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灃國皇帝冷眉相對,與語氣雖然還算客氣,可見慣了爾虞我詐的百官豈會看不出來,灃皇字字針對太女殿下,句句緊逼,可是奇怪的是,灃皇周身似乎有些悲慼,難道是被他們偉大的太女殿下壓了氣勢心裡偷偷的哭了?
再然後,最大的爆炸發生了,他們偉大的太女殿下剛剛承認幾天後與七皇子的大婚之事,七皇子便出現了,硬是當着所有人的面聲稱,他要大婚的,只是汜國皇宮裡的一個小宮女而已。
這個小宮女他們知道啊,前幾天還有幾個大臣親眼看着這小宮女在曳雲殿的偏殿偷人呢,這…這七皇子不是戴了綠帽子了嘛,難道,是七皇子不知道?可那小宮女不是在太女殿下求情之下毀了容貌了嘛,如今連個夜叉恐怕都比她好看好幾倍,這七皇子殿下莫不是眼瞎了?
淚天顏,自出現到昭告完大婚示意,都沒有看滄瀾一眼,滄瀾卻一直都緊緊盯着那抹決絕的身影。她緊握着拳頭,耳邊聽不到百官的議論紛紛和猜測,身上感覺不到其餘幾人投來的各種各樣的視線,她只覺的,眼前有些模糊,好似突然被霧氣籠罩了清和殿一樣,可是秋末冬初的季節,哪裡來的霧氣?
淚天顏知道有兩道視線焦灼的盯在他後背,他更知道那是誰,可是他卻不能回身,他怕一轉身,他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就會動搖,一動搖,便潰堤。
水冥含寒漠的眼底帶了幾絲怒氣,可是更多的,卻是對滄瀾的憐惜。他知道,她既然之前承認大婚之人是她,那她就是真的鐵了心的要同淚天顏大婚,只是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誤會,讓一向追隨着雲兒的淚天顏突然放手。
火流雲從滄瀾以汜國太女的身份走進來的時候,就開始迷惑了,錯過了她三年的時間,他卻更錯過了許多與她有關的事情,原來他從來不瞭解她,她有胸懷大志,她有聰慧謀略,她有各種各樣的身份,她有不同的勢力,她身邊有一個又一個的男人,她跟他們有蕩氣迴腸的故事。聽到大婚之人不是她,他心底閃過一絲欣喜,可是看到她臉上頓現的悲慼,他明白了。
她的心裡,是真的在乎着淚天顏的。
沁流人眼底的幸災樂禍尤爲明顯,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要掩飾的打算。她說要大婚,他心底蔓延這絕望,可是突然,她的大婚對象竟然拒絕了的,當着天下人的面,將她的面子拂盡,他也是站在頂端的人,知道握有權勢之人尤爲不能忍受別人的拒絕,就算她心裡真的有淚天顏,如今淚天顏自掘墳墓,他們兩個看來是永遠都不可能的了。
“天顏︕”汜皇疾聲厲喝,心底卻哀嘆不已。
淚天顏當作沒聽見,別過頭,宛如一個正在鬧彆扭的孩子一樣,可在滄瀾看來,若是他只是鬧彆扭的話,就好辦多了。
確實,沁流人猜的沒錯,滄瀾這個位置,不能容忍別人對她的決絕,即使能容忍也不能放過,可是他卻忘了一點,她
,是雲滄瀾。
就在沁流人甚至炎沅陵汐泉未或者百官都以爲滄瀾要發怒的時候,她卻緩緩閉上了眼睛,將一雙充滿幽怨的眸子藏了起來,深呼幾口氣,她壓下自己所有的情緒,生怕自己會衝動,半晌,才重新睜開。
明亮的鳳眸帶着凜冽的寒光,睜開的剎那,就好像黑夜裡兩顆夜明珠閃耀了起來,將滿室都染上了一層淺淡的光輝。
“今日宴會是爲六國使臣準備,幾位可要好好欣賞一下我汜國的風情美人,來人,歌舞大奏︕”
霎時間,絲竹之聲大作,旋舞的女子更加賣力起來,清和殿中原本怪異的氣氛一掃而光,全部被歌舞昇平的熱鬧所取代。
滄瀾斂下眸子,變得沉靜下來,不理會別人怪異的眼神,她只安靜的坐着,目不斜視,就連對面的淚天顏都不再入眼。
百官心中其實是有無數疑問的,特別是吏部尚書,他很想問,那幾日後七皇子大婚到底是以天女之禮還是以皇子之禮,可是他還沒活夠,沒那個膽子。
舞在清和殿中心的女子,腰細如柳,偏偏又風姿無限,腳下嫺熟的舞步隨着樂律盡情的跳動,絲毫沒有被清和殿的尷尬所感染,反而好似還越跳越來勁,不但不怕腰扭了,還一邊扭着腰一邊朝着上座方向而來。
二伴舞的十多個女子自然圍繞在那女子身邊,一會兒變幻一個花樣,個個勾魂奪魄好似要將上座的幾個人中龍鳳變成自己的裙下之臣一樣。
滄瀾心底暗歎一聲,這汜國的舞娘都如此大膽風騷不成,正好一陣夜風吹了進來,略過那些舞的開心的舞娘,到了滄瀾這邊,滄瀾心神一凜,驀的雙眼瞪大。
“小心刺客︕”
