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沒有開口,顯然在這個詭異的地方發生的任何意外都不會叫人感到開心,更不用說還是眼下這樣最壞的情況。其他人雖然不說話,但心裡或多或少對小母龍有些不滿,連帶對帶回阿洛茲的布蘭多也難免私下有些怨言。
布蘭多對房奇幾人的情緒心知肚明,也不說話,只揮了揮手,示意大夥兒跟上去。他心中其實也是一股無名之火,只是作爲隊伍的領袖不便表露出來罷了。
但所有人都準備動身的時候,只有宰相千金一個人一動不動。布蘭多不解地看向她,心想這個女人怎麼也出狀況了:“德爾菲恩小姐,”他的口氣難免有些不快:“現在不是你和阿洛茲鬧矛盾的時候,這件事雖然是她不對,但現在我們必須跟上去。”
宰相千金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問題不在這裡。”
“什麼?”
“有人看到阿洛茲小姐下船嗎?”她問道。
“什麼意思?”
“領主大人你最先下的船,然後是凰火和瑪格達爾小姐,”德爾菲恩一臉平靜地侃侃而談道:“接下來是我、玲和蓮,最後是柳先生與房奇先生,有人看到阿洛茲小姐下船嗎?”
布蘭多愣住了,其他人臉上也或多或少露出驚訝的神色,瑪格達爾公主張了張嘴,正想要開口詢問什麼。但正是這個時候,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從船舷上面傳了過來:“你們誰提到我了嗎,我剛纔把那些討厭的骨頭架子趕到底艙去了。”
“阿洛茲小姐!?”瑪格達爾公主驚喜地叫道。
“怎麼了嗎,爲什麼你們語氣這麼怪怪的?”小母龍從帆船上探出一張小臉來,神色不解地看着下面的其他人。片刻之後她又縮了回去,然後整個身子翻了出來,爬下船舷,一下落到地面上,奇怪地看着其他人:“你們之前在討論什麼,看起來好像在說我的壞話?”
“不是,”瑪格達爾連忙解釋道:“是這樣的……”
“什麼?”小母龍聽完瑪格達爾的陳述。氣得連眉毛都豎了起來:“你是說竟然有人敢僞裝成本小姐?”
她顯得怒氣騰騰,但現場的其他人卻顯得有些詭異的安靜。
如果說小母龍在這裡,那麼先前他們看到的又是什麼?
“是變形怪嗎?”瑪格達爾從自己有限的幾種異怪的知識中找出了一種符合眼下的情況的,試探着問道。但布蘭多搖了搖頭:“變形怪是沃恩德土生土長的怪物。在元素疆界之外不存在這樣的生物,也沒有它們生存的空間,而且關鍵的是,變形怪怎麼會知道芙羅法小姐?”
“啊!”阿洛茲忽然發出了一聲尖叫,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小母龍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麼,顫抖着說道:“那……那一定是……”
布蘭多心中其實也確定了這一點,在這裡知道她和芙羅法關係的,除了他自己和小母龍本人之外,找不出第三個人來。而剩下的那一個,則只可能是這件事的另外一個當事人。
“布蘭多……”小母龍忍不住可憐兮兮地輕聲喚道。
布蘭多對她示以安慰的眼神:“我們會找到芙羅法小姐的,有可能她就在這附近,不過我們必須得提高警惕,看起來有人早已知道我們要到這裡,並且做好準備了。”
“可是。我們也不過纔剛剛通過衆月航道,在我們進入衆月航道時,沒有看到有人在我們前面啊?”蓮忍不住問道。
“衆月航道不止一個入口,羊首教徒們在這裡經營多年,他們不可能沒有發現這條航道,說不定他們對此地比我們熟悉多了。”布蘭多一邊說着,一邊看了凰火與房奇一眼,心想羊首教徒肯定一早就在尋求進入停滯之界的方法,只是他們一直以來都欠缺了兩個最關鍵的要素。
一是龍族,二是身具有九鳳血脈的後裔。
想到這裡布蘭多忍不住感到慶幸。如果他們這一行不是遇上了阿洛茲,說不定便要在這衆月航道的第九條航路上撞得結結實實,看樣子亡靈們掌握的情報也並不全面,而黃昏之龍那邊似乎也一樣。
總而言之。這個突如其來的事件令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事實上要不是德爾菲恩足夠冷靜,說不定他們便追上去中了陷阱,布蘭多隱隱感覺這個陷阱可能是衝着阿洛茲來的,因爲對方的實力未必足夠對他們這一行人下手,但若是他們追出去之後和船上的小母龍分開之後,阿洛茲未必能擋得住對方隨後而至的襲擊。
