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雪亮的武士刀,如同鬼魅般悄然無聲地出現在嚴之凡的肋下,帶起清冷的刀光刺了過來。人在動力機甲中,嚴之凡的反應要比正常狀態慢了許多。還好機甲有智腦輔助,頭盔屏幕裡出現紅色的警報,讓嚴之凡看到了那把武士刀。他伸出戴着機甲的手,在刀鋒上一按,將武士刀往下壓去,另一手提着霰彈槍,槍口捅向日向絢香那帶着面具的臉,便猛然開火!
實驗室裡立時亮起藍色的火芒,槍口噴出的藍色粒子彈把女人的面具映亮。可日向絢香的反應快得離譜,幾乎在嚴之凡開火的剎那,她已經後仰,於是十幾顆旋轉的藍色電火,就這麼從她頭上飛過,噴在實驗室的其它地方,炸起同數的藍色火球。
火球爆炸的同時,日向絢香身體旋轉,武士刀在嚴之凡的機甲手掌下切過,劃出蓬蓬火星。
頭盔面罩裡,智腦立時呈現損害數據,手掌的外甲幾乎被切開,差那麼一點就會割到嚴之凡的手。
嚴之凡擡腳踢去,動力機甲的推動力下,這一腳的力量足有數噸之多!日向絢香伸手在腳上一捉,人像柳絮似的,被嚴之凡這一腳帶得飄了出去,輕靈地落到了地上。然後站起來,雙手高擡刀,再往往放下。武士刀正擺在身體的中線上,典型的日本劍道起手勢。
“從哪裡跳出來這麼一個難纏的傢伙。”嚴之凡嘀咕道,剛纔他和日向絢香一番交手。本來以爲會像對付之前那個獵犬一樣順利,不曾想日向絢香比那獵犬難纏了十倍不止。這個女人動作靈活,太會避重就輕。交手至今,嚴之凡甚至找不到一個重創她的機會。
她總能避開嚴之凡那些犀利的攻擊,然後像條泥鰍似的緊貼着他,一有機會就發出致命一擊。如果不是有動力裝甲,哪怕有電磁護盾這種防禦設備,嚴之凡恐怕也早給她砍傷,甚至幹掉了!
躲在後面觀戰的郭雪瑤提醒道:“你不要大意,她叫日向絢香。在獵犬的殺手裡,實力排在第三席。而且,她很神秘,我們甚至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是什麼,也不知道,她對泰米斯銀是如何運用的。總之,你要小心,再小心!”
嚴之凡在頭盔裡苦笑了聲,心道這說了等於沒說啊。智腦已經鎖定了日向絢香,他乾脆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霰彈槍就開火。這次使用了連續射擊功能,降低了粒子彈的威力,但提升了射束,用來對付身手敏捷的敵人,連射功能是不二選擇。
當即實驗室變成了戰場般,霰彈槍不斷轟射,個頭小了一半,但數量翻了幾倍的粒子彈像暴雨似的潑灑過去,實驗室裡爆炸此起彼伏,藍色的火球綻放不斷。在那些火球之間,則是日向絢香靈動,且充滿張力的身影。她不斷躲閃着粒子彈的轟炸,明明實驗室不大,她卻總能在轟炸裡找到安全的空隙。
她就像一尾在激流中奮進的游魚,不斷逃開了那些致命的暗流和漩渦。那對危險的敏銳嗅覺,以及近乎野獸般的反應力,讓嚴之凡看得頭大。嚴之凡已經忘記第幾次問自己,那傢伙還是人類嗎?他只知道霰彈槍的能量傾瀉一空之後,實驗室已經變成廢墟,可日向絢香卻緩緩從廢墟里站起來。身上的傷少得幾乎可以忽略,這個女人又是雙手高舉,然後放下武士刀,擺出之前的起手勢,看得嚴之凡頭皮發麻。
“喂,你們最好趕緊溜,搞不好我打不過這女人!”嚴之凡叫道。
郭雪瑤看了看旁邊的海倫,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拉起信息部的主管轉身就跑。她們兩個在這裡就是累贅,幫不上忙不說,別一個不小心成了人質,那才冤枉。
日向絢香倒沒有去追殺郭雪瑤的打算,面具裡的雙眼自始至終都盯着嚴之凡。沒有任何先兆地,她突然閃身衝刺,武士刀照準了嚴之凡的胸口就砍了過去。嚴之凡穿着動力機甲,反應始終慢了些。日向絢香又太快,此消彼長下,他連離子刀都來不及拿出來,只能舉起射光了能量的霰彈槍去擋。
武士刀砍在霰彈槍上,刀身沒入半分。嚴之凡見擋住了,不由鬆了口氣。卻感那把武士刀忽然抖了下,接着霰彈槍像紙糊的似的,被日向絢香一刀切開!
