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牀上的兩個人, 頭腦都有些木。
結婚數年間,陸瑤第一次不顧形象地騎在男人身上。程駿喝了酒,渾身無力, 更加上他幾乎是三十多個小時粒米未進, 着實讓陸瑤瘋狂了一把。
只一次, 但持續的時間長, 陸瑤的瘋狂讓程駿突然好擔心, 好害怕。
果然,後半夜之後,陸瑤醒了, 下了牀,獨自坐在窗前, 透過窗簾的縫隙, 看着窗外的的寥寥燈光, 渾身都透着清冷。
躺在牀上的程駿也醒了,沒有動, 只那樣落寞地看着陸瑤獨孤的身影,知道有些事情,已到了無可挽回。
睜着兩隻突然就溼了眼圈的眼睛,脣動了動,想跟陸瑤說點兒什麼, 可是嗓子乾澀, 沒有發出聲音來, 也只是張了張口。
陸瑤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沒有放坐墊, 不知不覺,渾身有些哆嗦。其實她只是睡不着, 想起來看看窗外的萬家燈火,但是深夜,萬家窗戶卻沒有想象中的萬家燈火的閃亮。
世上事,不如意有□□,就象她現在空洞的心,原本是想用什麼來裝填的,可是過了這麼多年,依舊空空蕩蕩的,象冬天的薄衣,時不時被風吹起來,撐得鼓鼓的,裡面卻全是寒冷。
她動了一下,想站起來,卻發現身邊,有一雙大腳,沒有踩拖鞋,光着腳站在地板上。
陸瑤一驚,簡直是以蹦的速度站起來,盯着程駿紅紅的眼睛:“你怎麼不穿鞋,男人的腳底不能着涼你知不知道。”不管程駿是什麼表情,她伸手拉住程駿的衣服將他往牀上拖。
程駿站着沒動,雙腳象是生了根,倒是陸瑤的手,已被他鉗住,整個身體都拉進懷裡,鼻子裡嗆嗆的。
“你不要着涼了。”其實他是想跟她說些什麼來的,可是那些話堵在嗓子眼那兒,就是倒不出爲。一張口,唯一說出的一句話,也讓他感覺酸澀。真是奇怪,這兩天,他總是有這種鼻子和喉頭酸酸的感覺。
“我知道呀,你不用擔心,快回去睡。”她在他懷裡撲騰了一下,但沒能捏動他的手臂,程駿的胳膊將她箍得緊緊的,雙手環抱於她的腰間,霸道的,而又小心翼翼的,盯緊着她的目。
沒有開燈,屋子裡光線朦朧,但是陸瑤仰着頭,她能感覺到他那熱辣辣的注視。
程駿怪怪的,身上有一種突然讓人覺得陌生的氣息,與曾經所有的時候不同,有些柔軟,有些細膩……陸瑤不敢再往下想,心驀地緊跳了幾拍,不由自主地往程駿懷裡縮了縮,垂下頭,在他散露在睡衣外的胸膛上輕輕地蹭。
“去睡吧。”他柔柔的話語吐在她耳際,聽起來象呢喃,讓陸瑤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根。
陸瑤的手柔柔的搭住程駿的頸子,兩個人的呼吸離得如此之近。男人的大手,攔腰抱起女人,將她拖在自己面前,再不想任何的事情,一低頭,捕住了那張在黑夜裡散發着芳香的脣,用力地吮住。
兩個身身影再度纏在一起,只是此刻,兩個人心裡都異常的清醒,知道有些事情,該面對的要面對,只是語言顯得多餘了,在如此曖昧的氣氛裡,話語顯得累贅。
兩團火焰緊緊纏繞在一起,什麼也沒做,直到兩個人都感覺累了的時候,戀戀地離開對方的脣,竟然覺得木木的。舌尖和口中,卻殘留着對方的味道,濃得分不清彼此。
彤彤猛地推開媽媽的臥室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身上長着體毛的大蟒蛇,將白淨和媽媽緊緊地纏住,她那小小的身子,被裹在中間,靜靜的,連掙扎一下的可能都沒有了。
小傢伙沒有往深時想,也想不到縱深,大喝一聲,撲過去,跳上牀開始拆卸那條大蟒蛇,手腳並用,連撕帶揣,小小男子漢的威風令人膽寒。
纏在一起的兩個人都醒了,但是程駿忍着身上的痛,故意的夾着陸瑤,不鬆開,裹得更緊。
陸瑤掙扎,一雙小拳頭抵在程駿的胸前,一張臉燙得象火在燒:“彤彤。”她低低的叫。
