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很寒冷,月亮還高高地掛在天上。
莫麗和亞瑟走在中間,右邊是喬治和弗雷德,左邊是哈利,還有攙着眼睛都快睜不開的妹妹的羅恩,洛倫和赫敏走在最邊上,肩膀和肩膀互相碰撞,步履艱難地順着黑暗潮溼的小路,朝村莊的方向走去。
莫麗細碎的抱怨聲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混在一起,打破了四下的寂靜。
“哎呀,你們拉着我一起去做什麼,我明明說了留在家裡的。”莫麗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多一個人得多一張球票,這得多花多少加隆呀,要是用來買毛線,今年聖誕節,我能給你們每個人多打一件毛衣……哪怕換成麪包和香料也好呀,真是的……”
因爲早起,弗雷德的腦袋本來就迷迷糊糊,聽見媽媽不間斷念叨的聲音,頓時覺得腦袋更暈了:“別念了媽媽,球票是比爾從古靈閣弄來的,半價。”
莫麗瞪他一眼:“半價也足夠給你們多織一件毛衣了。”
韋斯萊家的孩子一聲不吭,都覺得這種時候的媽媽掃興又煩人。
洛倫和赫敏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起來。
今天就是魁地奇世界盃決賽舉行的日子,天還沒亮他們就被韋斯萊夫人叫醒,吃過早餐踏上趕赴比賽現場的路途,而本應留在家裡的韋斯萊夫人也被強行拖出陋居。
儘管嘴裡埋怨着幾人不懂事,但從出門開始,一直在韋斯萊夫人臉頰上掛着的笑出賣了她的喜悅。
喬治搖頭晃腦的聽着媽媽的嘮叨,睏意逐漸消散,左右看了一圈,有些疑惑的問道:“怎麼不見比爾、查理和珀西?”
“他們不是會幻影顯形嗎?”莫麗理了理身上的棒球服外套,彆扭的扭扭腰身,身下緊繃的牛仔褲讓她不太適應,“所以他們可以睡一會兒懶覺。”
“這麼說他們還在呼呼大睡?”弗雷德氣惱的問,“爲什麼我們不能也幻影顯形呢?”
“因爲你們還不到年齡,還沒有通過考試……”莫麗忍不住調整了一下褲子上的細牛皮帶,忍不住看向同樣打扮的亞瑟,問道,“這樣子真像麻瓜嗎,他們怎麼會穿成這個樣子?”
“當然,親愛的,麻瓜們就喜歡穿成這樣。”亞瑟表情有些得意,他擡起頭展開雙臂,轉身問道,“哈利,洛倫,赫敏,我這樣子像麻瓜對吧?”
“是的,韋斯萊先生!”洛倫一本正經的答道,“你看起來就像一個百分百的麻瓜!”
赫敏在旁邊忍住笑。
亞瑟對兩人的反應滿意極了:“哈利,你說呢?”
“很不錯,百分百麻瓜。”哈利笑着說,他望了望前面的村莊,問道,“我們要走着步行去看魁地奇世界盃嗎?”
“不不不,那就太遠了,我們只需要走一小段路。”亞瑟解釋道,“把大批巫師集合到一起而不引起麻瓜多注意,這是非常困難的,尤其是在魁地奇世界盃這樣盛大的場合,所以魔法部不得不非常謹慎……選擇最合適的地點,最不容易讓麻瓜注意到的時間。”
金妮揉着睏倦惺忪的眼睛:“這就是我們這麼早起來趕路的原因嗎?”
莫麗把她拉進懷裡,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腦袋。
哈利重新看向亞瑟,好奇問道:“所以大家怎樣才能趕到那兒,而且不會引起麻瓜的注意呢?”
“組織工作真是困難重重,主要的問題是,大約有十萬巫師要來觀看世界盃,魔法部找不到一個能容納這麼多人,同時不被麻瓜們注意到的魔法場地。”
亞瑟嘆了口氣:“你們知道的,麻瓜們的足跡拓展的很快,近幾年,就連獨角獸棲居的原始森林還有巨人們藏身的海島都陸續發生過差點被發現的意外,好像是因爲衛星什麼的……或許再過幾年,魁地奇世界盃就沒法兒舉辦了,我們沒辦法再把十萬巫師和一羣在天上飛來飛去的球員藏起來,而不被麻瓜們發現。”
洛倫擡頭看着韋斯萊先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隱秘。
他想了想,忽然出聲問道:“像是對角巷那樣麻瓜們進不去的地方不行嗎?”
