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阿綠說的話給了黎昕多大的打擊,狩獵這個提議,依舊照計劃行事。
自然的,提出這個計劃的人是董清牧,若不是黎昕和淺仲他們一直都知道董清牧的爲人,還真的以爲他和武帝一樣,都是荒淫無道,只懂得享樂驕奢。
在武帝面前,極其能誇誇其談,天底下任何執絝的東西都懂得的董清牧,在走出大殿,滿是笑容的臉,一瞬間變得清冷起來,連多一秒都不想假裝。
而黎昕背靠着護欄上的白玉石柱,看到董清牧走出來,臉上的表情像變戲法似的換了幾換。
“要是給人看到你表裡不一的樣子,這幾個月的努力不就白費了?”黎昕看着他,冷笑着說道。
“白費了,我也不心疼,不過是一個陳國罷了。”董清牧不以爲然,要不是因爲黎昕,他纔不會在這裡討好昏庸的國君。
黎昕微微笑了一下,以前在軍營裡面,要防着那些將領,如今來到這裡,也要提防着朝臣,幾乎沒有刻意安心的地方。
“凖來找你了麼?”董清牧和他兩人並肩走出宮門,他們還沒有嬌氣到要處處坐轎子,坐馬車。
“已經交待下去了,剩下的就是看他了。”黎昕說着,彈了一下肩膀上的微塵說道,“去找淺仲喝酒去。”
“這麼快就開慶功宴,你是不是對自己太自信了一點?”董清牧雖然這樣說,但是腳步卻跟着黎昕,往城門那邊走去。
淺仲的性格率直魯莽,且不好功名,他實在是不適合做官,或者說不是個在武帝身邊做官,總有一天連怎麼死都不知道。所以黎昕安排他在城外帶領士兵們。
而淺仲每日除了盡忠職守的操訓士兵,把持好軍紀以外,跟一個山賊沒有任何不同,甚至還帶領着一羣人到山裡狩獵,自己釀酒種菜,每天都是大口肉大碗酒。好好的一個軍營,都差不多成了一個土匪窩了。
他光着膀子坐在大石頭上,巨斧就放在腳下,黝黑的皮膚上,斑駁着點點傷痕。雖然淺仲性格率直魯莽,力大無窮,卻不是長得像張飛那樣,滿臉橫肉外加絡腮鬍一片。相比起董清牧和黎昕,他
只是黑了一點,肌肉發達一點,也不失爲一個耐看的男兒。
“嘿,今個兒刮什麼風啦,把兩位爺刮來老子這來了?”
淺仲看到他們兩人,一身悠閒的公子哥兒長袍走過來,飄仙俊朗的樣子,忍不住譏諷上兩句,他早對兩人長得細皮嫩肉,眉清目秀感到很厭煩。要知道,黝黑的皮膚,硬朗的身板纔是一個男兒的表現。
“自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董清牧走近,笑着說道。
淺仲冷哼一聲,他知道董清牧是一個狡猾的老狐狸,這個笑臉下自然藏着陰謀,所以他沒有搭理,轉而對黎昕問道:“阿昕還是你來說吧,清牧這鬼話我人聽不懂。”
黎昕也走上前去,裝傻的說道:“和清牧一樣,無事不登三寶殿。”
也就只有在他們面前,纔會放鬆下來,雖然大家說話不好聽,卻是可以用性命相付。
“你們都當官當傻了吧,沾染了那些老不死的壞毛病。”淺仲嘟囔地說着,他的腦子從來都沒有他們轉的快,這些文縐縐的東西,是聽不懂也不想弄明白。
“進來再說吧。”淺仲一手抄起巨斧,另外一隻手拿起石頭上的汗衫,大咧咧的走在前面。而黎昕和董清牧倒是很好脾氣的跟在後面,雖然官職都比淺仲大,卻一點官架子都沒有。
在營帳內,淺仲緊皺着眉頭,反而更顯他的英氣。好一會兒以後,他才用尾指撩了一下耳朵,不耐煩的說道:“好了,老子知道了,不就是救那個胖大王嘛,不過這等邀功的事給阿昕做就成了,便宜老子作甚?”
“因爲他不能出面,畢竟像阿昕這等人,除了會到處招惹敵人以外,並沒有任何作用。”說話的是董清牧,他說話損起人來,還真的有一套。
“那也是,在軍營是這樣,回來也是這樣,都安心不得。阿昕,你這輩子是倒黴神轉生麼?”淺仲這回倒是也聽出了董清牧的意思,也在一邊挪揄說道。
早就習以爲常的黎昕,纔不會爲了這些話生氣,倒是仰在椅背上,微微帶着笑意聽着他們在那裡海吹鬍掰。他們的計劃說不上是很精密或者是百年難遇的好計謀
,說來也不過是給武帝提出這個時候,是狩獵的好日子,然後在狩獵場上派出殺手,最後由淺仲救下來,嫁禍給右丞相罷了。
一個老土的不行的故事。
但是,往往就是一些老土的故事,卻能把人心給騙了進去,要看成效如何,這就是凖所要做的事情。爲了他想要的兵權,怎麼的都要付出一些代價。
有多久沒有這樣開懷的笑了,喝着酒和他們說這一些不找邊際的話,特別是淺仲,要真的和他拼起酒來,黎昕和董清牧兩人都不一定喝得過他。
“幹了它。”董清牧幫大家倒滿酒,舉起海碗說道。
黎昕看他還要再喝,不動聲色的把他手裡的倒滿酒的海碗奪了過來,一口喝盡,淡淡的笑着。一邊做着的淺仲眼裡閃過一絲怪異的笑容,卻不說話。
“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有搶人酒喝的習慣呢?”董清牧見自己手裡的海碗被搶,側着腦袋看着黎昕說道。
黎昕把海碗放下來,要他一口氣把一大海碗的酒給喝光,還是有點勉強,他並不是一個酒量好的人。
“時間不早了,下次再聚過吧。”黎昕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看着淺仲說道。三人都已經有些微微醉,卻還是能保持着思維。淺仲的酒量最好,聽到黎昕這樣說,馬上站起來說道:“對啊,時間不早了,我讓人送你們回去。”
他說着,微微搖晃着身軀,撩開簾子,走了出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等到淺仲離開後,董清牧看着黎昕問道,眼裡帶着犀利的冷意。
“只是時間有點晚了,回去吧。”黎昕不想做任何的解釋,自從衛將軍下了禁酒令以後,黎昕就很注意,從來沒有讓董清牧喝醉過,當然他私底下有沒有豪飲,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你怕我喝醉?”董清牧冷笑一聲,撐着椅子的扶手說道,見黎昕並不答話,便也走出了營帳外面吹風,清醒一下。他的確是想大醉一場,醉生夢死一輩子,那麼蝕骨的痛便不會每日每夜折磨着他,不得入眠。
這可是這麼多年以來,他都沒有再醉過,是刻意讓自己自己清醒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