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秦槐魎道:“你這話,我不是很明白,可否詳細地告訴我。”
秦槐魎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看下旁邊的紫仙先問我了一句:“你旁邊的這位大能是?”
和往常一樣,不等我回答,紫仙就先說了一句:“我是他未婚妻。”
不知道爲什麼,在這個問題的回答上,我總是慢紫仙半步,而且漸漸地習慣了不去爭辯。
見我沒說什麼,秦槐魎就笑了笑,也沒有去提祖汐薇的事兒,而是指了指旁邊的一間屋子說:“如果你們想聽故事,那我們就別在這院子裡待着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那裡面乾淨的很。”
我和紫仙同時點了點頭。
隨秦槐魎一起進了那房間,我就發現裡面佈置的很乾淨,除了三清的畫像,還有祖開山的畫像。
在那些畫像前,香燭不斷。
這屋子裡都是香火的味道,但是卻不燻人,比起院子裡的味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秦槐魎讓我們在一張茶桌附近坐下,然後又去旁邊燒水給我們煮茶。
我和紫仙也沒有催促他的意思。
不一會兒,他端着一壺茶上來,把我們三人面前的茶碗全部沏滿茶後,他才緩緩說了一句:“我已經習慣去做一個惡人,這麼一本正經地講故事,我還真的有點不適應。”
“還有你,我把你從山裡帶出來的時候,你才九歲,一眨眼,你也是二十郎當歲了。”
“時間可真是快啊。”
說話的時候,秦槐魎慢慢地把師祖鐵盒從揹包裡取出來問我:“這鐵盒子你可還記得。”
我說:“當然記得,我把它帶在身邊也有些年頭了。”
秦槐魎道:“你還記得當年,我怎麼也無法拿走那鐵盒子,而現在這鐵盒我卻可以自由支配了。”
我說:“自然記得,爲什麼你現在可以支配這鐵盒了。”
秦槐魎說:“就是因爲我已經完成了師祖的囑託,當年我初次拿到這鐵盒的時候,師祖不肯跟我走,我心裡還納悶,後來我才發現,你就是師祖曾囑託我,要我幫助的人。”
“巧合的是,你也是我師兄王宬忞要利用奪得狐娘娘塔那部分紫氣鑰匙的人,我和他都鬥了很多年,狐娘娘塔的鑰匙,我也覬覦了多年,可礙於狐娘娘塔的封印,我一直沒有得手。”
“沒想到我師兄那會兒,竟然利用一個九歲的孩子得手了。”
“你讓我師兄又一次走到我的前頭,所以我從看到你的時候,心裡就看你不順眼,所以即便是我知道我要幫你後,我也不會讓你覺得舒服,我要讓你活在我的恐懼之下。”
“吃你的魂,可以幫我療傷,但是我卻不能佔據你的魂,雖然我曾經有過念頭佔了你的魂不還,但是一想到師祖,我就放棄了這個念頭,若不是師祖護着你,我根本不會管你。”
我問祖開山爲什麼要護着我。
秦槐魎說:“因爲師祖他在封印狐娘娘的時候,曾經害死你們張家祖上的幾條人命,這是他虧欠你們張家的。”
“那師祖鐵盒本來是在我師兄手裡的,可給你治眼那天,他佔據了你的魂,嚐到了甜頭,想着徹底吞噬你的魂,這就惹怒了師祖,師祖幫着你爺爺打傷了他,若是隻靠你爺爺,根本奈何不了我那師兄。”
“而那師祖鐵盒,也是從那開始留在了你身邊。”
當年很多事兒的細節,我終於一點一點的清楚了。
王宬忞,好像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
什麼爲我治眼,那是利用我,換取狐娘娘塔那部分紫氣鑰匙的藉口而已。
我看着秦槐魎問:“那祖開山和你不是一輩人,爲什麼你說他與你有恩呢?”
秦槐魎笑了笑說:“你看到我這雙眼睛了嗎,第一眼看到我這雙眼是什麼感覺?”
