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整,隨着沈修文的一聲令下,官方正式開始了清場行動。
在這之前,罷工隊伍中有相當一部分人選擇了臨陣退縮。
畢竟理想不能當飯吃。
要知道,在當前大環境下,假如丟掉了工作,會導致整個家庭瞬間返貧,搞不好還要面臨朝不保夕的困境。
不過,選擇留下來的依然有上萬礦工,這羣礦工沒有使用暴力反抗,而是靜坐在市府廣場上,準備堅守到底。
除此之外,廣場上還聚集了一部分前來支援的普通民衆,人數大概有一兩千人,他們倒是隨身攜帶了一些防身武器,例如棍棒、鋼管和少量刀具。
雙方之間的衝突,已經不可避免。
……
一夜過去,市府廣場上一片狼藉,至於罷工人羣,則不見了蹤影。
沈修文看着正在賣力清掃廣場的環衛工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昨晚的局勢兇險萬分,差一點就失控了。
幸虧在最後關頭,巴隆會長選擇站了出來,勸住了鐵了心抵抗到底的工會一衆高層,尤其是芭芭拉,刀子都架在脖子上了,隨時準備以死明志。
但即便如此,依然造成了不小的傷亡,在這些傷亡者當中,大部分都是前來支援的普通民衆,他們在阻擋軍警的過程中,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說來也是諷刺,以巴隆和芭芭拉爲首的礦工分會的一衆高層,沒有一個人受傷,所有人全部安然身退。
回到辦公室,沈修文平復了一下情緒,緊接着給執政官打了一個電話。
張昊同樣一宿沒睡,在臨時辦公室裡看了一整夜的現場直播,直到大局已定,纔去臥室裡眯了一小會兒。
“沈市長,廣場上怎麼樣了?”
“已經結束了,礦工和市民們已經陸續離開了廣場,工會會長巴隆同意解散工會,不再尋求所謂的程序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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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文回答道。
張昊大喊了一聲“好”,緊跟着吩咐道:“對於接下來的收尾工作,千萬不要掉以輕心,一定要謹慎再謹慎,儘量以懷柔爲主,不要再刺激澳洲人的神經。”
“執政官,您放心,我們一定做好善後工作。”沈修文連忙保證道。
“很好,另外還有一件事,你這邊需要注意一下。”
“您說的是?”
“對於所有參加罷工的礦工,不管是頑抗到底的,還是中途退出的,十年內一律不準升遷。”張昊毫不避諱道。
雖然不能追究這些人的刑事責任,但該有的懲罰一樣少不了,最起碼要斷了他們的前程。
這麼做主要有兩大好處:
一方面是防止這些人身處高位,給聯邦埋下隱患;另外一方面,也是殺雞儆猴,避免罷工潮的擴大化。
畢竟這年頭,罷工所帶來的威脅,僅次於內戰,衆所周知,很多突發性的羣體性事件,稍有不慎,很容易升級爲反官方和反社會的災難性後果。
沈修文想了想,忍不住勸道:“執政官,您的顧慮是對的,但我認爲咱們不能一刀切,這樣很容易激起他們的同仇敵愾,咱們應該分化他們。”
“哦?沈市長,你有何高見?”
張昊來了一絲興趣。
“我是這樣想的,對於工會人員,咱們照常升遷,甚至可以給予特殊優待,而對那些參加罷工的礦工,則嚴格限制他們的升遷之路。
這樣一來有兩個好處,一個是從內部分化他們,破壞他們的團結;二是可以轉移仇恨,將礦工們的仇恨轉移到工會人員身上,這樣對咱們最有利。”
沈修文詳細回答道。
張昊聽完這番話,當場就被說服了,大加讚賞道:“妙、妙啊!沈市長你這個方法好,比我的高明多了。”
“執政官您太過獎了,其實這種拉一派打一派的方法,在基層中間很普遍,您之前沒在基層工作過,可能不太熟悉。”沈修文謙虛道。
“不管方法是怎麼來的,只要好用就行。”張昊笑了笑,隨即做出指示:“不用討論了,就按你說的方法來辦吧!”