“哇!”嚴之凡驚呼了聲,連忙跳後,同時把半截槍體向女人砸了過去。
日向絢香頭一偏,便讓槍體砸空。同時人往前探,武士刀迅如閃電,挑向嚴之凡的咽喉。終於嚴之凡的離子刀從腕甲裡彈了出來,他趕緊拿離子刀撥去,本來想應該輕鬆削斷這把武士刀。沒曾想離子刀掃中武士刀時,兩把不同性質的武器之間,居然激起了璀璨電火!
嚴之凡在頭盔裡仔細看去,智腦將兩把刀之間的畫面放大,嚴之凡這纔看清,原來在日向絢香那把武士刀的周圍,有一層極薄,呈半透明狀的銀膜在飛快流動着。銀膜包裹着武士刀,隔擋了離子刀的離子光束,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這時日向絢香手腕一抖,把離子刀挑開,接着橫拉削去。嚴之凡趕緊用離子刀格擋,接下來兩人你進我退,兩把刀不斷碰撞,劇烈的摩擦產生蓬蓬火芒,把兩人映亮。激戰中嚴之凡突然捉住女人的一隻手臂,想把她扔出去。不料日向絢香突然長刀易手,不去管嚴之凡的動作,一刀朝頭盔紮了過去。
要是讓她扎到那還了得,包裹着不知名銀膜的武士刀絕對能夠洞穿頭盔,嚴之凡可不想臉上開個洞,趕緊擡腳就踹。
日向絢香這次給踹個正着,應腳飛了出去,那一刀自然也就捅不下去了。嚴之凡趁機甩出電弧鞭,電鞭劈里啪啦地抽向女人。人在半空,日向絢香忽然隔空橫刀,刀鋒揮動間劃出一道細細銀線。
這抹比頭髮絲粗不了多少的銀線橫過電鞭,嚴之凡的電鞭居然給斬斷,看得他在頭盔裡大叫了一聲:“我靠,要不要這麼厲害!”
到現在爲止,嚴之凡已經和諸多獵犬交過手。第一次碰到的幼犬,沙船上僞裝成無辜女孩的陰險殺手,之後更是在雲南面對過內森和馬丁這樣的高手。可這些獵犬加在一起,危險性還沒有現在這個日本女人來得大。嚴之凡可以肯定,這個女人身上沒有特殊的裝備。
沒有防禦用的電磁護盾,也沒有像沈夢佳那樣的隱形衣,她甚至連一件防彈衣也沒有。她身上穿的衣服,是十分普通的布料,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至於她的武器,便只有那把武士刀,而不像自己,既有霰彈槍,又有電弧鞭、離子刀,更別說能夠輔助戰鬥的智腦了。
除了那奇怪的銀膜之外,日向絢香就像一個戰國武士那樣在戰鬥。可就是這麼一個裝備幾乎可以用簡陋來形容的女人,卻讓擁有着動力裝甲的嚴之凡大感頭痛。受過專業武術訓練的嚴之凡,隱約可以感覺到,正是因爲捨棄了諸多裝備,所以日向絢香的戰鬥直覺給磨練得異常敏銳。這種直覺,讓她知道在什麼時候該退避,什麼時候要進攻。
她的動作是無需經過思考的,就像呼吸一樣流暢。這個女人,真是強得可怕。
日向絢香戴着面具的臉,只看到她那隻眼睛。面具下的雙眼,目光平靜,擁有這種眼神的對手,絕對是個可怕的角色。嚴之凡檢視了下裝備,霰彈槍已經報廢,電弧鞭也給斬斷。目前還剩下的裝備,就只有兩枚小型導彈,以及一把離子刀而已。
導彈不適合在這種太過封閉的空間使用,如果貿然使用,炸不炸得到日向絢香先不說,單是爆炸的衝擊波,就可能把鐵罐頭裡的嚴之凡給震暈過去。所以,嚴之凡幾乎沒什麼選擇,他只有一把離子刀可以用了。
嚴之凡看着對手,日向絢香全身上下幾乎都是弱點。以離子刀的鋒利,不管是劃到她什麼地方,都能夠製造致命的傷害。
當然,前提得要繞過她那把武士刀的攔截。
嚴之凡在心裡暗下決定,他要改變策略,否則再這樣下去,別說制伏這頭獵犬,就連全身而退都是個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日向絢香的面具下,傳出她的聲音。她的中文很純正,完全讓人聽不出來,她是一個日本人。她道:“真沒想到,在這座基地裡,還有你這樣的高手。你應該是高級特工吧,爲什麼我不知道有你這號人物?”
