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這次緊急集合後,二班的新兵們開始了紮紮實實的訓練。葉扶蘇和馬野覺得杜排長真的很給面子。沒有深究他們這次“作弊”,其實是給他們透露出這樣一個信號:我很關注你們,很希望你們成材。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這是葉扶蘇的做人標準,也是馬野在街面上混的原則。說實話,二班真正能夠“鬧事”的也就這兩塊料。
本來就有些小聰明(由於疏忽,分兵的參謀只是看照片,把黑了吧唧的馬野和工人出身王東劍當成了農村兵。因此,二班的城市兵比例最高),再加上刻苦的訓練,二班連續拿了幾面紅旗。要不是檢查內務時候,裡羽的內務太差,所有的紅旗,基本上都會被二班留住了。作爲拖後腿懲罰,裡羽洗了全班的髒襪子。當天,裡羽沒吃晚飯。
打架風波過去不久,葉扶蘇和馬野就成了所有新兵們的哥們。軍營中本來就強者爲尊,更何況是能夠爲自己“兄弟”擋風擋雨的漢子了。其實年輕人對朋友的判斷就這麼簡單。可以很快地分出誰是能引爲同道的英雄豪傑;誰是被人鄙視的人渣垃圾。雖然偏激,但是愛憎分明。沒有中年人的世故、算計和左右逢源。連帶着,二班的新兵也大受歡迎。
新兵訓練本來應該在“撕扯”完內務後,是三大隊列(正步走、齊步走、跑步走),四百米障礙,然後纔是軍體拳和輕武器射擊。可是由於團部駐地在擴建,很多訓練被放到了新訓隊的訓練場。被擠的沒地方的新兵們,只好在“撕扯”內務的同時,開始學習軍體拳第一套路練習。
有一件事情讓二班的新兵越來越不能接受。以周杰爲首的幾個老兵,開始有意無意的針對起了陳平。幾個老兵總是想找機會修理一下葉扶蘇和馬野,可是陳平就像護雛的母雞,屢屢破壞老兵的好事。
明明練習軍體拳可以讓新兵當靶子。要知道,這可是老兵體罰新兵的好機會。沒哪個老兵沒有這麼整治過看不順眼的新兵蛋子。像什麼練習倒功別人倒十次給你來個小竈倒二十次,練習對練動作時候讓你做示範。凡此種種不一而足。遇到這種情況陳平總是守在兩個人的身邊,幾個老兵也不好下手太重。
不能得逞,幾個老兵就將怨氣發在了陳平身上(其實陳平也是剛剛擺脫了新兵蛋子的待遇)。總有幾個班長“熱情”的邀請陳平去做示範。一天下來後,陳平的身上總青一塊紫一塊。就連憨直的跟班長有一拼的張晨,都看出了其中的蹊蹺,嘟囔着不公平。
其實,要講打,陳平班長的身手絕對在新訓隊是當仁不讓的第一。葉扶蘇和馬野合力在陳平手下走不過六七個回合。特別是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兩個小子相信,就是那幾個班長也未必是自己的對數。欺負陳平純粹是老太太吃柿子,找軟的捏。再說,好漢做事好漢當,讓班長替自己倒黴算什麼呢。
照例,還是葉扶蘇扇風,馬野點火。不過這次不同的是,二班全體都參與了密謀,出面的倒是乖寶寶裡羽。
吃過晚飯,裡羽藉着看電視的機會,在秦治國面前裝傻充愣地來了幾下軍體拳。還真別說,一招一式乾淨利落、虎虎生風。秦治國順嘴說了句明師出高徒。連“寶寶”都這麼厲害了。恐怕沒幾個新兵是對手。這可讓其它的新兵們不幹了,鬨鬧着要扁裡羽。一邊的張晨憨憨說乾脆來個新訓隊大比武。同樣是格鬥高手的秦治國覺得當兵習武天經地義,沒多考慮也就答應了。
無意中看到葉扶蘇和馬野冷笑着盯住幾個老兵的眼神,站在一邊的杜爲國皺起了眉頭。
“大比武”之前,葉扶蘇和馬野天天纏着陳平過招。雖說臨時抱佛腳,但也學到了不少的實戰經驗。這可跟散打比賽和街頭打架不一樣。這都是軍中前輩用血汗一點一滴的積累起來的經驗。
兩個憋着大打出手的新兵,越來越自信了。
但是不知爲什麼,陳平沒有給葉扶蘇和馬野報名參加比賽。眼看着計劃就要落空,兩個人急的拉着班長問爲什麼。
不聲不響收拾護具的陳平,看着兩個愣小子黑着臉說道:“二班是個整體,但相對二排和新訓隊都是一個小集體。而新訓隊相對於全軍,更是小集體。軍隊這麼多的紀律、制度。很重要的一個,就是要保證個體和小集體對於整體的絕對服從。這樣,才能保證軍隊這個集體,服從於國家這個更大的整體。軍隊裡講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和平時期這句話還包含着如何擺正集體榮譽感和大局觀,以及要建立什麼樣的大局觀。我來自農村,文化程度也不高。很多道理都是到了部隊,班長、排長告訴我的。講大道理或者人生觀啥的,我可能講不過你們這些大學生、城市兵。但是我覺得,我的班長、排長他們講的這個道理對,作爲你們的班長,我就覺得應該告訴你們。不管你是什麼人,在部隊都是整體中的一份子。任何個人、小集體都要服從集體和更大的整體。”
