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對決
門鑰匙鉤住肚臍在難以感知的空間中飛速穿梭,哈利閉着眼睛一動不動,所有的力氣似乎都在與伏地魔角力的時候用盡了,額頭的傷疤一直隱隱灼痛,他的腦袋暈眩得厲害。
彷彿過了幾十分鐘,又彷彿只是一眨眼,哈利感到自己摔倒地上,臉埋在草裡,鼻子裡全是青草的氣味,疲憊和恐懼讓他沒能立即爬起來,直到一陣聲浪淹沒了他。
到處都是喧譁嘈雜的聲音,腳步聲,歡呼聲,叫嚷聲……
“哈利,哈利!”
聽到腳步聲逐漸邁進,哈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夜空中的閃爍繁星,米勒娃·麥格教授蹲在他身前。不遠處,像座小山一樣的大個子海格快步跑近,他能感到腦袋下的地面隨着海格的腳步在微微震動。
“他回來了!”
哈利鬆開獎盃緊緊抓住麥格教授的手腕,腦中的暈眩讓眼前教授的面孔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他顧不得紛亂的腦袋,連忙吐露最要緊的事情,“伏地魔他回來了,塞德里剋死了,塞德里克被殺害了!”
麥格教授的手抖了一下,但很快回過神,輕柔地撫摸他的頭髮,彷彿在安撫炸毛的小貓,“鎮定一些,哈利,你現在很安全……”
在溫柔的安慰聲裡,哈利感到從身體裡涌現出一股強烈的疲憊,這疲憊讓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眼前的繁星逐漸模糊,四周的喧鬧聲也逐漸靜寂下來。
“出什麼事了,麥格教授?”
馮塔納校長和剩下的裁判慢慢圍攏過來,只看見勇士哈利暈倒在麥格教授懷裡,獎盃掉落在他手腕旁邊。
儘管知道冠軍與布斯巴頓無關,但見到結果,馬克西姆女士還是嘆了口氣,轉過身指揮着圍觀的小巫師們騰出通道,讓帶着藥箱的龐弗雷女士順利小跑了進來。
“迷宮,火焰杯……真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龐弗雷女士嘀嘀咕咕地抱怨着,一邊盡職盡責地替哈利檢查身體。
斯內普一整晚沒有露面……
卡卡洛夫觀察着趕到的教授們,瞳孔劇烈震顫着,充滿驚駭,他的一隻手死死攥着另一隻手的小臂,整個人都透着焦躁不安的氣息,似乎隨時想要逃離霍格沃茨一樣。
“哈利似乎太疲憊昏睡過去了……”龐弗雷女士鬆了一口氣。
“有人帶着獎盃脫離迷宮,看樣子比賽已經有結果了,今晚就到這裡吧……”麥格教授有條不紊地將所有事情安排下去,“讓巡查隊的成員把其他勇士帶出來,先讓勇士們休整一夜,結果明天再頒佈。”
“我這就去辦!”盧多·巴格曼乾脆地應了一聲,興高采烈地走遠了。
……
魔法界實在太大,哪怕有巫師往大海里砸下阿茲卡班一樣大的島嶼,掀起足以動亂世界的浪潮,但幾十年過去也就沒什麼聲響了。
大多數巫師不會被病痛折磨,魔力強大的巫師更是衰老得緩慢,大都比較長壽,七八十歲只是正常年紀,百歲出頭的高齡值得稱讚一句長壽,但活得更久的也不是沒有。
不說配製出長生不老藥活了六百多年的尼可·勒梅,也不說天賦異稟355歲壽終正寢的霍格沃茨上一任校長阿芒多·迪佩特。
現在還活在世上的就有魔法史課本的編寫者巴希達·巴沙特,自己本身就是一本活着的歷史書,122歲的高齡還在編撰書籍,整理古代巫師殘留物品;再說魔法部資歷最老的職員格絲爾達·瑪奇班,曾經爲鄧布利多監考,現在每年還在爲適齡小巫師監考,說不準還會爲這些小巫師的兒子監考,歲數自己都記不清了,按照最少年限計算也有130歲……
