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那剛好位於視野盡頭,剛好攔在直線道路上的漆黑棺材時,
一滴清晰可見的冷汗從花淵面部滑落,
對於棺材的出現她居然沒有任何感知,
就好像是這片森林送給她的贈禮,用於“表彰”她碾碎屍體的辛苦工作。
棺材上的那一抹漆黑甚至比夜幕下森林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要黑暗,一切的光線都會被它吃幹抹淨。
羅狄的聲音從豬頭面具下浮現。
“黑棺……根據車上那光頭的說法,屬於村子當中非正常死亡的年輕人,未能利用餘生定做符合自身的棺材,便以毫無裝飾的黑棺進行封存。”
花淵一把牽住羅狄的豬手,目光從那一抹黑棺表面移開,似乎凝視太久都會讓將她的眼球染黑似的。
她的第六感很準,她能感覺到那口黑棺相當危險。
“繞路。”
兩人更變了原本行徑的方向,轉彎90°而向着左側前行。可剛走出一百多米,前方的視野極限處再次出現相同大的黑棺。
完全一樣的黑棺,比森林更加深邃的純黑。
無論如何改變方向,無論選擇什麼樣的道路,黑棺總會在視野盡頭出現。
這是森林的贈禮,無法謝絕的贈禮。
“看來我們沒辦法避開了。”
花淵在這段時間裡逐漸冷靜下來,浪費時間是非常不明智的選擇,她已然做好正面處理棺材的打算。
“我先試試。”
羅狄撿起了一塊大小合適的石頭,做出了非常標準的投手姿態。
全身力量集中在一點,在發力的瞬間還出現了一聲尖銳的豬叫聲……哼!
啪!
高速運動的石頭撞在棺材表面,石頭被砸得裂成兩半,棺材本身卻無動於衷。
也並沒有因爲這樣的響動而驚擾到裡面的東西,
棺材依舊像死屍般安靜地躺在森林之間。
“狄先生,別浪費力氣了~跟在我身後,我們一起去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行。”
花淵在前,羅狄在後,手掌抓在一起。
雖然隔着豬皮,
雖然花淵表面上非常輕鬆,
但羅狄卻能感覺到對方的掌心有汗。
這座島嶼,這片森林所蔓延滋生的恐懼也開始對姐妹們生效了。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黑棺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
花淵的腳步開始放慢,那環繞於她身邊的靈體也完全聚攏,隨時準備抵擋那可能襲來的危險。
十米,
八米,
五米……
花淵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黑棺上,或者說被吸入那漆黑之間。
嗒!
走在後面的羅狄,因舌頭的彈響將他從黑棺上的注意力拉拽回來。
“花淵!”
隨着羅狄的拉拽以及言語上的提醒,花淵也立馬停住腳步,眼瞳瞬間染成紅色。
“嗯……我居然被影響了?”
兩人停在五米開外不再靠近,而棺材已經處於花淵的「攻擊範圍」,那肉眼不可見的靈體準備對棺材進行碾壓。
就在這時,
哎……一陣沉重的嘆息聲從棺材深處傳出,似乎在嘆息着某種精神牽引的失敗。
沉重的棺蓋正在被裡面之物所推動,所挪開。
轟!
棺蓋的一角重重砸落在地。
周圍的樹木、花草都如同活物般唧唧喳喳的發出聲響,似乎在畏懼着那棺材間的東西,也似乎是在闡述着它們各自的臨終話語。
黑棺的所存之物並沒有像之前那些屍體一樣,快速出現在棺材外面。
也沒有所謂的盛大登場。
他只是很簡單地從棺材間爬出,就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長眠,身體還處於恢復階段。
一隻黑手套扒拉在棺材邊沿,
逐漸支撐出一絲不掛的上半身。
腐爛的血管在體表鋪成類大理石狀的紋路,
大量的屍斑也無法掩蓋住生前鍛鍊過的健壯身軀,雖然有些部位已經壞疽而發臭。
緊跟着,
套着黑色長布裙的下半身慢慢悠悠地跨出棺材。
佈滿着黑色血管的腳掌踩在地面時,被踩在下面的花草迅速老死。
一張滑稽的搪瓷面具扣在他的臉上,眼睛處鑲嵌着兩枚古老銀幣。
整體身高兩米出頭。
他那戴着黑手套的左、右手還各自拿着一柄漆黑砍刀,而砍刀的材質似乎與棺材一樣,刀身表面的漆黑彷彿正在吞噬着周圍的黑暗。
花淵以腥紅的眼神凝視着這具特殊的“屍體”,
沒有垂體感應,
無法植入印象,
任何形式的精神入侵都在靠近對方的瞬間而消散,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擋住了一樣。
不過,
既然黑棺裡面的東西已然現身,花淵便不再保留,打算正面處理掉這個傢伙。
恐怖的靈體在花淵身後聚集,形成一個整體。
代表着侵犯者、
代表着男性集羣、
代表着花淵最深層次的恐懼具象,
凝聚全力向着黑棺間爬出的特殊屍體拍打過去。
眼看就要命中時,
那搪瓷面具下突然傳出一陣笑聲……哈哈哈嘿!
花淵的第六感迅速捕捉到危機感,果斷撤去攻擊,讓靈體收回的同時以全力後跳。
兩者已經拉開到了六、七米的距離,對方手中的砍刀明顯不夠長。
這具特殊的屍體卻並沒有追趕,只是高高擡起的手臂對準着花淵,
斬下!
漆黑的刀刃在斬落時,彷彿與環境的黑色完全結合。
唰!
一條右臂拋飛在空中,落在草地上沒多久便被花草完全吸食。
花淵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斷臂處。
她不但被斬斷了手臂,傷口處還染上了一層漆黑,一層冰冷死寂的漆黑,能將再生能力完全封鎖。
“我被砍傷了?噗!”
一口黑血不可控制地從體內噴出,
這一刀砍掉了不止是她的右臂,連靈體都受到傷害,傷到了花淵的本質。
花淵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受傷了。
劇痛與虛弱彷彿將她的思緒拉到很久以前,某種強烈的情緒開始在花淵的垂體間產生,那垂體表面的角落裂開變得愈發明顯。
但是。
嗡!強烈耳鳴聲提醒着花淵危險正在逼近。
眼前的東西可不是來侵犯她的,也絕對不會給予任何的掙扎時間。
哈哈嘿~
那戴着搪瓷面具的特殊屍體已站在了花淵面前,漆黑的身影已將她完全籠罩,彷彿宣判了死亡。
而花淵這邊的面部正在從中部裂開,某種更爲可怕的東西也即將從內部誕生。
斬!
能夠將黑暗都一同吞噬的刀刃正面斬來。
關鍵時刻,
一股熱浪襲來,
速度快到超乎想象,
花淵只感覺身體被什麼東西扛了起來。
某種赤紅色的光亮將漆黑暫時驅散,並且有着一股強烈的溫暖透過衣裝而傳達了過來,同時傳過來的還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她的內在變化也被迫打斷。
低頭一看,
狄先生正扛着她進行超快速的標準奔跑,只是對方已經不再佩戴豬頭,整體所釋放的氣息也與曾經截然不同。
那向外凸起的背脊更是讓花淵嗅到了一種另類的威脅。
而狄先生的眼瞳也覆蓋上了一層漆黑薄膜,代表着一種非人的特徵。
就在她爲之疑惑時,
一口灰燼從羅狄口中吐出,並伴隨着聲音一同發出:
“這樣一來,就兩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