與此同時,那舞娘和十幾個伴舞的舞娘竟然突然出手,手中本來柔媚妖嬈的紅綢,立刻變成了殺人的利器,直直朝着上座上的水冥含,沁流人,炎沅陵,火流雲和汐泉未而去。
水冥含眸子微眯,抓起身側的劍便要迎身而上,可是突然一股無力感洶涌襲來,他起了一半的身子猛地摔了下去。
“不好,有毒︕”
他這麼一喊,其餘幾個準備迎擊的人也發現了,身子無力且不說,連內力都好似消失了一般,身子軟軟的只能倒下去,宛若一灘爛泥一樣。不只是他們,就連百官也都紛紛倒下,本來就無用,這下更加礙事了。
眨眼間,紅綢帶着寒風已經到了眼前,滄瀾卻不慌不忙的癱在椅子上,一雙眼睛沉着平穩。
霎時,兩道身影不知從何處突然竄了出來,身子快如閃電,迎上那直直射來的十幾條紅綢,以手爲劍,瞬時把十幾條紅綢齊齊斬斷。
“雲琴雲棋,一個不留︕”
“是︕”
十幾個舞娘還未從失手中回身,兩道輕靈而又迅捷的身影已經帶着殺伐之氣到了眼前,雲琴雲棋出手如電,已同十幾個舞娘顫鬥了起來,顯然,她們的舞技不錯,可是武功確實一般水平而已,雲琴雲棋熱身結束剛準備打開殺戒的時候,那十幾個舞娘已經倒了下去,而領舞的那個舞娘在雲琴雲棋逼迫的視線下急急後退,正好撞上了帶着長劍衝進清和殿的侍衛,她點
兒也背,正好撞到了劍上,死了。
那拿着劍一臉保家衛國護衛和平模樣的侍衛,傻傻的看着死在自己劍下的女人,和自己還沒來得及伸出去開打的胳臂,不太明白自己是走了傻狗屎運。
侍衛長走過來拍拍這小夥子的肩膀,兄弟,好樣的。
這兄弟還處在傻笑當中,沒當太監,是對的。
雲琴雲棋甩甩手,走到滄瀾面前,雲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顆藥丸,塞到滄瀾口中,雙眼卻好像有些鄙夷,沒辦法,不鄙夷不行,他們主子裝的太假。
中了軟筋散倒下的人,應該是側着身子一邊倒,雙肩耷拉下來,頭無力,手無力,雙腿也無力,看看人家水冥含火流雲,那纔是中軟筋散的樣子,可是他們主子,沒事腿哆嗦個不停,頭繃的直直的看熱鬧,這像是中軟筋散的樣子嘛。
滄瀾直起身子舒口氣,吩咐雲琴雲棋將解藥給大家喂下。
雲棋赤果果的把剛纔從懷裡掏出的瓶子重新塞進懷裡,然後又拿出另一個瓶子,開始分工給大家喂解藥。
沒辦法,他們主子吃的不是解藥,糖豆而已。
“父皇,清和殿竟然有刺客,兒臣懇請徹查此事”,滄瀾起身說道。
刺客雖然沒有得逞,可是她卻感覺她們不是一般的刺客,一般的刺客能在酒菜中下毒?一般的刺客能扮成舞娘混進皇宮?
“雲兒對此事有何想法?”汜皇緩過氣來,淡淡的問道,百官一聽也精神起來,畢竟,若是沒有天女殿下兩個侍從的話,他們估計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滄瀾淡淡蹙眉,目光在六位使臣身上逡巡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不知大家發現沒有,刺客出手時,對象是誰?”
衆人聞言,紛紛回想起來,滄瀾也不等大家,繼續說着,“是灃皇,燦皇,津皇,炎太子和洌國六皇子”。
元風林率先變了臉色,緊接着,五國使臣紛紛看向他,就連淚天顏和汜皇包括百官都疑惑的看向他。
元風林急忙起身,朝滄瀾恭敬的跪下,“請天女殿下還我靈國一個清白”。
滄瀾淡淡的看他一眼,心中有些讚歎,卻又暗罵他,豬,靈國現在是她的,她有必要自己打自己嗎?
“若是想要刺殺使臣,其實我汜國纔是最有嫌疑的,我汜國更不可能放過靈國宰相,而若是靈國所爲,他爲何又偏偏放過了我汜國呢?畢竟我皇本宮,甚至七皇子都在場,他們只刺殺五國使臣,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挑起事端”。
“挑起事端爲何不會刺殺靈國宰相?”汐泉未淡問,滄瀾看向他,心中的猜測更加確定了,他果真是不諳世事,瞧瞧這幾個低頭思索雙眉擰緊的人,他們想必都猜了個七八分了吧。
“很簡單,因爲,元宰相,只是一個宰相”,說白了,就是他身份不夠。
“那到底是誰?”汐泉未又問。
滄瀾兩手一攤,“我怎麼知道,不過,此事我定當查清楚,各位放心︕”
一場宴會,幾經波折終於散去,百官人心惶惶疑慮不斷,幾位使臣各有心死,沒過多久,炎藏月和陽歌之汐之邀也紛紛朝汜國趕來。
天下風雲,終於齊聚一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