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葉子沐還不知道在黑沙忍者的一番詢問下,莫家少女已經將和他見面的情景說的差不多了,所以等到入日時分,從樓上下來的葉子沐明顯感覺到幾道審視的視線。

葉子沐望過去。

打量他的人都來自同一張桌子。

一位是他白日見到的,坐在莫家掌櫃旁邊的那人,短髮,灰眼,手上拿着快著正夾着一塊肉,見葉子沐看過來也不停手,只把肉夾進嘴裡。

他右手邊坐着的一位頭上裹着沙漠裡的帽子,有一塊白布從帽中垂下,所以葉子沐不能看清他的相貌,而他左手邊坐着一位較小的小孩,綠髮,背上揹着個豎起的武器,因爲用黑粗布裹着,還分不出是什麼東西。

三人沒有避諱對葉子沐的目光,而他們身上散發的氣勢也和周圍很不一樣。

葉子沐略一思付,便走上前:“不知這裡可方便搭個桌?”

那個小孩吃驚地看了他一眼,不過很快收回神色,裹着帽子的男人沒有表示,只有灰眼的男子好像聽見了他們的話般道:“可以。”

店裡面的位置都坐滿了,除了他們這一桌,還有一桌有兩張空位,但對方打探的意味如此濃,加上他們的與衆不同的服裝和之前莫家少女透露的信息,這三人的身份葉子沐有些明白。

忍者。

雖然不知爲何,但既然對方有意於自己,選擇遠遠避開不如上前交談了解情況,還能爭取到主動權。

這麼想的葉子沐心裡更加鎮定,他笑道:“在下葉子沐,來自中陸,欲尋一通往風都的商路,在此與各位相遇是難得的緣分,不如一起喝上兩杯?”

雖然酒還沒有到,但準備搭關係的葉子沐已經擺出一副熱絡的樣子,這讓對他有些懷疑的黑沙忍者們少了幾分戒備。

黑沙忍者C見到葉子沐時,一是見他面生,二是看見他打理的乾淨的頭髮和褲腳才起的疑心,要知道從沙漠裡走來還能這麼整潔的人,不會沒有本事。何況後面從莫家女子嘴裡知道對方來自中陸,又是獨身一人出現,穿越沙風時還絲毫不受影響,考慮到現在的局勢,黑沙忍者難免不懷疑對方是來自中陸的間諜之類。

但看見葉子沐下來後沒有避開他們,反而上前,黑沙忍者又覺得他不像間諜的做派,雖然還不能輕易下結論……

“躁舌。”

葉子沐正盯着灰眼短髮的男子等他說話,卻沒想到聽到這麼一句,他低下頭,就看見那個說這話的小男孩用下巴看人的樣子。

見葉子沐注意力被他吸引,他也沒有爲剛纔呵斥一個大人不好意思,反而擺出一副‘我說的不對?’的臉色,一副理直氣壯的態度後又補了一句:“我不喝酒。”

葉子沐:“……”

這誰家的熊孩子這麼蠢萌,葉子沐心裡想到,嘴上卻道:“啊……”然後別開視線,有些尷尬地對着灰髮男子道:“是我冒昧。”

律人還被人這麼忽視過,想到最近發生的事,他立刻想要教訓對方,卻被旁邊的隊長踢了一下,他氣呼呼地看過去,卻見隊長嚴厲的視線,只好憋住氣,然後狠狠地瞪向葉子沐。

不知道自己免於一難的葉子沐感覺到少年的怒火,沒有什麼表示,只是彎着眼睛想:果然是熊孩子。

治人制住族裡混世魔王后,對葉子沐問:“我們是黑沙忍者,你想去風都做生意?最近那裡封鎖了不知道嗎?”

“封鎖?”葉子沐吃驚道,“爲什麼?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這樣子到像真不知情。

治蟲想到,也沒有回答,只是舉着杯子喝了兩口。

葉子沐見對方的動作,心裡劃過一些念頭,但他還沒想明,這個念頭就消失不見,葉子沐不禁皺眉。

而因爲葉子沐不說話,這周圍一時的安靜下來,隔壁幾桌的談笑聲傳進葉子沐的耳朵,他猛然一驚,擡頭看着四周:最遠的一個胖商人摸着鬍子,和兩邊的女人喝酒吃菜,樓梯口的桌子坐着一對三男一女,桌上中央擺滿了幾個包裹,其它臨臨總總,都是類似的商旅聚積在客棧裡。

有哪裡不對勁。

這麼想着,葉子沐細細打量每個人的動作,直到最近的一個桌子上,上座坐着一個小個子的商人,正癡癡地擦拭手裡的珠子。

這個珠子光滑內斂,一看就價值連城,想必是這個商人的收貨……

是了!

葉子沐終於發現問題了,如果真如這個忍者所說,風都封鎖,那這周圍的商人該怎麼解釋?