赫敏同樣好奇的看向亞瑟。
“哦,好問題……”亞瑟擡起頭看了看前面的奧特里·聖卡奇波爾村莊,裡面的村民們還處在深沉的睡夢當中,“有些地方確實能避開麻瓜,但是想象一下,我們怎麼可能把十萬巫師都塞進對角巷或者九又四分之三站臺呢?”
呼吸着溼潤的霧氣,他們從村莊小路穿過,朝着村子另外一邊的白鼬山走去,原本睏倦迷糊的衆人也漸漸清醒過來。
亞瑟不緊不慢講述着魔法部籌備魁地奇世界盃的舉措:“所以我們不得不找一片荒無人煙的沼澤地,並採取一切防備麻瓜的措施,整個部裡爲這件事忙了好幾個月。”
“首先,我們必須把大家到達的時間錯開,球票便宜的人只好提前兩個星期趕到,一部分人使用麻瓜的交通工具,但是隻是一部分,我們不能讓太多的人塞滿麻瓜的公共汽車和火車。”
“世界各地都有巫師趕來,有的人使用幻影顯形,所以我們必須規定一些安全的地方讓他們顯形,遠離所有的麻瓜。我聽說球場設在一座森林旁邊,可用作幻影顯形的落腳點。”
亞瑟攤了攤手:“對於那些不願意或者不會幻影顯形的人,我們就使用門鑰匙。”
“門鑰匙?”哈利重複了一遍。
“你們知道門鑰匙對吧,這玩意兒的作用是在規定時間內把巫師從一個地方運送到另一個地方,如果需要的話,以此可以運送一大批人。”
亞瑟指了指不遠處籠罩在晨霧裡的,隱約能看見的白鼬山:“魔法部交通管理司在英國各地投放了兩百把門鑰匙,離我們最的一把就在白鼬山的山頂上,我們現在就去那裡。”
“什麼樣子的門鑰匙?”哈利好奇的問道。
“啊,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亞瑟的談性很濃,“當然,大部分都是看上去不起眼的東西,這樣麻瓜就不會把他們撿起來擺弄,他們會以爲這是別人胡亂丟棄的……”
聽着亞瑟東拉西扯的講述,一行人抵達山腳下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冷冽的山風從斜坡上吹下來,像是要把他們的手腳凍住。
“嘿,亞瑟,這兒!快過來!”一個粗獷的聲音忽然響起,劃破了寧靜的夜空,一位中年男巫站在樹下朝他們揮手。。
“嘿,阿莫斯!”
亞瑟笑着大步走上去,其他人默默跟在身後。
中年男巫紅臉龐上帶着熱情的笑容,和亞瑟握手的時候,棕色短鬍子一顫一顫的,看起來有些喜感:“伱可讓我等得夠嗆!”
“抱歉阿莫斯,我們家的小貓咪喜歡賴牀!”
羅恩打了個哈欠,無精打采的對身邊幾人說道:“他說的是克魯克山,對吧?”
喬治笑出了聲:“也有可能是羅尼小貓咪。” 亞瑟一邊握手一邊熱情的介紹道:“這位是阿莫斯·迪戈裡。我的同事,他在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工作。”
話音未落,一個敏捷的身影從樹上跳下來,穩穩站定在阿莫斯·迪戈裡身旁。
“這位高大的年輕小夥一定就是塞德里克,對嗎?”亞瑟笑道。
“是的,先生。”塞德里克探頭朝後面的洛倫等人笑,“嘿,你們好。”
“你好!”喬治和弗雷德朝他擠眉弄眼的笑。
哈利有些彆扭的點了點頭。
洛倫意味深長的打量着塞德里克……朋友,你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啊。
阿莫斯·迪戈裡和藹的看着一大串小巫師,轉頭看向亞瑟:“這些都是你的孩子?”
“哦,不,紅頭髮的纔是。”亞瑟忍不住笑道,“這是赫敏,這是洛倫,這是哈利,他們都是羅恩的朋友。”
“哈利?”阿莫斯·迪戈裡一下睜大了眼睛,看了看亞瑟,又看了看哈利,目光停留在那道閃電形狀的疤痕上,“天哪,你是說哈利,哈利·波特?”
哈利對這樣的目光已經習以爲常,平淡的朝他笑了笑:“嗯,是的。”
“哦,塞德談到過你。他告訴我們去年他和你比賽的事情,我當時就說,嘿,塞德,這件事等你老了可以講給你的孫子們聽,很了不起……”阿莫斯·迪戈裡停頓了一下,故意壓低了嗓音,“你打敗了哈利·波特!”
