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正義’
兩個小時後，傅堅拿到了王機玄給的檢查報告。
搜查目標：黑色貝殼。
是否與靈能之都有關聯：否。
是否與刃獸有關聯：否。
是否有重大過錯：是。
重大過錯簡單描述：
四十二年前，黑色貝殼曾主觀放棄一支本該由他去救援的軍隊，原因是不想讓自己的嫡系班底拼光，在合理範圍內延誤了戰機。
三十六年前，黑色貝殼暗中指派心腹殺死了兩名貪污軍官，因爲這兩名貪污軍官掌握的資料不利於黑色貝殼的一名重要部下。
二十九年前，黑色貝殼爲了避免靈能之都獲得一批珍貴的實驗素材，下令打下了一架客機，上面當時有三百多人，二百多人純屬無辜。
二十六年前……
一條條、一目目，傅堅仔細看了過去，隨後輕輕鬆了口氣。
很不錯，這個老夥計沒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王機玄可能覺得這些事很離譜，所以把這些條目都寫了下來。
傅堅一路走來自然是清清楚楚。
甚至，這裡面涉及到的派系鬥爭，背後都有他的默許甚至暗示。
傅堅能坐到總司令這個位置，可不是伴隨着讚譽和鮮花，也不是什麼衆望所歸，而是一步步把那些懦弱者、貪婪饕餮、無能者、投降派，盡數驅趕、清洗，乃至動用極端手段暗殺掉的。
傅堅翻開了第二頁、第三頁，讀着這些高級將領幾乎大同小異的灰色履歷。
過去幾十年，他帶着這羣老兄弟們的前進路線清晰可見，每一件事都能與他腦海中的記憶相互印證。
英雄？
那並不重要，這種稱謂，其實只是給人類文明被保護的個體，一種心理上的安慰和鼓勵。
傅堅爲了實現自身理想，有時候必須要比那些惡魔更像惡魔。
一直讀到了第七頁，傅堅的機械臂的動作突然頓挫。
【孟恕水，D5綜合戰區軍用科技發展中心主任，總部參謀團成員，綜合戰區後勤局榮譽掛職，本身享有極高的學術榮譽，曾爲人類軍用科技發展做出了傑出貢獻。
真實身份：靈能之都間諜。
被攻略過程：十三年前，在一次D5區域外的交流會議上，他被美色誘惑，進而被靈能之都用藥物控制，自身迅速墮落、失去理想，將大批軍用秘密武器的資料轉交靈能之都。
靈能之都六老之一曾親口許諾，將在總司令傅堅死亡後，培養孟恕水成爲D5綜合戰區總司令。
孟恕水常年對靈能之都傳遞情報，此次靈脩者文明、刃獸找黑色風暴談判，都是由他傳遞。
萬幸，因總司令傅堅臨時加大了信息監管，孟恕水傳遞過去的信息少之又少。】
砰！
傅堅一拳砸碎了面前的合金桌。
角落中立刻有兩名全自主機械警衛起身注視。
傅堅沒有說話，低頭拿起了剩餘的幾張報告，翻看了兩張，就找到了第二個內奸的資料。
【盛左，D5綜合戰區高級將領，非半人機甲，總部參謀團成員，曾指揮過數十次與刃獸戰役，功勳卓著，輪替分管D5下屬的六個地方戰區之一。
真實身份：遭刃獸精神控制的潛藏投降派。
被攻略過程：六年前，盛左在某堡壘療養院休養，遭遇擬態刃獸暗算，長期向該擬態刃獸輸送情報。
注：其輸送的情報，主要是人類火力儲備、人類現階段的軍事裝備生產效率，等等。】
傅堅靠在椅子中，許久沒動靜。
他開始不斷揉搓着自己的額頭。
角落中的自主警衛，依舊在靜靜等待他的命令。
傅堅略微有些煩悶，此刻按理說不該跟王徵聊天，但傅堅還是沒忍住，撥通了王徵身邊忠誠僚機的秘密通信頻道。
簡短的鈴聲過後，那邊立刻傳來了對話聲：
“泰~叔~有個老傢伙給您發來通信了，我們去隔壁房間接聽一下吧。”
“哦，好，我還準備看幾篇論文。”
這是一個與泰叔嗓音相差不多的語調。
傅堅等了一會兒，王機玄和牡丹進入了小房間，中間有噪聲干擾，應該是牡丹開啓了隔音屏蔽裝置。
“長官，您把我的手指頭拿上，直接與總司令通話就好，牡丹是不會偷聽噠！”
“呃，你手指可拆卸嗎？只有小拇指？我對着一隻斷指說話，這多少有點怪異。”
“那您把牡丹右手都拿去！”
“你還挺大方，就小拇指吧……”
