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哈利的暑假驚變
七月的假期有些悶熱，過去的一個月沒人澆水，貝茨種在庭院後面的梧桐樹被曬枯了一些枝丫，卻又還沒完全死去，勉強靠一點殘存的生命力掛在樹幹上。葉片被曬得乾硬，偶爾有一陣風吹過，發出窸窸窣窣的脆響。
貝茨非常心疼，每天都往園藝店跑，請教那些店員如何救活這些樹，好讓它們明年再開出紫色的絨球花來。
格蘭傑夫婦的牙科診所也不太平，他們在埃及度假的時候積攢了許多病人沒有處理，現在重新開業，忙得腳不沾地，這幾天的晚餐都是在洛倫家吃的。
洛倫和赫敏這幾天在補自己的暑假作業，尤其是赫敏，她完全推翻了之前準備好的魔法史論文大綱，打算把埃及的古代魔法史濃縮精煉出來寫入自己的論文當中。
洛倫稱她的做法是在折磨賓斯這位老教授。
7月31日上午，市郊漢普斯特德花園，格蘭傑家的別墅內。
洛倫靠在沙發扶手上，電話聽筒放在耳邊，待到那邊應答後纔開口：“喂？你好，我找哈利·波特。”
電話那邊傳來一箇中年婦女的聲音：“稍等，他正在樓上拆他今天收到的生日禮物。”
然後那個聲音離遠了一些，音量小了，但音調高了：“哈利！你的朋友找你！”
從更遠處，傳來更小的哈利的聲音：“來了！佩妮姨媽！”
一陣噠噠噠的下樓聲響起後，聽筒被交到另一個人手裡，哈利的聲音滿懷欣喜：“喂？”
“生日快樂，哈利。”洛倫說。
這句話一下子打開了哈利封閉已久的話匣子，他嘰嘰喳喳開始說個不停：“洛倫！我就知道伱們回來了，憨憨五天前的傍晚飛走了，海瑟薇也沒有去找它，結果在今天凌晨送來了禮物和賀卡。我還想着要不要主動聯繫你們呢，埃及怎麼樣，好玩兒嗎？你們有沒有遇到羅恩，對了謝謝你跟赫敏送的飛天掃帚護理工具箱，我很喜歡！”
“喔！”洛倫稍微把聽筒拿遠了一點，“你聽起來像是一個月沒有跟人說過話了。”
哈利的語氣幽幽的：“如果我也能去埃及旅行，而不是在這裡陪我的麻瓜親戚，照顧兩隻成天亂飛的貓頭鷹，那我大概不會憋成這個樣子。
不然我能怎麼辦，跟我的麻瓜姨父姨媽說十四世紀燒死女巫的歷史，還是跟我的麻瓜表哥說讓人頭疼的縮身藥劑，我只能每天跟憨憨和海瑟薇說話，它們還總是夜不歸宿。”
洛倫：“……”
好強的怨氣，彷彿要化成實質順着電話線漫延過來了。
沉默片刻，洛倫咳嗽兩聲轉開話題：“你和你姨媽一家的相處怎麼樣，還頭疼嗎？”
“和原來一樣。”哈利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不能坦然接受他們的關愛，也不能坦然地朝他們發火。你知道嗎，佩妮姨媽還是讓我搬到樓上的臥室住了，弗農姨父居然給我準備了生日禮物和蛋糕。呃，雖然蛋糕大部分都被達力吃了……
佩妮姨媽居然還說要帶我去動物園玩兒，我沒有答應。要是在兩年以前，我如果做夢夢到這一幕，我肯定會馬上意識到這是在做夢。”
“你上次寫信告訴我，讓我像對待陌生人一樣跟他們相處，我試過了，但我做不到……老實說，我寧願他們像兩年前一樣對我，那樣我心裡會好過些。”
哈利的語氣很複雜，憎恨，厭惡，對這些關愛的不適應交雜在一起。他一直渴望親情，但又從未體會過真實的親情，當親情以這樣一種方式到來時，哈利放不下過去，充滿了糾結。
洛倫對此也沒有什麼好的建議：“既然相處不舒服的話，那就減少相處吧。”
“我現在就是這麼做的，有空的時候我都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哈利頗爲遺憾的嘆了口氣，“說起來我自己都很難相信，離開學還有一個月，我的作業已經寫完了。”