“不好意思,我還是一名初級特工。不過搞定你之後,說不定可以連跳幾級。”嚴之凡舉起離子刀,一腳邁了出去,開始向日向絢香跑去。
日向絢香眼瞳微微一縮,面具裡響起她一聲冷哼:“逗我嗎?什麼時候,一個初級特工都有這種身手了。”
她迎向嚴之凡。
穿着動力機甲的嚴之凡步伐沉重,每一步落下,地面彷彿都在搖動。反觀日向絢香,她幾乎沒有重量般,甚至從地上奔過時,腳底未曾帶起一顆灰塵。一者極重,一者極輕。兩個擁有相反特質的人,很快在實驗室的中間相遇。
嚴之凡大叫着一刀插向對手的臉門,如他所料,日向絢香手上的武士刀架了過來,格住了離子刀。可出刀的同時,嚴之凡已經擡起左手,在動力裝甲的出力下,超過兩噸的重拳轟向女人的小腹。一旦被他擊中,以日向絢香那沒有任何防禦裝備保護的身體,絕對會給揍得吐血。只要瓦解她的刀法,接下來嚴之凡就可以輕易制服她了。
可女人視線未曾移動,卻像先知先覺般。架住離子刀的瞬間,擡腳踩在嚴之凡的右腿上,借力躍上了半空,從嚴之凡的頭頂翻滾而過,武士刀隨勢掃過嚴之凡的肩膀。她非但避開了嚴之凡的重拳,還趁機切開了機甲的外殼,露出下方嚴之凡的肩膀來。
迅速落到地面,日向絢香舉刀要砍。嚴之凡倒也機靈,背後噴射器立時噴出兩道藍火,把他笨重的身形猛推向前,讓女人一刀落空。
轉過身來,嚴之凡隨手捉起旁邊一張桌子,就朝日向絢香擲了過去。女獵犬一刀揮空,便往前衝,見桌子砸來。突然後仰,雙膝跪地,後背幾乎快貼到地面,就這麼從桌底下滑了過去。
滑過桌子,剛擡起頭,就看嚴之凡已經一腳向她踢來。
日向絢香手在地面上一按,人便輕巧地一個側翻,躲開了嚴之凡這一腳。同時武士刀在嚴之凡的腿上掃過,將大腿的外甲劃開了一道口子,切斷了裡面幾根排線,電火四射。
機甲的損傷數據同時呈現在頭盔的面罩上,嚴之凡只當沒看到智腦發出的警告。離子刀刺向日向絢香的胸口,後者剛從地面彈起,姿勢不穩,只能往後稍退,同時舉刀格擋。嚴之凡見她身形不穩,哪裡還不懂得把握機會,離子刀不斷攻擊,或刺或掃,咬着日向絢香放手狂攻。
日向絢香邊打邊退,她完全採用了守勢,武士刀揮得滴水不漏,把嚴之凡的進攻全擋了下來。並且通過後撤,她拉開了距離,得到了重新調整的機會。不知道第幾次兩刀相交,這次日向絢香武士刀一沉一引,讓嚴之凡身不由主地往前撲去。嚴之凡連忙調整重心,卻仍叫女人一刀從腋下劃過,帶起大片火星,把動力機甲一條主要排線切斷。
嚴之凡的左手立時無法使用,且因爲裝甲太沉,壓得嚴之凡一條手臂幾乎要斷了。無奈之下,他用離子刀逼開日向絢香,再往後退,好趁機解開裝甲,免得被這條無法使用的左臂所累。
可這樣一來,他一條左臂就算暴露在空氣裡了,這時日向絢香要砍上一刀。以那武士刀的鋒利,他這條左臂鐵定是保不住了。嚴之凡暗歎一聲,微微側身,以右半身前探,好護住已成弱點的左臂。
日向絢香看在眼中,眼神裡浮起淡淡笑意。她擺出日本刀法的起手勢,雙腳卻輕輕移動着,開始繞向嚴之凡的左面,擺明了要咬住嚴之凡的弱點不放。
嚴之凡只能跟着她移動,這種被動的感覺讓他很難受,又無可奈何。
日向絢香輕吒一聲,雙腳踩出異常疾快的步伐,兩人的距離迅速在她雙腳下消失,轉眼日向絢香已經來到跟前,一刀向嚴之凡左臂削去。嚴之凡暗罵了聲,迅速走位,離子刀朝武士刀切了過去,想要壓住這把長刀。
面具中一聲輕笑。
嚴之凡忽感要遭,如果是平時的話,他可以相當輕鬆地收刀後退。可動力裝甲有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動作的出力度太大,以至於慣性很難被抵消。於是嚴之凡這一刀始終還是推了出去,可日向絢香卻迅速抽刀後退,然後在嚴之凡還沒來得及調整動作之前,再次疾進!
