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我現在是真沒有帶着你的實力,就連我們在礦上接的這個活,都是臨時的,等這個活幹完了,我們還不知道該靠什麼吃飯呢!”我伸手拍了下張騰的肩膀,把錢塞到了他的手裡:“不過還是謝謝你對我的信任!”
“飛哥,我不怕餓肚子,而且吃不上飯的時候,我可以回家吃,我真的不是個累贅,你就帶着我唄!”張騰不死心的說道。
“這樣吧,這個事我記下了,但以我目前的能力,暫時還養活不了這麼多人,等以後我如果混好了,也穩定下來了,如果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等那個時候你再過來,我把你留下,行嗎?”看見張騰一再的堅持,我也不好意思總是拒絕他,所以就給了他一個模棱兩可的答覆。
“行吧......飛哥,那我走了!有事你給我打電話,我隨叫隨到!”張騰也聽出了我話裡的意思,收下錢之後,無奈答應。
“好,你也一樣,有什麼困難就告訴我!”
看見張騰帶着其餘三個青年離開之後,史一剛有點不解的看着我:“飛哥,張騰想留下,你就讓他留下唄,反正他都說了不要錢,咱們身邊也能多一個幫着跑腿的人,何樂而不爲呢?”
“他說不要錢,你還能真不給他啊?我可不想和田瘋子一樣,身邊吆五喝六的聚着一大羣人,卻連他們的一口飽飯都保障不了!”我笑了一下:“如果讓他留下來,那去礦上的時候,肯定也得帶着他,到時候大家擔着一樣的風險,賺了錢,你好意思不給他嗎?目前咱們唯一的收入,就是礦上給的這點錢,少一個人分,那等過年的時候,我就能給你們多拿一點!”
“嗯,張騰這個小夥,人品倒是不錯,就是膽子太小了,今天在礦上打架,他連手都不敢上,帶着他去辦事,他很可能會不僅幫不上忙,還得讓咱們分神照顧他!”阿振也不太贊同帶着張騰。
“我還想着留下張騰給我做個伴呢,既然你們不同意,那就算了!”史一剛略帶失望的回道。
“你是怕張騰走了,就沒人聽你吹牛逼了吧!”阿振機智的一語道破。
“哈哈!”幾人頓時一笑。
......
有了第一天的前車之鑑,接下來的幾天裡面,礦山上變的太平了不少,那個駝背中年再也沒來過,李平跟我說,我們上山的那天晚上,劉愛華就拿了一萬塊錢現金,去了駝背中年家裡,除了駝背以外,雖然每天還有人來鬧事,但都有了一些藉口,比如走車壓了誰家的地,或者機器聲吵到了誰家的孩子,後來的這些鬧事者大多都是女性,也沒什麼組織,挺好打發的,我們依照慣例,年紀輕的鬧事者,直接動手以暴力拖走,那些上了年紀的,則是好言勸退,實在不走的,礦上就偷着給她們塞個二三百塊錢,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轉眼,我們在礦山上已經快呆了一個星期了,劉愛華對我不錯,每天上山都是車接車送的,而且錢也沒差過,有了錢之後,我終於搬出了那個陰暗潮溼,收費二十元一天的地下室,一點沒猶豫的就換了一間三十塊錢的房間,雖然環境還是一樣的差,但最起碼早晨睡醒的時候,能看見陽光了。
這天上午去礦上之後,我們按照慣例巡視了一圈,隨後大家都凍的哆哆嗦嗦的,於是就去了租賃的民宅裡面取暖,躺在熱乎乎的火炕上,沒多大一會我就睡着了。
我睡的正香的時候,身子猛烈的一晃,就被人推醒了。
“劉哥,你什麼時候上來了?”我看着把我驚醒的劉愛華,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因爲劉愛華每天在市裡的應酬很多,所以並不是天天在礦上,這裡平時都是由礦長李平負責的。
“別睡了,快點,帶着人跟我出去一趟!”劉愛華表情很着急,匆匆忙忙的就開始推阿振他們,並且語速很快的對身邊的李平說:“叫上礦上所有的人,包括兩個負責生產的組長,還有倒班在休息的大車司機和鉤機司機,馬上跟我走!”
“劉哥,礦上出什麼事了?”我聽見劉愛華要讓全礦的人傾巢出動,頓時變的嚴肅了起來。
“沒什麼大事,只是趕的不是時候!”劉愛華十分頭疼的看着我:“村子裡有一戶人家,跟礦山完全沒有任何瓜葛,但是前幾天他家的孩子被車撞了,肇事車輛也逃逸了,聽說他家孩子受傷挺嚴重的,需要馬上做手術,好像連骨髓都得換,這戶人家窮的叮噹響,也拿不出錢來,就來咱們礦上了,現在就在山頂上站着呢,說要找咱們借錢,這個錢如果不借,他們就從山頂上跳下來!”
