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進入戰爭狀態就一定是長期持久戰,懲罰中國,數月間蔣政權就會崩潰,所以只需要短期決戰是極大的錯誤。一直到明治維新爲止中國都是亞洲的先進國家而令人害怕,日本人則從甲午戰爭戰勝了中國以後就認爲中國是一個老衰的國家而看不起它……中國有自古而來的高度文明,而物質生活又極爲原始,各個地方有高度的自給自足的可能,這些都成爲對持久戰的極爲有利的條件。如果開戰,有可能逼迫中國進行決戰,但是會不會變成持久戰則主要取決於中國的意圖。”
“我從來沒有說過滿洲是日本的生命線,也沒有這樣考慮過。滿洲只不過是個手腳架,一定要從這裡出發到山西,陝西去,聽說陝西有豐富的石油”。
“對美國要‘努力與保持親善關係’,因爲日本和滿洲都有豐富的煤、鐵資源,可是缺少最重要的戰略資源:石油和橡膠。那玩藝全在美國人和英國人手裡,所以千萬不能和美國人翻臉。”
“但未來世界的衝突終究還是東方文明和西方文明的衝突,所以,作爲東方文明代表的日本不可避免地要和作爲西方文明代表的美國要進行一場‘最終的戰爭’,以此來決定人類社會的走向。在這場‘最終戰爭’的較量中,日本在戰略地位上處於不利的地位:國土沒有縱深,沒有戰略物資資源。所以,在這場持久戰的過程中,日本一定要一個後方基地,這個基地就是滿蒙。滿蒙就是日本的生命線!”
……
以上這些都是石原莞爾的觀點和原話。而石原莞爾在後世則被稱爲日本陸軍大學慘淡經營了幾十年所製造出來的唯一一個戰略家。
恐怖的天才!
後來的人談到“九.一八”事變,往往認爲這是一羣關東軍的低級軍官湊到一起策劃的一起冒險的軍事行動。許多人認爲。如果張學良堅決反抗,日本人肯定不可能成功。可事實並非如此。爲了能保證這一次行動的成功,石原莞爾早就做了萬全的謀劃和準備。
首先,石原認爲,他們直接面對的張學良只不過是一個抽鴉片的二流子。所以。戰事一開,不需要用多麼複雜的戰術,只需“打蛇打七寸”,乘那位花花公子沉醉在溫柔鄉之際,打掉瀋陽城裡的奉軍指揮部,就可使東北軍羣龍無首。
要擔心蔣介石。但那位老大正在忙着“剿共”。而且按老蔣的爲人。十有八九會袖手旁觀。因爲老蔣對異己喜歡的程度,不比對共產黨更多。而事實也證明了石原的猜測。老蔣不僅沒幫張學良一把,後來紅軍長征時,老蔣都沒有忘記借共產黨的手剿滅異己。像胡宗南帶了十萬大軍跟在徐海東(開國大將)的五千人後面,不即不離,就差半天路。徐海東進保安城歇了三天。打土豪分田地,胡宗南也在城外歇三天。後來徐海東上午出城,胡宗南下午進城,也不知道是在剿共還是在剿異己。所以,日本人幫忙剿滅奉系軍閥,蔣介石恐怕高興還來不及呢。
還要擔心蘇俄。可石原認爲張學良這位“少帥”早把活埋自己的坑給酷酷地打好了。因爲1928年7月,張作霖剛死不到一個月。張學良就上演了一場“愛國秀”,不去找殺父仇人關東軍,卻和俄國人去鬧出了一個“中東路事件”。被人家打得滿地找牙不說,還把一旦有事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給玩沒了。
當然,即便真的蘇俄和老蔣都不聞不問,東北軍真的要拼命的話,關東軍也輸定了。所以石原又通過朝鮮軍參謀神田正種串通了朝鮮軍司令官林銑十郎大將,無視軍法,擅自將朝鮮日軍調至邊境,隨時準備越境支援關東軍。
石原莞爾把能考慮到的幾乎都考慮到了。而所有的一切也幾乎都是在按照他的預想在進行着。他唯一沒有考慮到的,就是不僅老蔣對他們的行動袖手旁觀,連張學良自己居然也那麼配合他們……輕輕鬆鬆的,就把整個滿洲送給了日本。
