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筠堯思緒想了一下,便拉了回來,這樣的問題,他已經想了兩年有多,再想下去,只是徒勞。
“你知道在朝野之中,都是怎麼流傳你的?”夜筠堯說着,又坐正了一下,如今他不再是躺在長凳上,而是做的端好,原本蓋在身上的薄毯子滑落了一半,只蓋着他半個身子,好看至極。
璇璣的目光閃動了一下,點點頭,不說話。
“既然知道,就說吧。”夜筠堯並不給她沉默的機會,他也沒有必要給個臺階給她。
璇璣拿捏了一下拳頭,緩緩說道:“朝野相傳,我只不過是錦親王掩人耳目的舞姬,所有出自我嘴的計策和謀略,都不過是複述了錦親王早先教下來的話語。自始至終,我都是隻是一個舞姬,無才無能。”
“很好,那麼實際上,是這樣麼?”夜筠堯彎起嘴角,身體稍微前傾了一下,看着璇璣說道。
這樣的問題,璇璣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不知道夜筠堯想要聽的是什麼答案,是或者不是?說是,就是自大妄爲,不把夜錦容放在眼裡;說不是,便承認無能,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她深呼吸了一下,這個夜筠堯看起來比夜錦容純良不知道多少,但是心思卻比起夜錦容,更爲縝密和壓迫。
“但憑大王裁決。”璇璣最後,只能這樣回答,猜心,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很好。”夜筠堯像是很滿意她說的答案,點點頭,朝小穆子做了一個眼神。一邊的小穆子會意,上前一步,高聲喊道:“起駕——”
到最後,璇璣都不知道夜筠堯最後說的這兩個字,代表着什麼意思,她就這樣一直跪着,龍攆起駕,不到一會兒,整個朝鳴殿,除了璇璣還在跪着,什麼都沒有。
晚上,月上樹梢。
璇璣穿着雪白的褻衣,披着簡單的披肩,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着外頭潔白如銀盤的月亮。
就快半年了了,多雨潮潤的湮丹,總是瀰漫着一層水汽,很容易讓人心情低落,想着從前的事情。
她要怎麼樣,才能回到黎昕的身邊,是不是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想到這裡,璇璣閉着
眼睛,只覺得心裡一陣陣難受,從原本的不諳世事,到爲了黎昕努力學着兵書,治國;再到後來,爲了回到黎昕的身邊,學會洞察人心,察言觀色,可是這有什麼用,她還是見不到黎昕。
第二天,同一個時間,璇璣又悄悄離開庭院,把守在朝鳴殿外面的依舊是那名內侍。不知道夜筠堯會不會下了命令,禁止她靠近,好在是她想多了,內侍見她走過來,不再說什麼,只是點點頭,便讓她進去。
夜筠堯依舊一身閒散地坐在黃花梨木雕刻而成的長椅上,只不過今天他沒有閉目養神。
他看着璇璣走上前,在昨日的位置跪下去,請安說道:“大王萬福。”
而他,只是玩味地看着地上的璇璣,並不叫起身。
“你又來了。”他淡淡地說道。
“璇璣想和大王做一個交易。”沒有時間再拖下去,璇璣只能直切如主題,她不肯能等個兩三年討好夜筠堯,或者是等他煩膩,放她離開。
“大膽!這是你一個小小的婢女能說的話嗎?”一邊的小穆子大聲呵斥起來,他是夜筠堯的內監,不是璇璣身邊的人。
夜筠堯擺了一下手,示意小穆子退下去,如玉溫和般的眸子折射出冷光,他看着璇璣,毫不客氣的說道:“你想把用在錦容身上的招數用在孤的身上,是不是有點太疲懶了呢?”
“陳國雖大,總不至於養着不做事的人吧。璇璣入宮已經大半個月,卻不曾幹過任何活,今日,只不過是想用勞力換取口糧。”她雖然是這樣說,但是語氣裡,卻不是想討要一份差事的口吻。
對於一個俘虜,一個奴隸,能入宮,能兩次面見大王,絕對是盛恩。而她也很明白,能得到這些,都是夜筠堯看在夜錦容的份上,要不是別說能住在庭院裡面,牢房都不知道有沒有資格。
她要在消耗完夜錦容的情分前,爲自己找一條生路。
多次求見,就爲了討要一份差事?
夜筠堯原本好奇的心,是有多了幾分,他自大出生以來,就是高高在上,百姓的困苦他關心卻從來不曾體會過。好多事情,對他來說,都是新鮮無比,只是礙着身
份,他只能做一個國君應該做的事情,如今來了一個璇璣,怎麼能不好奇。
“你會做什麼?”夜筠堯露出一絲不知名的笑意,看着璇璣問道。
一邊的小穆子,倒是緊蹙眉頭,他的王,是統領天下的王,而不是和一個女子在這裡,說着不着邊的話。真的是一個妖女,自從在密林那裡遇到以後,他的王,他的親王,都好像擺脫不了這個妖女似的。
“只要大王能說出來,璇璣都會。”算是誇誇其談,但是在如今的情勢下,這是最好的答案。她是個聰明好學的孩子,就算不會,也會學會,這樣說,並不是說謊。
“大言不慚。”夜筠堯很難得的,笑了一下,不帶着其他雜質,而是很簡單的那種笑。
“起來吧,陪孤看一下落日,錦容在意的女子,到底是怎麼樣的。”夜筠堯這樣說,便表示她不用再跪着,地下是凹凸不平的鵝卵石,跪的時間長了,十分難受。
璇璣很乖巧地坐在由內監搬來的椅子,幾乎是臨危正坐的樣子,連頭都不側一下,看着西邊緩緩落下去的夕陽。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有很多樹枝當着落日,看不全,卻有着朦朧的美感。
此後的半個月的時間裡,璇璣都準時出現在朝鳴殿外,而夜筠堯也沒有讓人攔着她,隨她過來,有時候心情好了便說上幾句不着邊的話,要是心情不好,便由璇璣坐在那裡,當做是一個木偶。
而璇璣也不激進,雖然她心裡面着急,但是夜筠堯絕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要是和他比心急,絕對會失敗。
蕭蕭和錦瑟知道璇璣每日都會去朝鳴殿,卻從來沒有說什麼,她們兩人已經由原來的伺候監視變爲伺候保護,只要璇璣沒有危險,她們沒有阻止的權力。
而璇璣每日到朝鳴殿,阿竹也看在眼裡,她的眼神一天天變得捉摸不透起來,捏緊了手掌心。
閆蝶說的沒錯,璇璣絕對不會真心待她好。還說什麼無慾無求,卻這想着法子見大王,不是想得到恩寵,那是什麼呢?
想到這裡,阿竹便覺得璇璣這個人實在可恨,端着高貴的姿態,對她職責,背地裡卻自己勾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