“那就讓他們跳唄,他家孩子也不是咱們撞的,憑啥跟咱們要錢啊!”史一剛帶着起牀氣,滿不在乎的說了一句。
“我在乎的倒不是他們要跳崖的事,而是今天礦上的大老闆,要派人下來視察,昨天我們通話的時候,我還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證,說礦上這邊一切正常,生產也進行的如火如荼的,如果他的人來了之後,看見礦上亂成這個樣子,我很難交代!如果這個事被他知道了,他會懷疑我的能力有問題,那下次雙方再想合作,我就很被動了!”劉愛華犯愁的解釋了幾句,隨後繼續道:“小飛,現在咱們礦上就這麼幾個人,全部歸你指揮,大老闆那邊的人已經快到了,我得去接,在我回來之前,你務必得把這兩口子整走,算哥哥求你幫忙了!”
“放心吧劉哥,就是擡,我也把人擡下去!”我看見劉愛華焦躁的模樣,點頭寬慰了他一句,然後下地穿鞋,招呼着阿振他們,帶着七八個工人和司機,就向礦坑方向趕了過去。
路上。
“平哥,這個礦不是劉哥的嗎,怎麼上面忽然又冒出來一個大老闆呢?”我扭頭問了李平一句。
“對,這個礦的投資和徵地,都是劉哥自己一個人完成的,但是他上面沒有關係,所以就找了另外一個人合夥,對方一分錢不出,但負責官面上的事,保障礦上可以正常生產,賺的錢也是四六分,劉哥只佔四成!”幾天的接觸下來,我和李平混的挺熟,他也不怎麼隱瞞的,就告訴我了。
“對方這個人是誰啊,要的這麼黑?”我聽說劉哥的合夥人只動動嘴皮子,就要拿走六成股份,有些詫異。
“是一個很牛B的大混子,聽說是跟張康混的,也是市公安局礦產資源稽查處處長的侄子!”
“這麼厲害!”我聞言一愣,我不知道公安局礦產稽查處這個處長是多大的官,但卻知道張康是安壤最具盛名的混子。
“不然你以爲呢,要不是有他罩着,咱們連採礦證都沒有,怎麼敢大白天的生產!”
我跟李平一路邊走邊聊,還想仔細打聽一下的時候,就走到礦坑了,大老遠的一看,我就看見了被採挖掉一半的山頂上,影影綽綽的站着一個女人,身影隨着凜冽的山風搖搖晃晃,她一身地道農民的打扮,軍綠色的棉襖,映襯着一張看不清五官的黝黑臉龐。
我看着山頂上的女人,向一邊看熱鬧的工人問道:“不說是兩口子嗎,怎麼就站着一個人呢?”
“剛纔還是兩個人呢,但是他們見等了半天,礦上也沒有負責人出面跟他們談話,所以那個男的就走了,只剩下這個女的!”
我看着山頂上的女人,也挺頭疼的,把袖子挽起來之後,走到了山腳下面,扯着嗓子就開喊:“大姐,你先下來,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
那個婦女聽見下面有人搭話了,從五六十米的山崖上眺望了我一眼:“你是這個礦上的負責人嗎?”
“我是!”我一心想把這個女人騙下來,所以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大姐,上面風大,還挺冷的,有什麼事你下來,咱們好好談!”
“大兄弟,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兒子吧!”女人見我承認了,“哇”的一聲就哭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在山崖頂上不住的給我磕着頭:“我兒子才二十五歲啊,就遭了這麼大的難,我家裡的牲口、拖拉機,能賣的都已經賣了,可醫院說,錢不夠,就是不給動手術......兄弟,我求求你們了,你們都是開礦的,不在乎這些小錢,你們把錢借給我,我後半輩子當牛做馬報答你們!我求求你們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我兒子死啊!你們都是菩薩,我給你們磕頭了!”
‘嗚嗷!’
凜冽的寒風席捲了整個山谷,肆意拍打着山崖上的勁鬆,礦坑附近除了寒風的呼嘯,只剩下的這個女人無助的哭喊。
“大姐,你先下來,把你家的情況跟我說說,然後我跟老闆反映,能借我一定借給你!”我是一個心軟的人,看見女人的樣子,我鼻子一酸,也有點動容,不過我跟她說的都是假話,我知道我沒有這個決定權,也知道憑我的分量,根本無法說服劉愛華,讓他平白無故的拿這麼多錢,去借給一個沒有償還能力的陌生人,我說了這麼多,只是想單純的把她騙下來,好讓劉愛華能對合夥人交差。
“真的?!”女人聽見我的答覆之後,有點難以置信的僵在了原地:“兄弟,我兒子現在就躺在醫院裡,等着這個錢救命呢,你千萬別騙我,如果沒有這個錢,我們這個家就完了!”
“真的,你下來吧!”我咬着牙,使勁眨了下眼睛,緩緩點頭。
“好!你等着我!”女人確認了之後,邁步就要下山,期間腳下一個踉蹌,差一點就栽了下來。
五分鐘後,女人連滾帶爬的,就到了山腳的地方,大踏步的向我跑了過來,看見女人下山了,我懸着的心也跟着一起落了地。
“你幹什麼!誰讓你下來的!”忽然,我們身後的方向,傳來了一聲男人的怒吼。
‘刷!’
我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在我身後十幾米的地方,一個五十歲左右的漢子,穿着一件溼漉漉的軍大衣,正怒視着遠方的女人,隨着一陣風颳過,漢子的方向馬上傳來了一股刺鼻的柴油味,瞬間充斥了我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