咚咚，關門聲。
王機玄恢復本嗓，笑着道了句：“報告都看了？”
“嗯，有點出乎我意料，原本以爲有問題的都沒出問題，原本以爲不會出問題的，反而出問題了。”
傅堅苦笑了聲：
“真的就是……人奸和靈奸都湊齊了，他媽的……”
“都是跟你幾十年的老兄弟了，你難受我能理解。”
王機玄嘖嘖笑着：
“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總司令玩權鬥也是頗有手段啊，殺了一路。”
“必要的路徑罷了。”
傅堅不以爲然地說着：
“早年我也曾單純過，後來發現，單純的代價就是手足相殘，城市和堡壘淪陷。
“不過，我不希望你對我的印象改觀，我保護人類的立場不會動搖。”
“我知道。”
“那你怎麼看？”傅堅追問，“你會因此厭惡人類陣營嗎？”
王機玄：……
他其實很想說一句，他已經一百二十六歲了，不是一個未成年。
“我不太喜歡這種事，但也不算太排斥，因爲這跟我沒直接的關係。
“你們這一派系掌權以來，無論縱向對比和橫向對比，都帶領人類進入了更好的時代。
“我只是做了你讓我做的，稍後你負責支付報酬，這就足夠了。”
“那就好。”
傅堅輕輕嘆了口氣：
“接下來的處理行動，你有什麼意見嗎？”
“直接殺掉不就好了？”
“直接殺掉他們，後續還要有各種麻煩，他們的派系要清洗、壓制，還會引發內部動盪。”
“那你準備怎麼搞？”
“我現在初步的想法，是僞裝成靈能之都發起的暗殺。”
傅堅平靜地說着：
“用靈能之都報復D5的名義，解決掉這兩個人。
“我可以安排自然派的靈能者來做這件事。
“這樣，他們兩個都能留點體面，也不會牽扯到他們的家人，以及那些沒有被影響的手下。
“這兩人都不是半人機甲，其中一個還是我無比欣賞的帥才。
“剛好，我們現在還缺個理由對靈能之都持續發難，這次暗殺，也能進一步團結內部。”
“好主意。”
王機玄心底讚歎幾聲。
不愧是魔鬼總司令；
心如果不夠髒，還真玩不過那羣混蛋。
傅堅話鋒一轉：“不過這個計劃還有一定的風險，我需要你幫我更多……既然你兩個小時就可以搜查十二個人的記憶，那再搜查一百二十個人怎麼樣？一天內就能完成。”
“我！”
王機玄差點罵人：
“我不用休息的嗎？我不用恢復精神的嗎？我現在已經很疲倦了，沒有三枚將級刃獸的晶核，很難讓我打起精神！”
“每檢查十個人，一枚將級刃獸晶核。”
“不分期？”
“不分期。”
“那可以，”王機玄悠然道，“但我每天只工作三個小時，每天你都要給我晶核供應，此外，還有一件事我需要你來幫忙安排。”
“什麼？”
“後面不是要演戲破碎晶核嗎？你們能應付晶核裡面的刃獸殘魂嗎？明顯應付不了，這件事交給我親自來做。”
王機玄強調道：
“我這是爲了保護你們。”
“是的，王徵你具有高尚的情操，絕對不是覬覦晶核破碎時所釋放的靈能。”
傅堅沉吟幾聲：
“到時候你不用露面，我幫你安排，你只需要離近一點就好。”
王機玄頓時心頭火熱。
這小傅就是會來事！
接下來只需做些準備，提前打通經脈、刺激骨骼，說不定能一舉突破歸真境後期！
“那行，先這樣，邢鈿那邊也要盯着點，根據我得到的情報，這傢伙隨時可能會發難。”
掛斷通信，傅堅愣了幾秒。
他仔細思量，隱隱感覺自己好像虧了，但又覺得好像沒虧。
他看了眼桌面碎片上擺着的兩份文件……
靈能武器、人類魂魄控制次王級刃獸……
這還能虧什麼？
要什麼給什麼吧，說不定過個幾年，他們都能反攻刃獸了呢？
這誰說的準？
另一邊。
王機玄已經將手指還給牡丹，回到了萬姐和菱童呆着的工作間。
這裡是菱童團隊在總指揮部的駐地，佔地大概有一百多平，擺滿了各類儀器，平時有十幾名後勤保障人員按時打卡上班，現在被萬姐提前支走了。
不然這些跟泰叔無比熟悉的傢伙，向前跟王機玄聊幾句，王機玄就會露餡。
“現在不能立刻回去？”菱童有些錯愕。
“嗯，”王機玄輕聲應着，“老傅的意思，是讓我再搜一百多人。”
