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多讓石像鬼鬆開爪子,他和夏爾落到軟綿綿的草甸上。山頂上靜悄悄的樹林中,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棟歪歪斜斜的木屋——像貧民窟的屋舍,兩層樓高,從木板的縫隙中透出昏黃的蠟燭的光線來。
“領主大人,這就是你說的Lvup的地方?”夏爾鬆鬆自己被抓得發酸的手腕,仔細打量着面前這棟屋子,臉上露出嚴重懷疑的神色來:“我不是想質疑大人您,可我怎麼看起來更這像是布諾鬆那些女巫們居住的地方。”
“你沒看錯,這裡就是一位女巫的住所。”
“噢,女巫們的確倒有一些辦法可以暫時提高力量。”
“不,暫時性的力量太脆弱。”
“那麼領主大人你的目標是通靈術?通靈術的確是一個權急之下的辦法。不過大人,那些下層世界的邪靈可不太好打交道,我倒是有幾個欺騙它們的辦法,可我也沒親自嘗試過——”布蘭多向那棟木屋走去,年輕人緊隨其後說道。
“夏爾,下次記得告訴我,不過這一次我們是來做買賣的。”
“買賣?”
布蘭多已經走到門邊,他停下來,繃緊了身體慢慢調節自己的呼吸。
只有他清楚住在這裡叫做巴巴莎的女巫不過是一個幌子。貴族在設計家族城堡時往往會留下一條應急用的密道,而於鬆堡的原主人戈蘭—埃爾森公爵因因爲是保守的死硬派在政治場上樹敵極多,城堡中的地道更是避開人口稠密的地區一直修到這座山丘上。
而巴巴莎作爲戈蘭—埃爾森公爵的巫師顧問,在這裡替領主守護密道的出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個秘密還是玩家們在第二次黑玫瑰戰爭中,與瑪達拉反覆拉鋸戰攻克於鬆城堡無果後,找來城堡的設計圖才發現的事實。
而這個叫做巴巴莎的32級女巫,布蘭多也熟悉得很。他在裡登堡練級的時候,這裡是唯一一家出售神秘物品的商店,布蘭多那個時候遊戲經歷不豐富還喜歡賭運氣,結果被這個老巫婆吞了不少血汗錢。
不過這已經不是關鍵了,關鍵是他該如何制服這個一環巫師,好讓接下來的計劃得以實行。他的一隻手始終放在劍柄上,手指因爲過於緊張而一片冰涼。
他猶豫了一下,才曲起手指在那扇七十度傾斜、有上面有一長一短兩條縫隙的木板上敲了三下。
二樓上很快傳出一個聲音,尖利、蒼老:“誰,要占卜的話白天再來。”
“我不占卜,我帶來一些東西。”
“你要做買賣,清楚規矩嗎?”樓上的那個聲音停了一下,問。
“我有你需要的東西,女巫。”
“是嗎?你最好拿出我想要的東西來,不然我就把你的心臟挖出來丟給我的狗。”尖利的聲音從二樓響到一樓,伴隨着登登登的下樓聲。
門很快打開了,露出一張醜陋的老臉。那個女巫用兜帽下渾濁不堪的眼珠看了他半晌,說道:“有話快說。”
布蘭多想也不想,噌一聲拔出寶劍放在她的脖子上。他這一手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連一旁的夏爾都嚇了一跳:有這麼和人做買賣的嗎?
