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醫院之後,她立刻看到了混亂不堪的場景。
儘管卡卡西老師還在昏睡當中,可是揹着他的凱老師好像很急躁的樣子,對着醫護人員大聲嚷嚷着。
一片混亂中,等到把昏迷不醒的卡卡西老師安頓好之後,已經過了好一會兒。
接着,在凱老師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就在剛剛,兩個S級的叛忍宇智波鼬和幹柿鬼鮫襲擊了村子,爲了保護紅老師和阿斯瑪老師,卡卡西老師不惜以身犯險,最終中了宇智波鼬的幻術“月讀”倒下了,由凱老師把他送到了醫院。
道明瞭原委之後,凱老師跟她打了聲招呼,隨即離開去了鄰近的李洛克的病房。
是爲了守護重要的人嗎,卡卡西老師。
目光移到病牀上卡卡西疲憊的睡臉上時,雛田不禁這樣想到。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這樣的卡卡西老師,一方面覺得有點不適宜的平靜,另一方面,卻又有着難以言喻的焦躁感。
也是在逞強吧,雖然是在守護着村子裡的同伴,可這個,也是在逞強不是嗎。
一目瞭然的逞強,令人感到不安啊。
像個老師那樣教導着我“要懂得適時放棄之類”的,自己卻隨隨便便地擋在了大家面前,想到這一點,就忍不住地焦躁起來。
不過,沒資格去責怪他吧。
我算得上他的學生呢,還是他的一般性質的朋友呢。
不,這是即使學生和不算親密的朋友也不能過問的事情。
那麼,就在這裡等候着他醒過來吧。
總是沉睡可是不行喲,卡卡西老師,容易陷入到難以自拔的噩夢裡呢——即使是平時總笑着的人,也會做噩夢的吧?
因爲他儘管在睡着,可是眉頭一直是皺着的。
在做着什麼樣的夢呢,卡卡西老師?
此後的幾天裡,因爲白天還要訓練的關係,所以只要晚上有空餘的時間,雛田都會前去探望卡卡西。
有時候帶了紅豆湯,有時候又帶些自己做的小餅乾什麼的,期待着能給病中的卡卡西老師一點慰藉。
因此,也在醫院裡遇見了同樣前去探望卡卡西的鳴人,還有去探望李洛克的日向寧次。
凱老師一直在李洛克的病房裡守候着,有時候還能聽到他們熱情的談話聲。
而鳴人君卻只能偶爾來看望卡卡西老師,因爲據他說最近在跟着三忍之一的自來也大人一起修行,所以,前來探望的時間就不多了。
跟着三忍之一的自來也大人修行,鳴人君又成長了。
可是,同時也離自己越來越遠了,感覺好像在望着對方前進的背影,而自己卻只是原地踏步——
不,自己也進步了吧,如果只是跟過去的自己相比,的確是進步了。
但是,跟大家的步伐相比,稍微有些慢了。
壓抑着內心小小的失落以及同時涌起的替對方由衷高興的心情,雛田在鳴人君走出病房的時候,目送着他離去的背影,小聲地祝福着他:
“鳴人君,你一定會如願以償當上火影的。”
一定。
關於這一點,從來沒有懷疑過。
可是,許多天過去了,卡卡西老師卻一直沒有醒。
看着他沉靜的睡顏,有時候忍不住想着,卡卡西老師會不會就這樣睡過去了呢?
“卡卡西老師……”因爲害怕自己的猜測成真,雛田戰戰兢兢地輕喚了他的名字。
只是,除了隨着呼吸輕顫的眼睫之外,沒有人迴應她的呼喚。
“卡卡西老師?”再一次輕聲地呼喚着他,可是,仍然沒有任何反應,只有連綿的呼吸聲,以及胸脯均勻的起伏,顯示着他還活着。
幾天前皺起的眉頭已經平復下來,他像是進入了永遠的安眠一般,沒有了其他的表情。
走出門去的時候,總覺得他會忽然從牀上坐起來,對着驚喜的她惡作劇般地眨着眼,然後繼續懶洋洋地開着些輕俏的玩笑。
可是,每當以爲會發生那樣事件的她,猛然回頭之時,卻仍只看得到幾近死亡的寂靜。
“卡卡西老師……”
自己呼喚他名字的聲音裡,帶着濃濃的傷感。
淚水都快要奪眶而出了——卡卡西老師不會離我而去吧?