“赫敏一定很羨慕你，她正在爲自己的魔法史論文頭疼。”洛倫笑呵呵的說道。
“你一定是在說笑，赫敏會爲魔法史論文頭疼？頭疼羊皮紙寫不下她的想法嗎？”
“差不多吧，她打算把埃及古代魔法史濃縮到自己的論文裡，預計要多寫好幾卷羊皮紙。”
“哈哈哈，這的確是赫敏會做出來的事。”哈利說道，“她在旁邊嗎，我想跟她說幾句。”
“事實上，這就是格蘭傑家的電話，稍等。”洛倫朝着書房喊道，“赫敏，赫敏！哈利想跟你說幾句。”
赫敏聽到聲音蹬蹬蹬地從書房跑出來，手上還拿着羽毛筆，她從洛倫手裡接過電話：“哈利，生日快樂！”
“謝謝你赫敏！”換了一個人，哈利的談興又上來了，他把洛倫沒有回答的問題又拋給了赫敏，“埃及旅行怎麼樣，有遇到羅恩他們嗎？”
“喔，事實上這很複雜，我們沒有遇到羅恩，但是遇到了他的大哥，比爾·韋斯萊。我們還遇到了古代如尼文的芭布玲教授，參與了一個金字塔遺蹟的開發，具體的情況我不能告訴你，芭布玲教授要我們保密。”
赫敏說着，瞪了洛倫一眼，這人趁着她講電話，抽出羽毛筆在她手上畫小烏龜。
“一定是非常精彩的冒險！”哈利嫉妒的眼睛都綠了。
“你呢，生日過得怎麼樣？”赫敏問道。
“非常棒！你們的禮物我都很喜歡，羅恩送了我一個窺鏡，小天狼星送了我一把火弩箭，剛好試用你們的飛天掃帚護理工具箱。”
回想起那天在魁地奇用品店看到的三位數的價籤，那還是老款飛天掃帚，火弩箭的價格面議……
赫敏陷入了一陣沉默，純血家族真的有錢。
再看看往自己指甲上畫小烏龜的洛倫，嗯，這人也有錢。
“對了，你們收到學校寄來的下學期的書單了嗎？保護神奇動物課的課本很有趣，海格已經寄給我了。”
“真的嗎，我已經等不及想預習下學期的內容了。但我們還沒有收到，估計是貓頭鷹還在路上。”
……
“說起生日，我記得洛倫的生日就是八月六號，也快到了。我在猶豫給洛倫送什麼生日禮物，他好像不太喜歡魁地奇，你比較瞭解他，有什麼建議嗎？”
聽着那邊哈利的聲音，赫敏不動聲色地瞅了洛倫一眼，這個傻瓜還在給小烏龜的背殼塗黑：“生日禮物這種東西，是朋友送的都好。”
“有道理，那我再好好想想。”
“嗯。”
那邊忽然傳出一陣模糊的聲音，哈利的聲音變得有些慌亂起來：“好了今天就聊到這裡吧，我要去跟姨父姨媽商量接待瑪姬姑媽的事情，赫敏再見。”
“再——”赫敏的告別還沒說完，那邊已經掛斷電話了。
洛倫眼看着赫敏放下聽筒，把另一隻手從自己的手裡抽出來，一個清潔咒洗掉了上面畫好的幾隻烏龜，重新變得白白嫩嫩，然後那隻白嫩柔軟的手按在了自己臉上……
薩里郡，小惠金區，女貞路4號。
“瑪姬姑媽？”哈利站在桌子邊上，像是被猛擊了一下，脫口而出，“她——她明天就要來這兒？”
瑪姬姑媽是弗農姨父的姐姐，她住在鄉下一座帶大花園的房子裡，養了許多條牛頭犬，她並不常來女貞路，但每一次的造訪都給哈利留下來恐怖的印象，至今記憶猶新。
在達力五歲的生日宴上，瑪姬姑媽用她的柺杖狠敲哈利的小腿，就爲了不讓他在遊戲中勝過達力……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最後一次是哈利去霍格沃茲的前一年，哈利不小心踩了她那隻寶貝狗的爪子，被那狗追得跑到外面的花園裡，爬上了一棵樹，瑪姬姑媽過了半夜才把狗叫回去。直到今天，達力一想起這件事，仍然會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
佩姬姨媽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着他，哈利有些恍惚，他記不清跟弗農姨父說了哪些話了，總之，在瑪姬姑媽來住的一個星期裡，他必須表現得和普通的中學生一樣。
