凖也算是一個好保鏢,帶着她一路騎馬,朝着漠北前去,在幾天以後,來到和紅河邊上,等待着過往的船隻。
他拉好馬匹,回頭看了璇璣一眼,在這幾天裡,璇璣幾乎沒有說過一句話,好像啞了一樣。
璇璣站在一邊,臉上一片寧靜,看不出喜悲,眼睛直視看着寬廣的江面,看到船家緩緩朝着這裡而來。
“只是去借兵,陳國君連虎符都願意給你,自然會想到這一天,你這樣悲傷的表情,是在替誰擔心,陳國君?”
凖看不得她這樣的神情,讓他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一樣。
他不過是看到了虎符,詫異璇璣有這樣的東西,爲什麼不利用。
璇璣像是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樣,等着船家過來,拉馬上船,坐在船頭看着破浪的船頭髮呆。
準確說來,這幾天璇璣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去想,一個字都沒有。
她怕她想了,就再也邁不開腳步。
她心裡面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快一點,還要再快一點,到達沙城,那就夠了,其他的事情,姜國的一切,已經與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闊別兩年多以後,璇璣再一次來到漠北,來到熟悉的營地,但是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漫天的黃沙,一陣風吹來,捲起地上的枯草。
她牽着繮繩,用手捂着耳朵聽着呼嘯的風聲,兩年多以前,她和衛將軍在這裡作別,還記得他的笑容,以及他想要問,而她卻給不出的答案。
四年多以前,她跟着衛將軍來到這裡紮營,做着小小的伙頭軍,那時候每天所需要擔心的事情,只是怎麼不惹惱黎昕,能看到他一眼就好。
曾經那樣簡單,什麼都不需要想,誰能想到再次踏上這裡,只有漫天的黃沙,還有殘損的旗杆,沙土半掩的頭盔?
她看着眼前的這一切,記憶像泉水一樣涌了出來,讓她捂着嘴巴,無聲的哭着,緩緩地跪倒在地上。
若果,一開始她就知道夜錦容會帶兵殲滅衛將軍,那麼她會不會在那個晚上,把城固的兵隊部署都告訴衛將軍呢?
這些事,誰都沒有辦法再說如果。
凖牽着馬,眯着眼睛環視了一下四周,衛將軍被埋葬在哪
裡,他根本不知道。
其實衛將軍一開始就知道他的身世,能逃出來也是他母妃的心腹帶出來,然後輾轉來到衛將軍的身邊。
很意外的是,衛將軍什麼都沒有問,就把他留在了身邊。
“走吧,這裡什麼都沒有了。”
凖只是環視了一圈,喉嚨間哽咽了一下,走到璇璣的面前,彎下腰拉着她的手臂說道。
這裡什麼都沒有了,所有的記憶,都被埋在了黃沙之中。
璇璣被凖拉着,緩緩站起來,閉着眼流下來一滴淚,衛將軍雖然只是想要把她訓練來幫助黎昕,做他的一把利刃,但是那些曾經的好,卻是怎麼都假不了。
“嗯,走吧。”
璇璣回了一句,抓緊了繮繩,他們如今甚至連停下來緬懷的時間都沒有。
誰知道離開一天,身後會發生什麼改變?
璇璣現在只求,黎昕真的會因爲她的不見,而退兵回守,不再苦苦支撐着前沿,這就夠了。
又過半月餘,璇璣和凖一行人才風風火火來到陳國軍駐守的營地。
璇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得過來的,每天趕路,風餐露宿的竟然也不覺得有任何的疲倦。
兩人兩匹馬,一路闖到陳國軍駐守的營地外面,也不管哨兵響起的號角,和聞聲趕了出來的士兵們。
璇璣的馬被他們逼停以後,直接下了馬,看着圍成一排的士兵們,各個手裡拿着長刀尖矛。
“你們將軍在哪裡,我要見你們將軍。”
璇璣並沒有理會他們手中的武器,只想一個勁的往前衝,這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讓她的腦海裡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要快點,快點見到夜筠堯,其實的什麼事,都不重要。
以致於,就算看到兵器,竟然也會不顧它的危險。
凖下了馬,見璇璣還要往前衝,那些士兵的長刀,差點就要朝着她身上砍去。
皺起眉頭,忙上前,把璇璣往回拉,才避免砍過來的刀刃。
“你瘋了,看不到刀了嗎?”
凖把她往後拉,護在她身前,還以爲她一路什麼話都不說在,直接往這裡趕,會有什麼打算,結果什麼都沒有,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衝。
還是說,在璇璣的心中,早就亂了分寸。
璇璣並沒有理會凖的話,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就再也沒有任何的退路,她從懷裡拿出虎符,高高的舉起來,一臉堅毅地看着面前的士兵,大聲喝道:“我是璇璣,要見你們的將軍,夜錦容在哪裡,是不是在這裡?”
聽到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喊着他們親王的名字,而且手裡好像還拿着虎符,士兵們都不敢輕舉妄動,若是眼前的兩人真的是和他們親王有什麼關係,誤傷或者是誤殺了,那可不得了。
一邊聞訊趕來的都尉眼尖,眯着眼看清了璇璣手裡舉着的虎符,卻不敢判斷真僞,只好讓士兵們看守着他們,去請示將軍。
陳國的將軍坐在營帳裡面,早聽到外面有喧鬧,但是卻不加理會,直到都尉上前稟報。
“手裡拿着虎符,自稱是璇璣?”
將軍重複着這句話,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雖然說不上熟悉,卻有一點印象。
“是的,屬下還聽到她在那裡,大逆不道直呼錦親王的名諱,屬下心感蹊蹺,不敢妄自下定論。”
都尉看着將軍有些遲疑,又補充說道。
將軍站起來,捻着鬍鬚,自言自語地說着:“錦親王,璇璣......我知道她是誰了,快請進來。”
將軍說着,臉色一變,馬上對身邊的副將吩咐幾句。
都尉在一邊奇怪地看着將軍,看那女子的身上的衣裳,明擺着是姜國人,可是爲什麼將軍卻用了個“請”字。
“將軍,你這是爲何?”
都尉站在面前,看着將軍,很是不解。
將軍沒有坐下來,而是雙手放在背後,來回走了一下,才說道:“幾年前,錦親王帶在身邊的舞姬,在議堂上大談兵法的舞姬,你還有印象麼?”
都尉看着將軍,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不過是一個舞姬,並不是太多人有印象,再說也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將軍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繼續又說道:“大王負傷在沙城休養的時候,還記得有個宮女,也同樣叫璇璣,從城牆上跳了下去,而大王和錦親王都沒有下令追嗎?”
如果這樣說來,都尉就有了印象,臉色也漸漸便得不可思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