以我現在想好好彌補,把更好的都給他。”夫人說。
“彌補?這就是您彌補的方式?您要把我和他拆散,然後天各一方,你認爲他就幸福了?你就彌補他了?真是好笑!我看您完全就不想彌補,只是想把您這些年缺失的找回來而已,所以您從來沒有考慮我們的感受,因爲你只是想索取!”我說。
“你怎麼能這樣說?我這樣完全是爲了鵬兒好!如果他娶了你,那人家會質疑他的,他在市井長大本來就已經不太好了,如果再娶一個囚犯的女兒,那國民是不會擁護這樣一位親王的。”她說。
“我知道您的意思,您是不是想說,讓我不要太自私,應多替雲鵬考慮一下?這種手段你對付其他人或許有效,對付我一點用都沒有!因爲我瞭解雲鵬這個人,親王這些虛的東西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我如果聽您的話離開他,那纔是對他最大的傷害!夫人,您也不用再說了,因爲我根本不會考慮答應您,我絕不答應!”我說。
她氣得騰地站了起來,怒視着我,我毫不畏懼,與她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