百歲出頭的阿不思·鄧布利多校長在長壽領域並不出名,這位白鬍子老巫師年輕時候就成名了,多次粉碎聖徒首領蓋勒特·格林德沃的陰謀,拯救多個城市免遭魔手,最後甚至生擒格林德沃,將他囚禁在紐蒙迦德……
魔法界因此度過了一段和平年月,傳奇巫師阿不思·鄧布利多也回到霍格沃茨任教,由變形學教授到接手校長,雖然很久沒有傳出什麼了不得的戰績,但自然而然地成了國際巫師聯合會主席,威森加摩首席,多次獲得魔法部部長提名。
對英國魔法界巫師來說,這些年來涌現了許多傑出巫師,不說態度強硬絕不手軟的巴蒂·克勞奇,魔法部還有以一己之力填滿大半阿茲卡班的阿拉斯托·穆迪,許多人認爲這位白鬍子老巫師會逐漸隱沒在歷史的浪潮中,如同紐特·斯卡曼德,如同瑟拉菲娜·皮奎利……
直到自稱伏地魔的黑魔頭糾集食死徒掀起禍亂,阿不思·鄧布利多再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當中,在持續數年的巫師戰爭時期,庇護住霍格沃茨校園內大批麻瓜混血巫師直到伏地魔倒臺,被公認爲當代最偉大的巫師。
不過還是和過去幾十年一樣,很久沒人見過這位老校長出手了。
廢棄教堂側翼,兩個身穿相似巫師袍的小巫師縮在傾倒的廢棄石雕和坑洞砌成的角落,身形更高大的一個小巫師靠在牆壁上,胸口徽印上繡着一頭神情堅毅的黃獾,眼珠溜溜轉動,一臉焦急,嘴巴卻緊緊閉在一起,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簡單沉悶的鼻音:
“唔唔!唔唔!”
旁邊的小巫師身量更小,胸前徽印繡的是一頭金色鬃毛的獅子,自然捲的黑色頭髮堪堪長過眉毛,眼睛死死貼在前面一條狹窄的縫隙上,瞳孔裡閃爍着晶藍色的光影。
洛倫仔細觀察着不遠處的戰鬥,聽見旁邊的支吾聲頭也不回,揮了揮手不走心地應付道:“彆着急,等他們打完我們就回去……”
塞德里克聞言心裡更加焦急了,鄧布利多校長和伏地魔的決鬥啊,這輩子能遇上幾次啊!
“唔唔……”
洛倫似乎明白過來什麼,轉過頭會心一笑:“我解除你身上的束縛,但是不能出聲,不能亂來,貿然幫忙只會給校長添麻煩,你明白嗎?”塞德里克狠狠點了點頭,保證道:“唔唔!”
洛倫拎着魔杖在他身上一點,塞德里克身上無形的束縛頓時鬆散,顧不得四肢肌肉傳來的僵硬痠痛,他立刻湊了上來,眼睛貼在狹窄的縫隙上眨也不眨:
“從你把我救出來我就想說讓我看看了,但是神秘人和食死徒都在,我不好出聲……只能聽到聲音,看不見他們的動作,我心裡好像有隻貓一直在撓,別提有多難受了。”
洛倫心情激動歸激盪,但是這個距離不遠不近,被發現也不一定,拍了拍塞德里克的肩膀規勸道:“別說了,專心看決鬥吧。”
話音隱沒在裡德爾墓碑前面的黑色濃霧中傳來淒厲的嘶吼,翻滾跌宕如同雲雷在醞釀:“鄧布利多!”
黑霧翻涌着噴濺出無數慘淡森然的綠光,每一道都是觸之即死的索命魔咒,卻連鄧布利多的長袍衣角都沾不上。
鄧布利多每次閃爍的落點都在伏地魔攻擊的死角,他朝周圍廢棄石雕揮舞着魔杖,那些雕像齊齊動了起來,彷彿活過來一樣,手持烈火寶劍的米勒加大步奔向朝黑霧,揮舞翅膀的加百列飛撲過去,丘比特的利箭竟然以無弦石弓瞄準了黑霧的中心。
那些奪命咒語從雕像的胸口擦過,但只是讓雕像稍微停滯了一下,隨之而來的是更加猛烈的攻擊,索命咒只能剝離有生命的活物,對冰冷的大理石不起作用。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些石像並不是無往不利,射出的石箭在黑霧的腐蝕下崩裂成碎片,米勒加與加百列陷入黑霧的籠罩後前進的動作變得僵硬起來,高舉的天使寶劍遲遲沒能斬下去,最終徹底僵硬,石頭雕刻的劍尖斜指殘月,一動不動。
“今晚一個人到這裡來,是你最愚蠢的選擇……”黑霧裡傳來伏地魔快意地暢笑,“鄧布利多,你已經老了!”