“哈利從掃帚上掉下來了,因爲攝魂怪……”塞德里克的表情非常無奈,“爸爸,我告訴過你的,那是一次意外事故,後來我們重賽了,哈利是最後的贏家。”
“是啊,可是你沒有掉下來,對不對?”阿莫斯·迪戈裡搖晃着腦袋,“我們的塞德總是這麼謙虛,總是一副紳士風度……我敢肯定哈利也會這麼說的,是嗎?一個人從掃帚上掉了下來,另一個穩穩的待在上面,你不需要具備天才的腦瓜,就能說出誰是更出色的球員!”
哈利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勉強朝他擠出一個笑,塞德里克給了他一個歉意的眼神。
莫麗看不過去了,伸手把哈利幾個小巫師都攬進自己的懷裡,邁着步子往山上走:“亞瑟,我們先上山了,你們在後面慢慢聊吧……”
喬治和弗雷德伸手搭在塞德里克的肩膀上,拽着他也離開了這裡,把兩個中年男人單獨剩在一起。
“噢,哦,好的。”亞瑟有些懵的看着他們遠去。
阿莫斯·迪戈裡也覺得奇怪,但沒有多想。
莫麗湊在幾人的耳邊小聲嘀咕:“我知道他非常驕傲有個優秀的兒子,我能體會,但是他拿哈利做墊子誇獎別人,這可真是沒禮貌……”
哈利心裡暖洋洋的,有些害羞的小聲說道:“這沒什麼的……”
“可我覺得不舒服。”莫麗直白的說道。
赫敏看了一眼跟哈利貼在一起的金妮,眼睛裡閃爍着相同的狡黠笑意。
阿莫斯·迪戈裡和亞瑟走在後面,有一茬沒一茬的聊天聲隱隱傳過來,他們後知後覺的發現,塞德里克的爸爸可能是個話癆。
“走過來很遠嗎,亞瑟?”
“還好,我們就住在村莊的那一邊,你們呢?”
“別提了,我和塞德兩點鐘就起牀了。如果是我一個人還好,不瞞你說,我真願意他早點通過幻影顯形考試。”
“是……是嗎?”亞瑟撓了撓腦袋,他兒子不是還沒畢業嗎?
“不過沒什麼可抱怨的,魁地奇世界盃嘛,決不能錯過,哪怕要出一口袋加隆——實際上,買票也確實花了這麼多錢呢。不過我總算對付下來了,不算太難……”
腳下時不時被隱蔽的兔子洞絆一下,或者踩在黑漆漆、黏糊糊的草葉上打滑,拖着睡眠嚴重不足的身子往上爬,阿莫斯·迪戈裡的聲音逐漸變小,很快就勻不出氣兒來說話了。
天色慢慢的亮了一些,原先漆黑一片的天空逐漸顯出光亮,山頂上的雲層裡露出一抹淡淡的灰綠色,顯示着黎明正在漸漸到來。
一行人也終於爬到了山頂,雙腳踩在了平地上。
“喲……”亞瑟氣喘吁吁的說,“不錯,我們到得很準時……還有……十分鐘……”
阿莫斯·迪戈裡的一隻手按在胸口,每喘一口氣就覺得胸口一陣刺痛:“呼……回去……我一定要……給交通管理司提建議……下次,讓他們把門鑰匙,放在山腳下……”
其他人不住的點頭,深以爲然。
亞瑟眯着眼睛四處尋視:“現在我們只需要找到門鑰匙,不會很大……快找找……”
洛倫擡了擡眼皮,眼角抽動了幾下,那玩意兒散發着明晃晃的魔力光輝,他想不看見都不行。
他伸手指向不遠處土堆上發了黴的舊靴子,問道:“韋斯萊先生,是那個嗎?”
阿莫斯·迪戈裡趕忙走了過去:“哦,當然,沒錯沒錯……”
“孩子們,快過來!”亞瑟招呼道,“只要碰到門鑰匙,就這樣,伸出一根手指就行……”
其他人圍了上去,在冷風吹拂的山頂圍成一個圈,伸出食指貼在舊靴子上面。
阿莫斯·迪戈裡興奮的喊道:“準備!三……二……一!”
“啊啊啊——”
似乎有一個鉤子在肚臍眼後面以無法阻擋的勢頭猛地向前一鉤,他們被鉤子帶着不由自主的向前飛起,一陣風向前急速飛行,眼前什麼也看不清,食指緊緊吸附在靴子上,就像有一股強大磁力似的。
一陣強烈的失重感傳來,他們不由自主的往下墜落,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踉踉蹌蹌的摔倒在一片鬆軟的土地上。
“五點零七分,來自白鼬山。”一個冷漠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