他出劍時全身都如同擰緊的一根弦,以至於成功之後渾身上下都有一些發虛。他吐了口氣,握劍的手都一些哆嗦——只要巴巴莎反應在快那麼個幾分之一秒,她就有十種以上的辦法一個法術把自己打成飛灰。
但真是萬幸,估計這老妖婆也是養尊處優慣了,仗着一環巫師的實力竟不把自己這個黑鐵下階劍士放在眼裡。或許巴巴莎還覺得即使長劍加身,她也不是沒有機會,可對於布蘭多來說戰鬥的結果在這一刻就已經決定了。
夏爾在一邊也嚇了一大跳,他認爲逃獄什麼的、或是說找一個伯爵的麻煩什麼的,和這一刻比起來簡直是小兒科啊;巴巴莎一開門他就發現了——這是一個一環巫師,瑪莎在上啊,像她這樣的高階巫師一隻巴掌就可以打他十個。
可自己這個領主大人二話不說先把劍放到了對方的脖子上。
“年輕人,你想幹什麼?”巴巴莎面色一冷,尖聲問道。
“你左手小指完成第三個小節的動作之前,我的劍會刺進你的心臟。聽女巫說心臟是一個人的生命之源,與魔力三角遙遙對應,我一直想實踐一下是否如此。”布蘭多冷冷地答道:“當然我若是你,就會立刻停止這愚蠢的行爲。”
他這話一出,就讓巴巴莎和夏爾立刻面色劇變。
夏爾心想這老巫婆居然在施法,他居然完全沒看出來,那一定是一個非常精深的高級法術技巧,可自己的領主大人是怎麼認出來的?
而巴巴莎心中更是震撼無比,一個身上明明沒有一絲魔力波紋的劍士居然一眼就認出了她的法術技巧,還準確地叫出了正處於哪一個咒語段,這個世界難道顛倒了嗎?
“你想幹什麼?”心靈劇震之下,她態度軟化下來問。
“戈蘭—埃爾森公爵大人似乎沒有一個在首都的朋友,想必把於鬆城堡借給那位伯爵大人用也是看在對方是陛下近臣的原因。既然如此,你何必爲了一個陌生人送命?”
布蘭多雖然說得胸有成竹,但其實握劍的手都在微微發抖。他時刻關注着巴巴莎的每一個動作細節與眼神,生怕對方耍花招。本來3、40級的巫師在他眼中應該沒有半點秘密,可他的感知屬性太低了,一樣只能連猜帶蒙而已。
布蘭多覺得現在就是在比誰膽子更大。
而巴巴莎臉色再變:“你說什麼。”
“我的要求很簡單。我要你指着你的本命星起誓,把於鬆堡的密道借我用一次,只有一次,我也不會向任何人宣揚。”
老巫婆像是看怪物一樣看着布蘭多,於鬆堡的密道除了戈蘭—埃爾森公爵以外就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甚至連公爵親隨、家人也不知情,這個年輕人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他是戈蘭—埃爾森公爵的私生子?
“我說不呢。”
“我不想殺人。”
巴巴莎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有什麼談價錢的餘地。她想了一下,只得服軟,顫顫巍巍地伸手指向巫王座準備發誓,但布蘭多卻搖搖頭。
“巴巴莎,你的本命星座不是長蛇座嗎?”
女巫整個哆嗦了一下,他是怎麼知道的?她忍不住看着對方黑幽幽的眼睛,彷彿自己的一切秘密都暴露在對方銳利的眼神之下,本命星座是一個女巫最大的秘密,她也不過僅僅交給戈蘭—埃爾森公爵以取得對方的信任而已。巴巴莎越發覺得布蘭多神秘,於是再不敢耍花招,老老實實指着自己的本命星座發下毒誓。
布蘭多這才鬆了一口氣,只感到自己背心已經完全被汗水所浸透了。他放下劍來,對一旁的夏爾說道:“夏爾,你去後面的架子上把第一排最右邊的卷軸取下來。還有第二排中間那個盒子,第三排最左邊的三個試劑瓶。其他的東西,一概不要動。”
夏爾這個時候已經對自己的領主大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之前在天上他奉承似地說過布蘭多是高深莫測,但這會他真的覺得這位領主大人有點高深莫測起來。
而這會兒巴巴莎更是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這個年輕人竟然看都不看就知道她架子上哪些是真正有用的東西,而哪些又是充滿了惡毒詛咒的幌子。要知道那些東西,是真正只有她一個人才知道的秘密。
不過夏爾打開那個盒子時卻驚喜地叫起來:“這些是元素水晶啊,領主大人你花點時間吸收一下可以直接使用!”