武士刀化成一道閃電落下,刀鋒從上而下,筆直在嚴之凡的身側揮下。動力機甲的外甲立刻被切開,這次切得極深,不但將胸側幾根重要的排線切斷,還傷到了嚴之凡的身體,立時從外甲裂縫裡噴出了一團血霧,然後有血從裂縫裡流了出來。
可這時,嚴之凡突然收回手臂,就這麼夾住了武士刀。他在頭盔裡大叫一聲,右腿猛的屈膝暴起,頂向日向絢香的小腹!
日向絢香當機立斷,放開了武士刀,雙手迅速在嚴之凡的膝蓋上一撐,借力飄退,落到了地面上時,又猛的彈射回來。整個人貼進嚴之凡的懷裡,雙手卻握住了刀柄。面具裡的雙眼一冷,那武士刀周圍的銀膜加速流動起來,銀膜流動擦過了動力機甲的手臂和身側,將外甲擦得火星四射。
日向絢香大喝一聲,刀往後推。嚴之凡頓感一陣大力涌現,將他的手臂彈了起來,他再夾不緊武士刀。
女人立時轉身,武士刀以日向絢香的身體爲中心掃了一圈,掃過嚴之凡機甲的胸口。日向絢香連聲輕喝,武士刀貼着嚴之凡一陣揮砍,道道銀光劃過嚴之凡的機甲,不斷把外甲削開,從裡面噴出蓬蓬電火。
頭盔裡,嚴之凡只見面罩紅光閃爍,智腦的警報已經提升到最大程度。機甲的損害數據直線上升,當超過一個預設的數值時,忽然機甲自行解開,然後一個個小型噴射器亮了起來。頓時,機甲的零部件朝四周噴射而去,撞開了日向絢香。
這是經歷了騰龍大廈的事件之後,技術部對裝甲進行了一次逃生升級。當智腦判斷裝甲即將無法使用時,會自行解體,並把組成部件朝四面噴射,以期逼開敵人,且保護穿戴者。
日向絢香確實沒想到機甲還有這個功能,被一塊胸甲撞了個正着。這一撞極爲沉重,就如嚴之凡預料的那般,沒有防禦設備的她,被貼身重擊時立刻受到重創。日向絢香摔了出去,再翻爬起來時,從面具下不斷有血流了下來。
嚴之凡也不好過,他等於是被機甲推了出來,整個人一屁股坐倒在地,身上多處韌帶拉傷,一時也爬不起來了。
最終還是日向絢香先站了起來,她踢開腳邊一塊機甲構件,提着武士刀向嚴之凡走過來,打的什麼主意不言而喻。
嚴之凡咬緊鋼牙,不斷告訴自己,再不起來的話就要給人家宰掉了,可身上各處傳來的信號卻告訴他,他還沒恢復過來。眼看日向絢香就要接近,忽然實驗室裡一盞燈閃了兩閃,亮了起來!
日向絢香忽的停下,朝實驗室看去,門外的走廊,燈光也一一亮起,基地恢復電力供應了。
沒有猶豫,日向絢香轉身就跑,風也似的衝出了實驗室外,轉眼遠去。基地一旦恢復供電,許多設施就可以使用。例如通知電視臺的火星特工,基地遭到攻擊。要是再給困在基地裡,等火星特工回來,那可就變成了甕中捉鱉。
所以日向絢香顧不得殺嚴之凡,哪怕對她來說僅是耽誤一兩秒的功夫。可她還是選擇了離開,這種能夠毅然捨棄的絕然,也是她的可怕之處。
不管如何,嚴之凡終於鬆了口氣。他躺在地上,等身體稍微恢復過來之後,才爬了起來。想了想,他也決定離開。畢竟自己對情報局來說還是個雙面間諜,之前是事急從宜,如果讓高書博那些人回來,說不得又會把自己往牢房裡送了。
他可不想再回去,正要走,基地的廣播響了起來:“各部門請注意,安全屋被破壞,先知懷疑被帶走了。目前入侵者正從A4、B2和D8等三處通道離開,請位於任一通道附近的人員,馬上前往攔截!”
廣播重複着,嚴之凡聽得頭皮發炸。先知?溫小雅!她居然被帶走了,嚴之凡現在連罵人的力氣都欠奉,撲到旁邊一張平面圖前。查了下,實驗室離B2出口最爲接近,嚴之凡想也沒想,立刻跑出實驗室,趕往該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