這都哪跟哪呀,我們是鱉着給你出氣,收拾那幾個老兵的。葉扶蘇和馬野不明白怎麼扯倒集體榮譽感和大局關了。不過這些還沒法跟班長明說。
拉着被說的有些發傻的兩人,陳平他們來到了操場上的雙槓前。往常經常聚在這裡聊天的老兵們,今天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連幾個排長、連長也都不見了蹤影。順手檢查着雙槓上的螺絲,陳平繼續說道:“看的出你們很珍惜這份戰友情,但是戰友情是什麼?在戰場上爲戰友報仇是戰友情,那樣能夠激發戰鬥力。但是在自己的部隊裡,有什麼仇可報?咱們班有了些成績,別人要超過我們。這很正常嘛。我們身上還有缺點,別人用不同的方式提出來,這也很正常麼。我們的部隊就是靠着這種不服輸的勁頭,打敗了所有的對手。”
看看快到吃飯時間了,陳平又拉着兩個人向伙房走去:“還有我說的可能有些詞不達意,但是利用別人犯的錯誤,當成自己犯錯誤的理由,這不是叫……叫……”平時很少長篇大論的陳平好像有些磕巴了。
“叫藉口。”馬野下意識的接過了話頭。
“哼,看來你們比我還清楚呢。就是還沒有養成習慣。這樣吧,明天每人訓練完了來個5公里,培養培養習慣,加深一下印象。直到‘大比武’結束前,每天一趟。”從來沒有體罰過新兵的陳平氣不打一處來地瞪了一眼兩個人。被馬野接下茬氣的直翻白眼的葉扶蘇,在聽到5公里這個詞後,趁着陳平不注意,狠狠地給了馬野一拳。
5公里對於葉扶蘇和馬野不算什麼。但是按照葉扶蘇的思路,馬野那句下茬接的太沒水平了。有些事情,點到爲止,都說清楚了也就沒有迴旋餘地了。
“班長這人太迂腐了。性格跟個老媽媽似的。”葉扶蘇想。
比武前兩天,裡羽被杜爲國叫到了操場的另一頭。談了一會,裡羽就低着頭,不停地向葉扶蘇他們這邊看。看到這個情況的葉扶蘇心中暗叫不妙。不由分說地拽過來還在跟王東劍胡侃的馬野,兩個人溜到了沒人的地方。
“別拽,衣服都撕了。你怎麼跟火燒了屁股似的。”馬野不明白葉扶蘇這是怎麼了。
“剛剛我看見排長把寶寶叫走了。”
“叫唄,怎麼了?誒?排長叫他幹什麼?寶寶能惹什麼事呀。”馬野更糊塗了。
“你說呢?”葉扶蘇恨不能踹馬野一腳。
“我有點糊塗,寶寶老老實實的,不會是爲了訓練的事情吧?”馬野好像明白了點什麼。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葉扶蘇,有些擔心的問道:“不會吧!你不是說排長知道點什麼了?不應該呀,是不是誰把咱們撂了?”
“你說班長呀。不至於!再說班長已經處理過我們了。他不是那種嚼舌頭根子的人。不過我擔心是不是我們表現出了什麼?”葉扶蘇肯定地說。
“你說寶寶會不會把咱們……”馬野現在一個頭有三個大。
“他要是抗的住就不叫寶寶了。”葉扶蘇沒好氣的白了一眼馬野。
“這要是讓排長知道了,性質可比上次嚴重多了……”馬野開始覺得背後直冒涼氣。
“杜排長是個明白人,我看大不了實話實說。反正咱們是‘未遂’。再說也可以讓排長注意到這般孫子沒安好心眼。”葉扶蘇同樣沒有什麼辦法,最後只能死豬不怕開水燙了:“主意是我出的,全班也是被我騙着脅從的。班長不知道。明白麼。少抖摟出一個是一個。”
“靠,杜排長要是信了才鬼了呢。肯定是咱倆一起的事,你蒙的過去麼。就衝寶寶和‘牛牛’(張晨的外號),也得給你撂了。”馬野顯然對這種不仗義的言論很不感冒。
葉扶蘇本來就煩,聽了馬野的話吼到:“靠,我一人頂多是一時衝動,加上你就是預謀了。他×的性質不一樣了。”
“那你們現在算不算預謀呀,這又是什麼性質?”一聲不很響亮的問話,在本就心虛的葉扶蘇和馬野聽來,簡直比班長那一聲‘佛門獅子吼’還震人心魄。回頭看着咬牙切齒的杜爲國,兩個人真有逃跑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