萬姐也道：“這裡說不定還有其他奸細，總部被滲透的太厲害了，十二名最高將領都有兩個出問題，其他的，我簡直不敢想象。”
“這個，老傅給的價碼很不錯。”
王機玄想了想：
“稍後我去萬姐家裡住，萬姐委屈下，在實驗室內對付幾天，泰叔那邊也叮囑好，讓他最近幾天不要露頭。
“我大概一週就能完工，剛好等他們後面碎晶核，再去蹭一波資源。
“菱童把那些材料帶給我，稍後我就動手開始煉製，這種煉製需要溫養，不用開爐。”
菱童卻道：“這還是有些太冒進了，我們一來這邊，指揮部就抓到了奸細，必然會被其他人盯上。”
“總司令決定的。”
“我去解釋幾句……”
“哎，不用，”王道長連忙拉住菱童的胳膊，正色道，“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我稍後小心點就行，牡丹這幾天也跟着你活動……這件事聽我的。”
菱童與他目光對視了幾秒，隨後輕輕點頭：“那我回去準備一些戰鬥配裝。”
牡丹自告奮勇：“菱童長官！我來幫你喲！”
菱童帶着牡丹匆匆離去，萬姐對王機玄打了個響指：
“跟我來吧，我帶你參觀下高級工程師在總部的大房子，不過，我們的主臥你最好不要去，我們可是有夫妻隱私的。”
王機玄含笑答應。
……
一連三天，D5戰區的總指揮部無事發生。
王機玄無論走到哪兒，只要沒有威脅到他小命的急事，那他的主旋律就是三件事：
打坐、打坐、入定打坐！
現階段就鍛鑄飛劍，修爲方面其實略有些勉強，哪怕是搞材質最差的飛劍。
但【勉強】並非是【不行】，只是需要耗費的時間和心力更多一些。
鍛鑄飛劍的第一步，便是用自身精氣神，去逐步溫養菱童帶來的那些材料。
溫養不同於鍛打，前者需要較長的時間，或者說時間越長越好，還要提供充沛的靈氣環境，有意識地引導這些靈氣匯入主材、輔材之中，逐步提升材料的靈性，直至它們氤氳出寶光。
王機玄也不知，這個過程要持續多久。
半個月？一個月？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第一把飛劍慢慢做就是了。
當這把飛劍出世的那一刻，他自身戰力，自然會有較爲明顯的提升。
雖然總指揮部的內部十分安靜，但外面已是風起雲涌。
82號堡壘地下出現了一支刃獸突擊隊，被軍方發現、直接清理掉。
靈能之都與D5綜合戰區的罵戰不斷升級，前者說D5有意排擠，後者說靈能之都沒有履行保衛人類的基礎條約。
甚至，傅堅還發出了一隻按鈕的照片。
那隻按鈕就是用來引爆六老住所的核彈按鈕。
靈能之都那邊當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傅堅的謀算。
不斷升級的局勢背後，一場由靈能者死士組織的暗殺活動，已經在穩步推進，傅堅現在需要等候的，就是暗殺目標到底有多少。
根據王機玄這三天得到的調查結果……最少有八個中層將領需要直接清洗掉。
太空堡壘也開始干預這場人類內部的衝突。
不過太空堡壘的指揮官還沒來得及說幾句，就被傅堅直接罵了個狗血淋頭，最後也只能私下裡吐槽幾句傅堅剛愎自用、脾氣太差。
現在幾乎人人都確信兩件事。
一，傅堅已經要崩潰了。
二，傅堅必然是要在死之前，拉六老一起完蛋。
以至於，現在各大戰區、靈能之都人心惶惶，再加上噬腦蟲帶來的恐慌，不少人都悲觀地呼喊——
人類末日已至。
不過，這些都不會影響到王道長的修行。
材料逐步賦靈，修爲穩步提升。
邁入歸真境中期後，王機玄已可以嘗試辟穀，但他暫時還沒動手，每日修行之餘吃吃喝喝，也是一種難得的樂趣。
主要是，萬姐做飯是真好吃。
如果給他做飯的是周崢德的母親，那必然就是，辟穀之事，宜早不宜遲。
王機玄在總指揮部偷摸修行的第四日，一條信息發送到了牡丹這裡，發信人是蜻蜓大媽，不過這次並不是傳遞情報。
【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