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天光已經開始放亮,周圍的景物都已經漸漸地清晰起來,林瀟再想施展夜行術已很難隱藏蹤跡了。陸軍醫院的大門外有日軍的崗哨,什麼也別想逃過他們的眼睛。如果林瀟此時不回去就可能被引起懷疑。
這時一羣出殯的隊伍浩浩蕩蕩地走過來了,高挑的白幡,鞭炮齊鳴,漫天飄飛着紙錢,身穿白色孝服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哭哭啼啼地涌過來了,這是當地人爲親人送葬的隊伍。鞭炮的煙霧瀰漫,就像是打槍一樣響亮。
站崗的日軍也緊張了,不由自主地端起了大槍,當他們看清是出殯的隊伍,又嘻嘻哈哈地笑着觀看着。這在他們看來是熱鬧的稀罕事。林瀟藉着煙霧,閃進人羣中,從放鞭炮的人手中奪去了幾掛鞭炮。
那人驚愕地一瞪眼睛,林瀟裝成鬼子軍官的模樣笑哈哈地說着:“我的也來爲你們鳴放鞭炮,對你們的悲哀我的大大地同情。”哪有外人來放鞭炮的道理,這不是胡鬧嗎?但出殯之時,誰也不願多事,誰也不願來招惹他。
林瀟冷不防把幾掛鞭炮扔到了小鬼崗哨的腳下,“噼裡啪啦”一陣炸響,嚇得小鬼子躲得遠遠地,大罵不止。他們也看到了那是一個鬼子軍官,都以爲是長官跟他們開玩笑,小鬼子倒也無可奈何,如果只是一兩個中國人這麼做,那又是一頓拳打腳踢了。
林瀟扔完了鞭炮,迅速地閃進大門,推開大廳的門,閃身進去。誰知一推開門,門裡竟然站着好些護士,雙方一見之下都爲之一愣。不過這些人只想着到外面去看熱鬧,並沒有在意林瀟,只是擠過他的身旁,笑哈哈地涌到外面去了,中國人喜歡熱鬧,平淡的生活太乏味,總喜歡找點刺激的。
林瀟愣一愣神,暗暗好笑,他望着這些百無聊賴的護士們,把帽子往下拉拉,繼續往樓上走去。這時一個白色的身影攔住了他,林瀟擡頭一看,原來是多美子,“武田君,這麼早就起來了啊,你這是從哪兒來啊?”
林瀟面色一變,隨即又恢復了正常,笑着說道:“啊,我也是剛從外面看熱鬧回來呢。中國人的葬禮我的還沒見過呢,百聞不如一見,所以我的就想去看看,那和我們國家的葬禮差別太大了啊。”日本人的葬禮是不哭的,也不放鞭炮,只會是用手帕輕輕地擦眼淚,還有僧侶主持。舊時候的中國也會請高僧作法事。
多美子一愣,還想再說什麼,林瀟卻趕緊說道:“怎麼,多美子小姐也想去看看熱鬧嗎?”
“不是的,我對這個沒有興趣,我們醫院每天迎來送往,見多了死去活來,對這些都看得很淡了。我只是……等等,武田君,你的身上似乎沾了不少的塵土啊?咦,這是怎麼回事?”說着就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林瀟。
這女子的心很細,竟然看出了疑點,林瀟心中一凜,連忙笑哈哈地說着:“剛纔和那些人走得太近了,被這些骯髒的傢伙將腳上的泥點濺到身上來了。唉,慚愧,我還是改不了好奇的習慣哦。哈哈,童心未泯啊。”
多美子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爲武田君跑了遠路呢,你的身體還未完全康復,還不適宜做劇烈運動,鍛鍊身體也不宜過度。你要多注意休息啊,早飯的時間還早,你再去休息休息吧。”林瀟點着頭,暗叫好險。
他緩緩地走回了自己的病房,讓他沒想到的是,推開房門,裡面竟然已經有人了。唉,這一夜長途奔波,幾乎沒有休息,沒想到回來時還是有些遲了。再看那人竟是夏川幸子,糟糕,這女特務怎麼這麼早就找上門來了?