葉子沐疑惑對方說出這段話的原因,他本想問,但看對方一付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他便道:“失陪一下。”

說完後,葉子沐走向最近的那位商人。

治人見葉子沐起身找附近的商人,壓住律人蠢蠢欲動的情緒,對他遙遙頭:“看他要做什麼。”

對方若是商人,現在去向同行打探消息再正常不過了。

葉子沐很快和這個矮小的商人交談起來。

風都的事情包子也不知道,不過他從風都離開那會兒確實聞到一些不好的動靜,加上最近家中傳信他四叔出了點事,正準備回去看看情況再來,卻沒想到聽到這個噩耗!

葉子沐指了指隔壁的黑沙忍者:“從他們那裡得來的消息,應該無錯。”

包籽立刻扭頭,看見黑沙的忍者縮了縮脖子,然後一臉苦瓜:“怎麼會封鎖,這世道還讓不讓人活了,我的貨喲!”

包籽爲他少了一條財路痛苦流涕。

葉子沐敲着桌子不語,如果事情真是這樣,他恐怕也要改變行程,可難得有一條路子再前面,讓葉子沐放棄,他有些不甘心。

這和水戶告知的情況相差太大,葉子沐再次看向那幾位黑沙忍者。

應該不至於。

回想起水戶在山頂分析局勢時神采飛揚的畫面,葉子沐覺得他對紅髮少女的信任度要高一些。

“包籽,我再去其它人那裡探探消息。”葉子沐對對着明珠滴淚的包籽道,“事情或許沒有那麼糟。”

“啊?”包籽看着葉子沐,卻見他去別的桌聊天了。

……

來這裡的商人走得自然都是沙漠這條路,對這裡的消息比其它人清楚,葉子沐帶來的消息再他們之間引起了不少轟動,只到葉子沐去最後一桌人的上面,他的身上已經聚集起了不少目光。

最後一張桌子坐的是一對夫妻,他們已經注意到葉子沐之前的動作,見葉子沐過來紛紛停下進食。

葉子沐自知自己引起的動靜不小,當下也不多說,只是問:“不知二位可知風都封鎖一事?”

原來是這件事。

聽到葉子沐的問題,男子恍然大悟,他道:“略有耳聞。”

“可否告知一二。”

隨着男子的話說出,幾個聽到他話的人都看向他,這桌一時成了衆人焦點。

男子的妻子有些慌張。

“園,不要緊張,他們也是擔憂此行。”

園點點頭。

男子安撫完妻子後,纔對葉子沐以及周圍的商人道:“這件事大概發生在二十幾日前,我也是在風都附近的笠城聽到的消息,具體什麼原因不是很清楚,不過各位不要擔心,雖然貨不能再運到風都,但周圍的城池沒有封鎖,大夥兒照樣可以來去,只是一點,如今檢查的時候會比往日嚴些,據說還請了忍者專門看護,而且交貨後需要在那裡停留一個月以上才能離開。”

聽到男子解釋,周圍人都鬆了口氣。

停留不要緊,只要路子沒被堵死,這條商道就還能走,只是不知道風之國究竟發生了什大事?

聽到自己關注問題的答案後,大夥兒都把注意力聚焦在這件八卦上。

治人眼見大廳的發展,對葉子沐的懷疑終於降到最低,雖然依舊好奇葉子沐武力不低的原因,不過也沒有想再去深入試探了。

無形中化解了一場危機的葉子沐並不知道黑沙忍者對自己試探,只是黑沙忍者捉摸不透的行爲,讓他對水戶的交代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這些忍者明明可以告訴自己全部,卻偏偏只露半點,若不是在場有知情之人,如今深處沙漠,本就與外界消息不靈,難道他們一行人不會帶着錯誤的消息行事,或許等到許久後才知道緣由?可若反過來細細追究,黑沙忍者又沒說什麼,他們不過隱瞞了一些事實。

沒有深仇大恨,爲何要行這損人不利己之事?

葉子沐暫時想不明白,卻也不會再如之前般對忍者毫無防備之心。

也是他之前想差了。

因爲認識一個通情達理又善良的水戶,纔會認爲就算忍者武力比尋常人高,卻也不是什麼難以接近之人,只要道理說得通就可以與之行事。可他偏偏忘了,這世界上不僅有好人壞人之分,也有講不清道理的人,而是忍者也是有好壞之分。而和普通人有更多區別的是他們接觸更多的黑暗面,整體人性的底線比普通人低許多,在他們眼裡,或許分文不值一提之事,卻已經超出了普通人可以接受的範圍。

這麼一思量,葉子沐便又想起紅髮少女的那些叮囑,字字珠璣之言隱於平凡的話語下,他之前似懂非懂,如今才知這裡藏着極深的關心愛護,讓葉子沐有些赫然的同時,卻也微微笑起。

在二樓的臺子上的小琵琶見到這抹淺談的笑容,微微窒息,她芊芊五指翻動,一曲《姻緣》傾瀉而出,清越動人的琵琶聲讓堂下的衆人不禁擡頭望去。

酒家女兒輕談琵琶,慢啓朱脣,朦朧妙曼的眼睛望向衆人,只聽她唱道:“當憂爲何?何爲我憂?你心究爲何?何人爲君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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