“媽媽,有我在,你不用害怕。”程駿的手,終於鬆了一下,給強勢進攻的小傢伙可乘之機,拽開他的手臂,一腳揣直去,正好落在程駿胸上。
到底是男孩子,腳勁很有些力度。程駿吃痛,擰着眉,一臉痛苦狀。悶哼着,鬆開了手中的獵物,側了側身,閃開一點位置。
小傢伙乘虛而入,閃身隔在兩人中間,兩條小腿分開,抵在兩人中間:“看誰再敢興風作浪。”
此言一出,兩個大人頓時噎住,相對而視,竟同時笑出聲。
興風作浪,彤彤的這個比喻還真是形象。
程駿憋着笑,和剛剛被揣在胸口的痛,轉身將小傢伙挾在胸前:“小子,你敢跟我搶東西,看我怎麼收拾你。”雙手卡住小傢伙的小腿,防止他那帶勁的小腳丫再次竄上來。
“媽媽不是東西,她本來就是我的,是你想要搶走。”小傢伙沒有動,倒是很清楚自己此刻的處境,但是一雙大眼睛卻絲毫都不示弱,警惕地瞪着爸爸。
陸瑤側起身,看着這一大一小兩個相本版本的面孔,笑了:“我不跟你們鬧了,我去做早餐。”
每天的報紙,送報員都會放在門口的報箱裡。
陸瑤做好了早餐,看到打打鬧鬧一前一後從衛生間出來的爺倆,心情大好。將早餐端上桌,招呼了爺倆,將門外的報紙拿進來,放到茶几上,轉進去洗手。
出來時,正好與急急進衛生間的彤彤撞個正着。
“跑什麼,着火啦。”陸瑤側身讓過,小傢伙手裡拿着什麼,形色匆匆,陸瑤立即警覺了一些。
“你手裡拿着什麼?”
“我肚子痛,要拉稀,媽媽你快出去。”小傢伙一隻手藏在身後,開始推媽媽走。
“肚子疼你拿報紙幹嘛,又不衛生,去,用衛生紙。”她向外走,走到門口,又猛地轉過來,一把拿掉彤彤手中的報紙,奔出,關上門。
順手想扔,卻發現是今天的新報。“這小子,我還看都沒看呢。”拿着報紙向餐桌走去,走到一半雙腳便停住了。
報紙上,一則醒目的紅色標題,配着一組照片,讓拿着報紙的陸瑤怔住,一瞬之後,指尖泛白,開始些微的抖。
餐桌上,程駿正悠然愉悅地咀着牛奶。
記得剛結婚的時候,程駿不是喜歡喝牛奶的,尤其是在早餐的時候,看到那白糊糊的東西,眉頭就緊緊地擰在一起。
後來,慢慢的適應了,但每每看他喝牛奶的表情,都象是上刀山下火海一般的澀。
說起沒結婚前,他們各自的生活,是有着天壤之別的,但他他還是隨着她,漸漸地學會了適應。
他不愛吃帶湯的面,現在一次可能吃一大碗,象關中平原上熱火朝天的漢子;
他從不進廚房,除了在國外的那幾年,他的生活,大到出門乘車小到穿什麼顏色的襪子,都會有人替他打理清楚,但是現在,他動不動就會主動收起一摞油膩膩的餐具付出廚房,洗完了餐具,還會將樓上樓下所有的房間都用把仔細地拖一遍;
他不愛穿棉質的襯衫,現在衣櫃裡純棉質的衣服隨便就可以找出幾套來;
他喜歡地上鋪着厚厚的長毛地毯,在玄關處脫髮鞋子之後便不用再穿拖鞋便可以隨處走動,但現在,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地毯的面積加起來還不到五平米;
他想事的時候,喜歡點一支菸,慢慢的抽,即使不抽,也會看着它在指間慢慢地燃盡,因爲有了孩子,他徹底的把煙戒了。
八年,細細的想來,他爲她,爲這個家,其實做了很多,也改變了很多,默默的,從來不說,象每天都會照進屋時的陽光,時間久了,讓人漸漸忽略了那抹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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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瑤的眼睛溼溼的,手中的報紙捏得有些緊,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