哈利悶悶不樂地上樓走進自己的臥室，他把所有的禮物和生日賀卡慢慢收攏起來，還有那些家庭作業，魔法書……感謝洛倫，至少儲物鱗片讓他不用想辦法挖個地洞藏這些東西。
收拾完東西后，哈利走向海德薇的籠子，旁邊是羅恩家的埃羅爾，它是一隻年紀很大的貓頭鷹，爲了給他送生日禮物累慘了，現在正和海德薇一起睡得正香，腦袋埋在翅膀裡。
“海德薇，海德薇！”哈利愁眉苦臉地拍醒雪鴞，“恐怕你得出去避一個星期了，正好你送埃羅爾一起回去吧，我怕它路上出意外，羅恩會照顧你的。我給羅恩寫一封短信，把事情跟他說清楚。” 雪鴞海德薇大大的琥珀色眼睛裡滿是責怪。
哈利歉然：“對不起，但是我們不能讓瑪姬姑媽發現你……”
十分鐘後，埃羅爾和海瑟薇帶着一封給羅恩的短信，一起飛出窗外。
第二天，上午九點。
“好了，佩妮，我要去車站接瑪姬了。”弗農姨父說着，笨重地站了起來，“達達，想跟我一起出去兜兜風嗎？”
“不想。”達力不客氣地衝自己爸爸說話。
“達達今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車站迎接姑媽一定會讓她很高興，還有媽媽給你新買的漂亮的蝴蝶形領結。”佩妮姨媽用手梳理着達力濃密的金黃色頭髮，湊近他的耳邊小聲說道，“說不定瑪姬姑媽會高興得給你許多零花錢。”
達力騰地一下就站起身了，顫着肉嘟嘟的身體跟上弗農，他們一起去車站接人去了。
哈利呆呆地坐在沙發上，面前是達力遊戲失敗的結算動畫，他其實不在意眼前是什麼，身邊發生了什麼，他打算用這樣的狀態應付一整個星期。
佩妮姨媽走到電視面前收拾達力的遊戲機，她骨瘦如柴的身影在哈利面前晃悠，淡淡的說道：“我其實不太喜歡瑪姬。”
“啊？”哈利慢慢回神。
“她的狗總是會咬爛地毯、沙發、窗簾和桌布，她總是把人用的餐具給狗用，有些餐具很名貴……狗的口水和尿液灑在地板上，我要清理很久才能弄乾淨。”
“可是，爲什麼……”
“因爲她是弗農的姐姐。”佩妮姨媽說完，把遊戲手柄放回櫃子，轉身走回廚房，她要開始準備今天的午餐了。
哈利傻傻怔在原地。
電視跟遊戲機斷開連接，廣播信號重新佔據電視畫面，新聞廣播員正在插播一條新聞：
“……提醒公衆，萊斯特蘭奇跟彼得持有武器，極端危險。現已開通一條專用熱線，不管誰看見兩人都應立即報告。”
一眨眼的功夫，外面就傳來礫石被碾壓的嘎吱聲，弗農姨父的汽車慢慢拐進了車道，幾人下車，腳步踏着花園的小徑走來。
“快到門口去！”佩妮姨媽壓低聲音對哈利說道。
哈利垂頭喪氣地過去把門打開，門口站着瑪姬姑媽。
她長得很像弗農姨父，人高馬大，身材粗壯，醬紫色的臉龐，甚至也有一撮小鬍子，只是不像弗農姨父的那麼濃密。
她的一隻手提着行李箱，另一隻手摟着一條壞脾氣的老牛頭犬。
“佩妮！”瑪姬姑媽就像看不見哈利一樣，大步從他身邊走過。
瑪姬姑媽和佩妮姨媽互相親吻，說是親吻，其實是瑪姬姑媽用她的大下巴重重地撞了佩妮姨媽乾巴巴的瘦顴骨。
哈利看見佩妮姨媽吃痛，眼中的淚花都出來了。瑪姬跟弗農大概以爲那是久別重逢的淚水，兩人都笑得很開心。
等哈利把瑪姬的行李箱搬上樓再下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坐在一起開始享用茶和點心，那條老牛頭犬利皮正在牆角唏哩呼嚕地添喝茶水。
哈利看見佩妮姨媽微微皺起眉頭，因爲狗把茶水和口水濺到了乾淨的地板上。
桌上的人正在寒暄，但哈利剛坐下來，利皮就衝他吼叫，就像他是這個房子裡的外人一樣。
這使得瑪姬姑媽的注意力第一次轉向了哈利，她大聲吼道：“你怎麼還在這兒！”