我說:“恐怖,有點像是死人的眼。”
秦槐魎說:“我這眼,一出生便是這樣,而且不巧的是,我出生的時候我母親還是難產,我一生下來,她就大出血死了。”
“家裡人看着我那雙死人一樣的眼睛,就把我視爲不詳,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從一出生就擁有了非凡的記憶,從我出生到現在,所有的事兒,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我驚訝道:“你一出生,就開始記事兒,這也太誇張了吧。”
秦槐魎道:“是啊,我也覺得誇張,覺得不可思議,但這就是事實。”
“我那會兒覺得,天下的人或許都是我這樣的,可誰知道,我在天下人的眼裡是一個異類,我母親死後的第三天,村裡後山垮塌,幾個在山下采藥的人,被亂石砸死。”
“而那些人,把那場天災歸罪我,歸罪於我那雙死人一樣的眼睛。”
“所以我出生的第七天,父親就把我扔到了後山,他放下我的時候,我不停哭,可他卻連頭也不回。”
“就在我哭的沒有力氣的時候,祖汐薇的太爺爺路過那裡,那會兒我已經奄奄一息,他並沒有發現,可師祖鐵盒卻是有了反應,飛到了我身邊。”
“祖汐薇的太爺爺發現了我,把我抱回去,然後將我養大,不過他卻沒有收我爲徒,而是在去世前,把我交給了比我大十幾歲的,祖汐薇的爺爺教導。”
“我八歲那年祖汐薇的父親出生,我二十歲那年,祖汐薇的爺爺去世,我開始照顧祖汐薇的父親,我三十歲的那年,祖汐薇父親成親,我幫着他操辦婚事,我三十二歲那年祖汐薇出生,我三十五歲那年,她的父母出事兒,我的心裡懊悔的很,就把她暫時送給我那死對頭師兄去撫養。”
“因爲我不知道如何面對祖汐薇。”
“所以祖汐薇從小就和我那師兄親,將我視爲仇人。”
“哪怕是後來我把她領回來撫養,也是如此。”
聽到秦槐魎這麼說,我忽然覺得他其實是一個默默付出的人。
我問秦槐魎,祖汐薇是不是知道這一切。
秦槐魎搖頭說:“不知道,你也別去告訴她這一些,你說了只會徒增她的煩惱,我沒有幾年活頭了,我死了,塵歸塵、土歸土,所有的緣分也都跟着我的死斷掉了,既然遲早要斷,又何必去解釋呢,徒勞無功。”
秦槐魎的心境,是我不能比擬的。
在紫仙的面前,秦槐魎應該不會說假話,所以我心裡一時間也是感慨萬千。
我沒想到自己從小到大都恨着的一個人,竟然是一個好人。
不過他曾經想着害方悅也是真的。
或許他並不是什麼好人吧,只是有好的一面。
我正在這麼想的時候,秦槐魎忽然說了一句:“對了,我聽說你這些年和方悅走的很近對吧,我勸你還是離他遠一點,當年我沒殺了他,只是讓他的修行大減,記憶受損,所以他現在看起來像是一個好人,可他卻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他是南天門埋在北天門基層的一個臥底。”
“曾經揹着我,還幹了不少抹黑北天門的事兒,如果有一天,他的記憶恢復,或者南天門的人再聯繫上他,他可能會對你不利。”
啊!?
方悅是南天門的一個臥底?
南天門要對北天門不利嗎!?
此時秦槐魎又道了一句:“我雖然和南天門合作,可你放心,南北天門的事兒,我不會攙和,包括南天門一心想要吞併北天門的事兒,我都不會攙和。”
南天門要吞併北天門!?
我忽然想起所謂的南天門盛會,以及向南天門聚集的陸家壇一宗。
除了壇一宗,肯定還有數不勝數的宗門向南天門聚集,南天門先是內部清洗,把不合羣的勢力剷除,而後所有合羣的力量全部留在南天門,那數量龐大的宗門修士,接下來會怎樣?
會不會直撲北天門!?
想着這些,我不由頭皮發麻。
南天門可能會在兩三年內,不對,甚至一到兩年內對北天門動手!
我一下從座位站了起來。
紫仙那邊也是皺了皺眉頭問:“南天門要吞併北天門的心早就有了,可我聽你話的意思,南天門最近好像有新的計劃了?”
秦槐魎說:“沒錯,閆武木這次送復生蓮來,除了在復活師祖和在通天塔上的合作外,他還邀請我共謀大業,不過卻是被我決絕了。”
“我秉我大道,無心戀世俗。”
“這是我給閆武木的答覆。”
“三天後,我就會請師祖的殘魂入棺,到時候意識正式開始,我便在這裡做上幾年的屠夫。”
我沒有再說話。
紫仙則是問我:“要阻止他嗎?”
我搖頭說:“算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只要他不害人,由他去吧。”
說罷,我就轉身離開這房間,紫仙也是跟了上來,秦槐魎送我們出了院子,然後對我道了一句:“再見了小子,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咱們之間緣分尚淺,我看不到你飛黃騰達,笑傲天下了。”
我與秦槐魎拱手告別。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東方的地平線處,射出一縷縷的陽光。
紫仙問我,接下來去哪裡。
我說:“回北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