好險。所有人每每想到這一點,都忍不住感到既驚又險。甚至連小母龍自己都忍不住對德爾菲恩有些感激:“想不到你這個人類女人還是有那麼點作用的。”
對於這樣子的感謝,德爾菲恩自然是微笑着敬謝不敏。
即使在這個地方,翡翠之謎仍舊沒有失去作用,當宰相千金再次爲衆人指引出一條正確的道路時,所有人才意識到這裡的確仍舊是在衆月航道之上,尚沒有抵達停滯之界。
“可老師,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這個問題仍舊使凰火感到困惑,單調的、由筆直的線構成的世界彷彿向着無窮無盡的方向延伸,在極遠的地方突兀地凸起,彼此堆疊在一起,形成反覆的丘陵與山脈。
這是一個絕對寂靜的世界,但不是那種落針可聞的安靜,而是所有聲音彷彿都被四周的黑暗所吸收了。當他們在這片奇異的土地上行進時,沒有一丁點腳步聲,像是踩在柔軟的海綿上前進。
對於這個問題,布蘭多隻能搖頭,他感覺這個地方有些像是極之平原。極之平原在法則的聖山之上,與真實的世界彼此倒映,說起來也可以算是沃恩德世界的另一面,在一般的描述中,極之平原其實就在元素疆界之上,從元素疆界之上擡起頭,便能看到廣闊無垠的沃恩德世界的倒影。
實際上,他曾經到過那個地方,並且還在那裡與黃昏之龍起了正面衝突,便眼睜睜看着塔塔小姐她們用生命將黃昏封印在世界晶壁的另一頭。
可這裡,又是另外一處極之平原,它倒影着什麼呢?想着這樣的問題,他擡起頭來,但天空中黑沉沉一片,並沒有什麼沃恩德世界,只有一個彷彿無盡的、灰暗的、死氣沉沉的世界,他分不清那究竟是籠罩在天空上的烏雲或者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預料之外的危險令每個人都顯得有些沉默,凰火很快也閉上了嘴巴,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只是眼下光怪陸離的景象讓她略微感到有些不安而已。衆人當中只有蓮還有些談話的性質,她在小聲與坐在自己姐姐肩頭上的小妖精魯特竊竊私語地交談什麼,像是在討論此地的來由。
一路上並不乏來自於虛空掠食者的襲擊,就像布蘭多之前描述的一樣,在元素疆界之外的混沌世界當中,這些怪物相當常見。不過它們的實力都很弱小,偶爾有一頭掠食者精英,也都是最弱的那一種,甚至連布蘭多都不屑於出手,凰火和房奇就能解決它們。
但這樣的情況並沒有令布蘭多感到放鬆一些,虛空掠食者的領地觀念是很強的——其實利維坦也算是虛空獸的一種,它的本體在魔力之海中游弋,在它巡遊的範圍內是不存在其他虛空獸領主的,甚至連它本身的存在也是唯一的——雖然它有很多子嗣,但那些子嗣多半都只是它的投影而已。
像是伊莫庫、寇雷基這些混沌怪物差不多也是一樣,在一個廣闊的區域當中,往往都有一頭強大的虛空領主所統治。布蘭多看這個地方範圍不小,就算沒有伊莫庫、利維坦那樣的上古存在,但至少也應該有一頭領主級的虛空獸存在。
而眼下不要說虛空獸領主,就連精英級的虛空掠食者都那麼的稀少,這實在是不正常。
這樣詭異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們沿着內陸深入,開始接近丘陵地區的時候,才宣告終結。一行人忽然之間停了下來,因爲衆人看到前方的丘陵當中出現了一些人影。
爲首的是一位少女。
她有一頭漆黑的長髮,從腦後修長的頸項處一直垂過腰際,垂到大腿之上的位置齊平。她穿着一件在沃恩德十分罕見的白色長袍,那種寬大的直筒式的長袍與特徵明顯的肥厚的袍袖只有在銀灣地區一部分沙漠民族日常纔會穿着。
她有一雙暗銀色的眸子,眼神平淡如水,就好像對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她所看到的任何一件事物都提不起興趣。
她就那麼站在丘陵的入口處看着布蘭多一行人,身後還有七八名男男女女。
而當阿洛茲看到這個少女時,整個人都忍不住僵住了,嬌小的身子劇烈地哆嗦了起來,她臉色慘白,事實上你很少能在一頭巨龍——哪怕是小母龍身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而布蘭多看到對方時,也忍不住脫口叫出了對方的名字:“芙羅法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