不、不會的。
不會的。
可越是這麼極力地說服自己,越是覺得心裡的不安在慢慢擴大。
再過了幾天,同樣被“月讀”擊至昏迷的佐助也被送進了醫院,一直陪着他的,是和他同組的小櫻,隨時來探望他的,則是另一組的井野。
同樣受傷的李洛克,則由凱老師隨身陪侍,還有會來探望的寧次和同組的天天。
來探望卡卡西老師的人中,卻沒有那種在他身邊一直守護着等他醒來的人。
好孤單啊,卡卡西老師,對着病牀上沉睡着的男人,雛田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那麼,我只好——
也只有我了,目前能擔當守候着卡卡西老師醒過來的人之中,也只有我了吧。
就像上一次,也只有卡卡西老師陪伴在我身旁一樣。
要儘量不讓他感到孤單呢。
於是,在佐助入院的第二天,她儘量縮短了訓練時間,下午就去探望了卡卡西。
來到病房之後,發現他還是像平常一樣,沒有什麼改變地持續昏睡着。
儘可能多時間地來守候着你吧。
如果每天都來探望,卻不能在病人醒過來的時候出現在他面前的話,探望不就沒意義了嗎?
不是這樣的。
其實只是爲了安撫自己的內心纔來的。
不是爲了對方。
不是爲了要醒來的對方看到我,而是爲了我能看到醒過來的對方,是爲了這個纔來的。
所以,只要來這裡守候了,即使對方在醒來的時候沒看到我也沒有關係。
哪怕對方不知道我在這裡守候過也沒有關係。
只要自己心裡明白自己來過了,那就足夠了——
其實只要守候在這裡,對方也能在潛意識中感受到有人在那裡等待着他吧?
是這麼希望着的,希望對方也能多少感受到有人在這裡守候着,因爲只有這樣,他纔不會感到孤獨。
“要趕緊醒過來啊,卡卡西老師。”
雛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嘴裡唸叨着,想讓卡卡西老師醒過來——最近心裡裝的,滿滿的都是關於卡卡西老師的事。
在訓練的時候,發呆的時候,做什麼都優先想到了病中的卡卡西老師,那個人醒了沒有,會不會剛好在離開的時候醒了,也許現在過去就剛好趕上他醒了之類的。
可是每一次都像現在這樣,想象中的情形一次也沒有出現。
雛田一邊嘆息着,一邊無意識地也將兩隻手放在膝蓋上,撐住了自己的臉。
這時,門忽然開了,一個護士走了進來,帶着親切的微笑:
“又來看老師了嗎,雛田?”
轉頭一看,原來是是負責照顧卡卡西老師的奈久護士,是個十分和藹可親的人。
雛田趕緊站起身來:“是的,奈久小姐。”
看奈久走過去測量血壓,雛田不禁問道:
“卡卡西老師今天有好轉的跡象嗎?”