“是啊。”想到佩姬姨媽的話，哈利勉強朝她擠出一絲苦笑。
“不許對我傻笑！”瑪姬姑媽嚷道，“看得出來，自從我上回見到你之後，你沒有絲毫長進，我本來還指望上學能讓你懂點兒規矩呢。”
她喝了一大口茶，擦了擦小鬍子：“弗農，你再說一遍，你把他送到哪兒上學去了？”
“霍格沃茲，一所一流的少年犯學校。”弗農姨父馬上接口道。
“知道了。”瑪姬姑媽隔着桌子吼道，“霍格沃茲那裡用鞭子嗎，小子？”
“用的。”哈利想到了費爾奇管理員曾經恐嚇他們的那些話，忍着笑補充道，“管理員先生會把學生的大拇指吊起來，吊在天花板上，然後用鞭子抽。”
佩妮姨媽一下就瞪大了眼睛，這跟莉莉說的可不一樣，霍格沃茲改制了？
“太好了。”瑪姬姑媽說，“我可不願聽那套磨磨唧唧的的無聊說教，什麼不能體罰之類的，有些就是該打，在99%的情況下，一頓抽走就能解決問題……”
瑪姬姑媽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聲稱要寫信給學校，加大對他的鞭打力度。
哈利心想這人跟費爾奇應該很合得來，費爾奇也這麼想，但家長寫給學校的信一般都是麥格教授或者鄧布利多校長看的，他們多半會把這封信扔進壁爐。
就這樣，瑪姬姑媽在女貞路4號住了下來，她總是逮着機會挑哈利的刺，大聲叱罵他，有時候哈利甚至懷念起之前的日子了，至少沒有瑪姬。
瑪姬經常含沙射影地暗示哈利爲什麼會成爲這樣一個沒出息的人。
“弗農，這孩子變成這樣，你千萬別責怪自己。如果骨子裡的東西壞了，誰也拿他沒辦法。”
……
“這是一個遺傳的基本法則，在狗的身上經常能夠看到。如果母狗有毛病，狗崽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
……
哈利強忍怒火，一直熬到了最後一天。
這天的晚餐很豐盛，當佩妮姨媽翹着蘭花指，享受着餐後咖啡的時候，達力在吃他的第四塊甜餅。
瑪姬姑媽咂咂嘴脣，響亮地打了一個飽嗝，拍拍她穿着的大肚子：“請原諒，不過我真高興看見一個身材健康的男孩子，達達，你會成爲一個體格健壯的男子漢，就像你爸爸一樣。”
“再看看這位，”她把腦袋朝哈利一偏，“這位就是一副獐頭鼠目的窩囊樣兒。有些狗就是這樣，我去年就溺死了一條，它活像一隻小老鼠，病病歪歪，發育不良。
就像我說的，這都是遺傳。壞的遺傳早晚都會冒頭的。”
佩妮姨媽的笑容變得勉強且難看，她最後放下手裡的咖啡，面色冷淡的看着瑪姬。
“哎呀，佩妮，我可不是在說你們家人的壞話。”瑪姬用鐵鏟般的手拍了拍佩妮瘦骨嶙峋的手，“不過你那個妹妹真是個敗類。有時候好人家也會出現這樣的人，後來她又跟一個無賴私奔，其結果現在就坐在我們面前。
那個叫波特的傢伙，一個廢物、懶漢、騙子、一無是處的傢伙，他們生下了這個謊話連篇的壞蛋，成爲這些體面的、辛勤工作的親戚們的累贅！”
瑪姬姑媽越說越氣，她看着哈利憤怒的眼神，尖叫道：“你這個粗野無禮、忘恩負義的小——”
當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哈利覺得心底產生了一種強烈的衝動，他忍不住雙手發抖，怒火順着血液上涌，讓他覺得腦袋有些脹痛。
世界靜寂下來，一切都變得很慢，哈利能看到酒液順着桌布滴落在地板上，濺開出不太對稱的水花。
他看到佩妮姨媽的嘴型開合，乾瘦的長馬臉脹得通紅，在跟瑪姬大聲爭執。
某種強大的能量在周身歡呼，它們飛快的流轉着，充盈着這座小小的房子，響應着哈利的意志，如臂使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