但布蘭多卻搖搖頭,走過去拿起最下面那三個灰撲撲的試劑瓶問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巴巴莎也疑惑地擡起頭,這個老巫婆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那三個試劑瓶子裡裝着什麼,只是到了她這個等級已經本能地可以感覺出一些物品中散發出的魔力波紋,因此才留下來——經年累月之後,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本來試劑這個東西就是不能隨便亂試的,不但毒藥吃得死人,增益性藥劑使用方式錯誤一樣會讓人無疾而終。
魔法本來就是一個強大、神秘而危險的事物。
夏爾看了兩眼,搖搖頭。
“這是法力藥水,你怎麼連這個都不認識。”布蘭多有點不滿地擦了擦瓶子上的灰塵,露出下面淺藍色的液體來。
“不可能!”巴巴莎和夏爾一臉震驚。
“你那麼吃驚幹什麼,不就是魔法藥水嗎?我現在要問你,這三瓶法力藥水,可以讓你的法力值提高四倍。且不計較魔法威力的變化,你覺得擁有四倍法力的自己大約相當於什麼級別的巫師?”
“中級巫師。”夏爾乾巴巴地答道。
“所以說,這就是我告訴你的三項指標,三瓶法力藥水,在你使用完它們之前,你就是一箇中級巫師。而事實上現在你還只是一個學徒,明白了嗎?”
夏爾下意識地點點頭,可那是法力藥水啊,號稱巫師們的黃金。這東西是脫胎於高級鍊金術的產物,一點也不比聖水好生產——他自己也只在羊皮卷軸中見過,就這麼隨隨便便丟給他了?
布蘭多又拿起架子頂上那支長長的羊皮卷軸:“這是記錄了苦修者如何壓縮他們劍鋒兩側的空氣使它們變得銳利起來的奧秘的卷軸。技能,是屬性的一部分。這就是三指標,現在你明白我說來這裡提升自己的意思了?”
“修習一門技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吧,陣前磨槍有用麼,領主大——”夏爾馬上說道,可他看到布蘭多在打開卷軸一掃而過,然後隨手扔掉。卷軸落在地上發出空的一聲,後者在那兒發了大約幾秒呆。然後忽然反手向木屋的門外揮出一劍,‘咔嚓’一聲,隔着三五尺門框向外斷裂,門板分成兩塊向外飄出去十多米才落地。
夏爾直接張大嘴,下巴幾乎掉到地上。
布蘭多還皺了皺眉,僅僅是修習這技能就用掉了153點技能經驗。這還不是跨職技能,中階技能的消耗這也太離譜了,論壇上說這個技能起碼要提升到25級,那需要花費的經驗豈不是天方夜譚。
不過在他看來這還算是值得的,畢竟中階技能他在上一世一共也就學過十多個,其中還有一半是職業自帶技能。這張卷軸大約是在遊戲前期曾經離他最近的一箇中階技能,可惜因爲一點運氣的因素失之交臂。
因此不管是不是要去進行接下來的計劃,至少這張卷軸上的技能是必須要入手的。如今更是順路而已。
他放下劍,回過頭對巴巴莎說道:“你這些東西,我借來一用,沒問題罷?”說是借,其實也和搶差不多。不過這老妖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比較沒什麼心理負擔。
不過布蘭多隻是隨口一問,卻沒料到巴巴莎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深深地低下頭用額頭碰觸地面:“黑之預言上說,只有黑暗之龍能看穿女巫們的一切秘密,任何手段在你面前都不過是花巧,你洞察人心,明晰萬物。敏爾人的先祖啊,原來你已經回來了——”
這次輪到布蘭多和夏爾齊齊一愣。
(PS.平安夜,是吃泡麪呢還是吃炒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