“是,執政官,不過……”
沈修文裝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還有其它問題嗎?”
張昊順勢問道。
沈修文長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執政官,我想說的是,昨晚的傷亡有些超出預期,不知道上面會不會追究……”
“怕什麼,這事我替你兜着,誰要是敢動你,除非先把我弄下臺。”
張昊毫不猶豫道。
不管怎麼說,對方這次完全是執行了他的命令,他做不出過河拆橋的事。
某種程度上,這恰巧也說明他現在還不是一個成熟的政客。
沈修文頓時喜形於色:“那麻煩您了!”
“沈市長,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安心把收尾工作做好了,到時候我給你記上一功。”張昊叮囑道。
“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沈修文斬釘截鐵道。
……
與此同時,發生在羅克漢普頓的流血衝突,不可避免地傳回了本土,電視臺雖然沒有進行直播,但網上充斥着大量的現場視頻,其中不乏血腥暴力的內容。
不過,這件事的熱度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被另外一則新聞取代了。
6月2日,兒童節剛剛過去。
上午十點多鐘,東科院聯合曙光公司,突然對外公佈了“常溫超導”事件的最新研究進展,令人出乎意料的是,SG-101最終被證明是一個超級大烏龍。
至於具體經過,這裡就不解釋了。
總之在各種機緣巧合之下,纔會出現瞭如此重大失誤,換句話說,關於“常溫超導”的研究,依然任重道遠。
щшш● тTkan● ¢ 〇 爲了彌補過失,也爲了給全民一個交代,陳本榮教授宣佈引咎辭職。
當張國紀看到新聞後,整個人都不好了,心裡慌得一批。
因爲就在半個月前,他總共賣掉了曙光公司11.25%的股份,然後一舉收穫了1251億現金。
眼下,這筆鉅款正靜靜地躺在他的銀行賬戶裡。
一旁的三井美惠趕緊提醒道:“老公,這件事牽連太廣了,不是咱們能處理的,你趕緊給爸爸打個電話吧?”
她口中“爸爸”,當然指得是張昊。
“對對對,我現在就打。”
張國紀說完,立馬掏出了手機。
很快,電話就被接通了。
“爸,大事不好了,我遇到大麻煩了,你快幫我想想辦法……”
“出什麼事了?慢慢說。”
張昊皺了皺眉頭。
這段時間,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罷工這件事上,對於本土的新聞,幾乎不怎麼關心,所以是真的不知情。
張國紀深吸了一口煙,趕忙解釋道:“爸,曙光公司剛剛對外宣佈,他們的那個超導項目出現了重大紕漏。”
“什麼重大紕漏?”
張昊連忙追問道。
“簡單說,他們之前發現的那個常溫超導材料SG-101,你還有印象麼?現在證明是假的,太TMD坑人了。”
張國紀氣憤不已。
這件事絕對不是退錢就能脫身的。
接下來,曙光公司一旦被證明存在學術造假,他套現了一千多億,必然會被追責,甚至有可能還會連累到老爸。
“假的?”張昊倒是沒有太多驚訝,他其實早有預料,“你先不要慌,這件事跟咱們家沒關係……”
“可是,我套現了整整一千兩百多億……”張國紀慌張道。
“這是正常的股權交易,有什麼問題嗎?”張昊反問道。
“爸,這怎麼可能是正常交易?我懷疑曙光公司故意造假,這次不光我套現了這麼多錢,珠城官方和東科院同樣套現了大筆資金,這裡面一看就有貓膩。”
張國紀細心分析。
張昊耐心安撫道:“這次有珠城官方和東科院頂在前面,天塌下來了有高個子頂着,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呃……”張國紀冷靜下來後,迅速反應了過來,於是輕聲試探道:“爸,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真相?所以纔會建議我套現一部分股份?”