不過很可惜,也或許是中國的幸運。“九.一八”之後,參予者都是一路青雲直上,石原莞爾也是一樣,受“三羽烏”之首的永田鐵山所重,進入參謀本部,事實上執掌了參謀本部九成以上的權力。即便是在永田鐵山被砍死之後,也依然升到了作戰部長的位子,成爲了參謀本部的前三號人物之一。可七.七事變之後,因爲主張不擴大化,他迅速跟同僚交惡,受到排擠,好友阪垣徵四郎想辦法把他推薦到了關東軍東條英機手下任參謀次長,結果,石原莞爾看不起東條英機,居然當着其他人的面稱呼東條英機爲“東條上等兵”。這還不算,他後來又跟關東軍司令梅津美治郎等人鬧了起來,稱梅津和東條等人才是日本最大的敵人,是世界的敵人,全都應該被槍斃……於是,很快的,他由東條英機的參謀次長,成爲了一個空有名稱,而手下沒有半個兵的要塞司令,完全地被閒置了起來。這樣一直閒呆到了去年,日本人跟蘇聯開戰,老友阪垣徵四郎又把他請了出來,當了自己的參謀長。
現在的石原莞爾是個中將。
關東軍北征蘇俄,阪垣徵四郎這一路最是艱難。因爲這一路是直面蘇聯的遠東軍隊。但直到現在,這一路關東軍都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這裡面有秦衛的“功勞”,可同樣也少不了石原莞爾的那一份兒。秦衛就知道,鐵木辛哥前段時間確實是想過一舉反攻,擊潰阪垣徵四郎集團。可石原莞爾空降了一個大隊過去,就讓鐵木辛哥不得不放棄了這種想法。使得西伯利亞戰場由蠢蠢欲動又恢復了平靜。
而現在,或許是閒得慌,這傢伙的戰略家毛病又犯了,人還遠在西伯利亞,卻操心起了中國兩廣的戰局。
……
“石原莞爾。”
秦衛聽到這個名字之後也禁不住咂起了嘴巴。抗戰期間,日本軍隊的將領他能叫得出來名字的不少,但真正瞧得上的根本就沒有幾個。別看這些人一個個似乎都打了不少勝仗,可只要細細看來,就可以發現,這些人純粹就只會仗着兵精糧足武器齊全欺負窮光蛋一樣的中國軍隊罷了。當然,中國軍隊的將領也都夠嗆。中日之戰,與其說是誰比誰更能打,還不如說是誰比誰更差勁兒。但石原莞爾不一樣,這是一個真正的戰略家,目光長遠而精準。
“這傢伙可比土肥原有本事多了……”
“石原之智,阪垣之膽!石原將軍是全日本最有智謀的將軍。”影佐禎昭又挺直了胸膛,“但他同樣也很佩服秦將軍您!在給土肥原將軍的信中,他還專門提出要我們向您表達他的問候。”
“問我什麼時候嗝屁?”秦衛苦笑問道。
“當然不是。”影佐禎昭搖頭,“只是單純地向您致意。”
“可我卻巴不得現在就宰了他。”秦衛嘆了口氣,“居然能想到我會阻止這一次的戰事,而不是趁機準備好陷阱再狠殺你們幾茬兒……那他一定明白我留着你們的目的是什麼了?”
“您想讓我們跟英美火併,然後,坐收漁利!”影佐禎昭仰起了頭,森然答道。
“那他覺得你們能不能做到?”秦衛問道。
“不知道。”影佐禎昭搖頭,“這不是我這個級別的將領能考慮的事情。事實上,據我所知,目前也只有土肥原將軍、石原將軍,以及留守14師團的小畑敏四郎將軍這三個人在探討這些問題。”
“石原莞爾,土肥原賢二,再加上一個‘巴登巴登三羽烏’中碩果僅存的小畑敏四郎……嘖嘖,日本終究是還是有人才的。可惜,這麼點兒人,無法阻止你們那個陸軍大學開足馬力生產出來的那一大批的二百五參謀,也阻止不了那些二百五參謀們齊心合力拉着大日本帝國這輛戰車奔向滅亡。”秦衛搖頭嘆息,“天不佑英材!可惜!可惜!”
“我只想問將軍,如何阻止即將發生在廣西的這場戰事?”影佐禎昭再次躬身問道。
“當然是用我的空軍。”秦衛看了他一眼,“只要制空權還在我手,那麼,不管是你們的大本營,還是寺內壽一,都不敢冒着損失巨大的風險來打這一仗,因爲你們損失不起。”
“恕我直言,將軍,”影佐禎昭正色道,“這一次,派遣軍準備了將近三百架‘零式’戰鬥機!這個陣容將可以輕鬆地碾壓您所領導的中國空軍……哪怕您就是使用再多的詭計,設計再多的埋伏,也沒有用。因爲你就算把中國所有的戰鬥機和轟炸機都派出來,也無法抗衡這麼多的零式。”
“你錯了。”秦衛微笑搖頭,“我爲什麼從重慶跑到昆明?又爲什麼從昆明跑到緬甸?……你現在就可以回去。回去去勸告這一次的航空兵指揮官,讓他放棄這一次的行動。因爲只要他敢派出一架飛機,我的人就會打落他一架……三百架?還不夠我的人玩兒半個小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