“武田君,你這麼早起來到哪兒去了?”幸子奇怪地問道。
“有什麼事嗎?幸子你也很早啊。”林瀟一邊說着,一邊連忙脫下身上的軍服,別再讓幸子再看出疑點,再來盤根問底,那可是不勝其煩哪。“我是聽到鞭炮聲,就出去看看熱鬧,原來支那人的葬禮真的和我的大大的不同啊。”
幸子把嘴一撇,不屑地說道:“我還當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呢,武田君,沒想到你這種年紀的人還對這些事這麼感興趣。嘖嘖,這真是少見,不過我來是想向你說一件事的。”她說着自己就在林瀟
的牀邊坐了下來。
“什麼事這麼重要,需要你這麼早來找我啊?”林瀟已猜到了怎麼回事,但還是裝作莫名其妙的樣子。
“唉,你這是在生病啊,否則有人要說你是不務正業了,你知道嗎,旅順通往北面的鐵路中斷了,橋樑被炸塌,軍火被炸燬,還造成了重大的人員傷亡,過去旅順可沒有發現一支這麼恐怖的抵抗力量啊。”幸子皺着眉頭說道。
“啊——怎麼會有這種事發生呢?查出來是哪隻抵抗力量乾的嗎?皇軍的控制區怎麼能讓支那人如此肆無忌憚地騷擾破壞呢?”林瀟氣哼哼地把溼毛巾在臉上狠擦一陣,隨手拋到臉盆架上,滿臉的怒火。
“石原將軍給你來電話啦,因爲你不在,是我替你接的電話。他讓你即刻返回瀋陽,準備接受新的任命。他說你的傷勢已好得差不多了,大日本皇軍的軍官不能貪圖享受,躲在醫院裡養老。你的需要立即前去他那裡報道。”
暈死了,小日本的動作竟然這麼快,自己昨晚的辛苦戰績竟然把遠在瀋陽的石原莞爾中將都驚動了,今早就打電話過來了。呵呵,這也是自己夢寐以求的事情啊。不過出了這麼大的事,震動東三省,小鬼子自然會大舉搜捕的,又會有不少愛國志士要遭到殺戮了。
“那好哦,我收拾之後,立即準備出發。”林瀟點着頭說道。“不過,我是否還要和你的叔叔有個交代呢?”
“不必了,軍情似火,刻不容緩,我們之間的私事可以放緩一下。關東軍在東北的治安纔是至關重要的。石原將軍親自打電話,你還敢磨蹭嗎?我叔叔現在還在療養期間,你不必去打擾他,我會爲你向他致意的。”幸子搖頭拒絕道。
“不過,武田君,介於你還有傷未完全康復,醫院方面決定由多美子小姐暫時作爲你的私人護理,這也是我叔叔的厚愛啊,他特意交代的。”這可真是稀奇了,少佐享受將軍的待遇,這怎麼可能呢?什麼私人護理,不就是慰安嗎?
林瀟搖着頭說道:“多謝橫山長輩的好意,我的不需要私人護理,現在滿洲還沒有安定,我怎麼能獨自享受呢?我要和普通士兵一樣艱苦奮鬥,絕不貪圖安樂之鄉。請替我回絕吧。”
幸子眯起眼睛笑了,“武田君,你很有自知之明,不過還不聰明哦。你的身爲參謀,難道連這一點都沒有想明白嗎?這是一份禮物,我叔叔的禮物,不僅是對你,而且是對石原將軍的一份心意啊。”原來是這麼回事。
林瀟心中一陣噁心,強壓着反胃,說道:“那好吧,既然橫山長輩有此心意,我就好好的替他完成這一心願吧。不過多美子小姐本人有何意見?”護士不是慰安婦,不是牲口,有獨立的人格,不是可以隨便送人的東西。
幸子咯咯地笑了起來,“武田君,你什麼時候變得善感多愁,變得憐香惜玉起來了?我爲多美子慷慨地挑選了那麼多價值不菲的禮物,這對於她一個年薪很低的護士來說,可是天降橫財啊,她哪輩子才能賺得這麼多的錢呢?這是對她的補償,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嗎?”