“你小子想多了,你爸我怎麼可能提前知道?如果知道了,以我的身份,我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們這麼幹的。
不過話說回來,我確實產生了懷疑,畢竟這可是常溫超導,被譽爲現代物理學的'聖盃',絕對沒有那麼容易實現。
之所以讓你賣掉一部分股份,說到底都是商業常規操作,其實這些年,我始終沒有停止過套現股份,只不過買家不好找,套現速度比較慢。”
張昊耐着性子解釋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爸,你的商業嗅覺,果然敏銳!”
張國紀發自真心地欽佩道。
從小到大,在爺爺的嘮叨下,老爸一直都是他們四兄弟的偶像,現如今,他終於見識到了老爸的厲害之處。
張昊趁機教育道:“你小子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千萬不要驕傲自滿。”
“放心,我很清醒。”張國紀頓了頓,緊接着話鋒一轉:“爸,那一千兩百多億要怎麼處理?要不要還給……”
“還什麼還?投資本來就有風險,有賺有賠都是正常現象,再說了,你把錢還給人家,豈不是正好說明了心中有鬼?”張昊沒好氣道。
“爸,這可是一千多億,不是什麼小錢,說實話,我拿得不安心,萬一有人想不開,走極端報復咱們家……”
張國紀滿臉憂心忡忡。
張昊直接打斷道:“不用擔心,別忘了你爸我現在的身份,就憑執政官的排面,難道不值個千把億?”
這裡簡單介紹一下,在所有潛在買家當中,歐羅巴人出價最高,因此拿下了大部分的股份。
歐羅巴人是他的盟友,應該不至於爲了這一千億資金,跟他翻臉。
再說了,即便常溫超導項目失敗了,曙光公司也不是一文不值,這一次頂多只是虧個幾百億而已。
將來說不定還能漲回來。
張國紀聞聽此言,頓時焦急道:
“爸,你這麼做是權錢交易……”
“行了,是不是權錢交易,你老子我有分寸,不用你操心。
況且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假如你真把錢還回去了,豈不是讓珠城官方和東科院下不了臺?這麼做,一樣要得罪人。”
“爸,你是說,珠城官方和東科院不打算還錢?”張國紀瞪大了雙眼。
“哼,珠城官方和東科院都是花錢大戶,進了他們肚子裡的肥肉,怎麼可能再吐出來?”
“黑,太黑了!”
張國紀喃喃自語道。
他感覺自己的三觀受到了強烈衝擊,同時有了一個深刻認識:
官方一旦撈起錢來,那是又快又狠,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張昊工作很忙,不想再浪費時間,最後叮囑道:“別廢話了,記住我剛剛說的話,這件事跟咱們家沒關係,你小子不要擅作主張,如果有人聯繫你,你直接推到我身上,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張國紀心中一鬆。
“還有其它問題嗎?我這邊很忙,沒事先掛了。”張昊隨口問了一句。
“等等。”張國紀連忙喊道,“爸,我想問你一件事,大家都說羅克漢普頓的那件事,是你下的命令?是不是真的?”
“是我下的命令,怎麼?有問題嗎?外面都是怎麼說我的?是不是有很多批評聲音?”
張昊對此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爸,你……”張國紀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委婉道:“大家的評價兩極分化,有人說你是冷血劊子手;當然,也有人說你很果敢,身上有羅斯福的影子。”
西奧多·羅斯福是聯邦歷史上公認的強人執政官,如果不是這位在關鍵時刻力排衆議、果斷出手,聯邦差點就解體了。
“讓他們去說,你爸我不管做什麼事,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只求問心無愧。”張昊明顯動了真怒。
不用問也知道,這裡面肯定有人在推波助瀾,羅克漢普頓的事雖然不小,但跟十年前相比,根本算不了什麼。
也就最近幾年,局勢稍微平緩了一些,所以纔會引人關注。
但也不至於鬧到滿城風雨。
身爲人子,張國紀不太好評價父親的做法,於是乾脆敷衍道:
“爸,我相信你,你趕緊去忙吧!回頭有時間,我再向你請教。”
“嗯,幫我跟你媽說一聲,我大概下個月就能回來了。”
“下個月什麼時候?”
“順利的話,大概在月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