測完之後,奈久收起了工具,看着擔憂的雛田,有點欲言又止,最後,她像是安慰似的道:“他會沒事的,雛田。”
說完,她就起身走了出去,快到門口的時候,回頭對雛田道:
“病房裡要通風啊,雛田,如果一會兒你還在這裡的話,把窗戶打開吧。”
“好、好的。”
這才注意到,病房的窗戶掛着厚厚的窗簾,怪不得剛纔進來的時候,就覺得房間的光線很暗淡。
雛田走到窗戶旁邊,“譁”地一聲拉開了窗簾。
夏日強烈的光線一下子從毫無遮擋的玻璃外射了進來。
與此同時,身後響起了一個小小的咕噥聲:
“嗯……”
有什麼東西猛然擊中了心坎,使得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來,那聲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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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
觸目所見的,仍然是緊閉着的眼眸,可是眉頭皺起來了,好像因爲陽光直射在眼睛上的不適感,他的喉嚨裡持續發出了不舒服的“嗯嗯”聲。
衝了過去。
“醒了嗎,卡卡西老師?”帶着驚喜的聲調,她發現自己的聲音裡都帶着難以抑制的顫抖。
但是沒有。
反而好像是因爲她的身體擋住了陽光,連表現不舒服的聲音也沒再發出了。
雛田試着移開了一下身體,讓日光重新照射到他的臉上,果然,他又重新皺起了眉頭。
夢。
他跌入了夢的深淵。
是個明知道是夢也不願意醒來的夢呢。
雖然四周漆黑,可仍然是十分懷念的夢,醒過來的話會覺得可惜吧。
有亮光的話會驅散這個夢的喲,要是做不下去的話就太遺憾了。
誰來替我遮住亮光吧,因爲夢裡的人,是隻有每當身處黑暗的時候才能見得到的。
像是契合了他的內心一般,有什麼東西替他擋住了不知從那裡射過來的明亮的光線。
太好了,這樣的話,這個夢就能順利地延續下去了呢——
對吧,帶土。
不停地流着血的帶土,對我咆哮着要我珍惜同伴的帶土,最後死在我面前的帶土。
可是,爲什麼,只有在黑暗裡的時候才能看得見呢?
而且,爲什麼每次能看到的時間總是如此短暫呢?
不要扔下我啊,帶土。
看到笑着的帶土了。
微笑着的,倒在自己懷裡的帶土說着聽不清的話語。
然後,左眼忽然尖銳地刺痛起來。
我沒有帶上護額嗎?
明明護住了這隻眼睛的,雖說是帶土送給自己的,和我一起看着這世界的眼睛,可是不到關鍵時刻,我也絕不會讓它暴露在危險的環境中。
那麼現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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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它自己疼痛起來的吧?
不管了。
帶土在笑着呢,現在不是理會眼睛的時候。
但是,這個笑容——
以前似乎在哪裡見到過,而且應該不是在夢裡。
對了,想起來了。
是那時永別之前的微笑,爲了鼓勵着我要好好活下去而努力發出的微笑。
在那之後,就永別了。
我和帶土,永遠的分別了。
而現在,他又對我微笑了。
是那個時候的場景在夢裡重現着吧?
說完了話之後,接下來——
果然,他的眼睛閉上了,他的手也垂了下去,只剩下我一個人撕心裂肺般的痛呼迴盪在冷寂的風中。
爲什麼最後,總是以這樣悲傷的結局結束一切呢?
想要抓住什麼而伸出去的手,最終也只抓回了一手冷霧而已。
忽然,手被誰握住了。
小小的溫暖而柔軟的手,帶着某種堅定的意味,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因爲很小,簡直就像是放在了我的手心裡一般。
狂躁的心一下子因此平靜了下來。
第一次,在夢裡出現了我和帶土以外的人。
是誰呢?
竭力想要在黑暗中睜大雙眼看清對方的模樣,可是眼前始終還是漆黑一片。
“是誰?”
想要知道對方是誰。
“是我。”
柔軟的女孩子的聲音。
溫柔而害羞的聲音。
像沙漠裡的微雨一樣落在了心底,可是對方卻繞開了我的問話。
“你是誰?”自己固執地追問着,想要知道對方的名字。
“是、是我喲。”這樣簡單的問話卻引來了對方的緊張,她開始結巴起來了。可是,就算如此也還是繼續繞開了我的問題。
“是誰呢?”
“是我啊。”
“你到底是誰啊,告訴我吧?”不停地詢問着對方的姓名,好像撒嬌的孩子那樣,牛皮糖似的糾纏着對方。
可是不管我怎麼詢問,對方始終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一再地重複着“是我啊”“是我喲”。
好失望。
可是,我卻依然緊緊地握住了那隻手——
因爲,這已經是身處孤獨和黑暗的我唯一的安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