原來她給多美子買禮物還有這層意思?當然幸子雖然家財萬貫,也絕不會輕易施捨的,鮮花背後就是歹毒的毒刺,可憐多美子卻被算計了。林瀟的臉色都有點變了。日本人真他媽的不是東西。橫山一郎更是禽獸,這幸子也是魔鬼。看來他們都清楚林瀟的替身武田信的爲人哦,那也是禽獸,衣冠禽獸。
只聽幸子長嘆一聲:“武田君,你不要有何愧疚,何況這一路,多美子不是可以溫香軟玉,投懷送抱嗎?你儘可以享受美女的服務啊。真是羨慕死他人了。我都希望自己能陪伴你的左右呢?呵呵”說着,幸子起身走到林瀟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笑着揚長而去。
唉,自己還是年輕啊,原以爲幸子是在和多美子爭風吃醋,沒想到這女子對於厭惡的人竟是如此的心腸狹隘,這不是將多美子往火坑裡推嗎?林瀟憤怒的連早飯都不想吃了。
下午,林瀟提着自己的行李,從醫院的保管室裡取回了自己的武器,一轉身就看到了多美子身穿一身樸素的連
衣裙站在自己的身後,這女人隨身只帶着一個小小的挎包,臉上表現的卻是無所謂的態度。林瀟一陣的心酸。
“多美子,你知道你要去哪兒嗎?”林瀟希望能從她的嘴裡聽到一兩句抗議的話,但是沒有。
多美子只是微笑着說道:“像我這樣的貧民家庭出身的女孩,能有一個靠山,那也是求之不得的事。不是還有武田君一路陪伴着我嗎?我很知足了。”林瀟愣住了。
“走吧,汽車在等我們呢,火車暫時不能通車了,我們只好在汽車上渡過了。”多美子說完,上前挽住了林瀟的胳膊,“武田君,我們該走了。”說的那麼義無返顧,毫不留戀。
出了醫院大門,林瀟才發現他們這一路坐的汽車竟然是軍車,而且是兩輛載滿軍人的卡車。難道去瀋陽還要這麼多的人保護嗎?林瀟覺得奇怪。
這時一個日軍的小隊長上前向他舉手敬禮,“武田少佐,我奉石原將軍的命令,迎接你回瀋陽。戰爭時期,車輛調用頻繁,只有卡車,只好請您委屈一時了。”
林瀟大笑着:“哪裡的話,有這麼多人爲我們保駕護航,我應該感到無比榮幸纔對啊。客氣就是見外了。”
那小隊長又說:“少佐,我們此後都是您的部屬,還請您多多關照。”這是從旅順日軍總部裡抽調的一支小部隊,今後就配屬給林瀟指揮了。林瀟雖是少佐,但有一個小隊保護他,規格還是挺高的。可見石原將軍還是想要重用他的。
汽車直到出發,都沒有再見到幸子的身影,林瀟暗自覺得輕鬆的同時,心中也產生了疑問,他隱隱覺得這其中似乎隱藏着什麼秘密,這是不符合日本人的性格和禮節的啊。自己和幸子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幸子既沒有識破自己的身份,爲何不來道別一聲呢?
“武田君,你不用看了,幸子小姐有些身體不舒服,因此不能前來爲你送行,特意讓我來轉告一聲。”多美子看出了林瀟的心思,淡淡地說道。林瀟笑笑,沒有說話,這女特務不來還省事些,免得自己傷害腦細胞哦。
汽車進入了山區,沿着盤山道行駛了很長的路段,公路上除了不時見到的機動護路車隊,來往的車輛很少。天色已漸漸地黑下來了,卡車在一處小村上停了下來,日軍準備在此住宿。小隊長特意安排了舒適寬敞的東北房屋給林瀟和多美子居住。
多美子服侍林瀟吃完了晚飯之後,服侍他洗完腳,又爲林瀟鋪好了棉被,日本女人就是溫柔。這裡是東北,儘管日本人睡不慣東北的大炕,但是入鄉隨俗,睡榻榻米可是會着涼的,沒有辦法也只能是將就。
可是林瀟看着炕上的被子發愣,因爲只有一條棉被,這不是意味着自己要和多美子同塌而眠,睡一條被窩嗎?暈倒!他坐在那裡發愣,半天都不動。
“武田君,你是不是嫌被子裡冷啊?沒關係,我會爲你暖被窩的。”多美子紅着臉說。
“啊,不是,多美子這怎麼行呢?何不再加一條棉被,還是我們一人一個被窩睡得舒服啊。”林瀟也漲紅着臉說道。說完了就覺得不妙,日本男人好色舉世聞名,送上門來的美女哪有做謙謙君子的?林瀟還沒做過這事呢,這可咋辦?
“哼,武田君,你就不要跟我裝聖人了,我這一路不就是充當這種角色嗎?服侍你是我的工作。再說了,前者你不是主動要求過嗎?”多美子見林瀟不動,又羞又惱。
啊,以前是說過,那是爲了趕她走,現在呢?林瀟苦笑着:“既然多美子小姐都看得開,那我再拒絕,豈非是不近人情啊,對不住了!”林瀟說着,一個虎撲,衣服也不脫,就把多美子按倒在炕上了。不過他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因爲多美子在無聲的流淚,毫不反抗。
“你怎麼啦?多美子,我弄痛了你嗎?原諒我的粗魯。”林瀟喃喃地說道。
“你們都一樣,你,還有橫山一郎,還有石原莞爾,你們都是禽獸。”多美子竟然哭着罵起人來了。
林瀟是又驚又喜,既然你不願意,難道我一定要做色狼嗎?我更不願意和日本女人發生關係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