“是嗎?”鄧布利多懸浮在半空笑了笑,禮袍被四面襲來的夜風吹得鼓鼓囊囊,他捋了捋翻動不休的長袖和白鬍子,輕聲說道,“好多人說我依然跟年輕時候一樣呢。”
飄蕩無形的黑霧凝滯了一瞬,彷彿隱藏在黑霧中的人嗤笑了一聲,隨即猛然散開,齊齊朝對面的鄧布利多吹襲過去,破開空氣的速度太快甚至在空中撕扯出了尖銳的呼嘯聲。
鄧布利多的魔杖橫在胸前,經由左肩到頭頂畫了個圈,明黃色的火焰噴涌而出,周圍的空氣彷彿化作了易燃的油脂,眨眼間熊熊燃燒的火焰如同霧氣一樣籠罩了整片區域,後發先至由外而內地包圍了黑霧,兩者相觸,一時間彷彿整片曠野上都是嘶嘶的灼燒聲音。
黑霧逐漸潰散撤逃,被火焰驅趕得越縮越小,越縮越小,到最後只剩下墓碑前面的一塊位置,火焰凝實成一柄與石雕寶劍同樣形狀的火焰之劍,猛然揮斬——
“!”
一個閃亮的銀盾抵在劍刃下方,魔力的碰撞和高溫燒灼讓附近的空間都發生了扭曲,兩者碰撞發出低沉的鑼一樣顫音,這異樣的聲音令人膽寒。
“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吧,鄧布利多?”伏地魔右手持魔杖高高舉過頭頂,在銀盾下方眯起一雙猩紅的眼睛,“伱不屑於做這種殘忍的事,對嗎?”
“我們都知道還有其他方式可以摧毀一個人,湯姆。”鄧布利多平靜地說,彷彿那柄高懸的伏地魔頭頂的烈焰寶劍不是他的手段一樣,他慢慢朝伏地魔走去,似乎在世上沒有任何畏懼,什麼也不能打擾他的閒庭信步,“我承認,僅僅取你的性命,不會讓我滿足……”
“沒有什麼比死亡更糟糕的,鄧布利多!”伏地魔惡狠狠地死死盯住他,猩紅的眼睛裡閃爍着躍躍欲試的危險紅光,火焰在他蒼白的臉上映照出一片赤紅光輝。
聽見這話的鄧布利多挑了挑眉毛,似乎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他停下腳步仔細打量着伏地魔:“你在恐懼,湯姆,這不算罕見的事情,但在你復活歸來的第一晚,十幾年來你最得意的一晚,你在恐懼……”
“……”伏地魔沒有說話,他眼睛裡的紅光蟄伏下來。
鄧布利多沒有防禦,無遮無攔地停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像是傍晚散步時遇見老朋友一樣,很有談興:“讓我來猜猜看,湯姆,你沒能殺死哈利,那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讓你惶恐不安……
“你在害怕什麼,你忠誠的魔杖不聽使喚?不,不對……”鄧布利多眉頭皺在一起做出苦惱思考的模樣,不久後恍然大悟似的說道,“因爲那些逝者的魂靈,你害怕死者!”
“是的!”他這次的語氣非常篤定:“湯姆,你畏懼死亡,順帶畏懼起了死後世界的一切,歸來的逝者讓你不安,你害怕他們注意到你……”
“胡說八道!”
伏地魔惱怒嘶吼一聲,一道綠光從銀盾下飛馳而來,但沒等綠光靠近,鄧布利多側後方的丘比特射出一箭,後發先至來到鄧布利多身前,擋住咒語後炸成了碎片。
一直壓制的銀盾上方的烈火寶劍變成了尖牙利齒的巨型蟒蛇,它轉過頭對着鄧布利多,嘴裡吐出火焰舌芯,發出憤怒的嘶嘶聲。
銀盾散開成密密麻麻的綠光,如同箭雨一樣潑灑過來。
兩波攻勢一起襲向鄧布利多,伏地魔消失在了原地,只一眨眼的時間,攻守局勢完全調轉。
“唔!”塞德里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以免自己驚嚇得叫出聲來。
眼看火焰巨蟒就要將毒牙扎進鄧布利多的身體,他不慌不忙地伸出右手,魔杖斜點在毒牙上,而後用流暢的動作大幅度揮動魔杖,在身前畫了一個圈。
火焰巨蟒彷彿被魚鉤釣起的魚,在鄧布利多周圍沿着魔杖拋竿的弧度劃過,化作一個泛着紅光的火焰護盾,萬千襲來的索命咒綠光沒入火焰護盾內,變成一股黑煙消失了,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