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立在一旁,面無表情的望着這個高興得差點兒跳起來的男人。他高興什麼雲舒當然知道,也早就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只是來得太早了些,明兒可是自己成親的日子,他居然這時候跑來說這事兒,而不是關心自己這個即將出嫁表妹的心情或準別得怎樣?
雲舒望着他走來走去好一陣,錢興突然轉身衝到雲舒面前道:“哎,表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事兒?爲何不告訴我們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雲舒看看他,淡淡道:“知不知道有什麼關係?表哥,我嫁的是小順子這個人,並不在乎他家境如何,再說你們不都知道他姓王嗎?也說了是京城王家,並沒隱瞞你什麼啊!”
錢興頓了頓,繼而一拍巴掌道:“那怎麼一樣了?天底下姓王的人多得是,京城也不乏姓王的富貴之家,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就是左相府了?左相府啊,表妹,那豈是一般人家能比的?”
雲舒輕輕吐口氣轉開頭去:“我本來就想嫁個普通人家……表哥,你沒其他事情吧?我想睡覺了,喜娘說明日寅時就要起來準備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等等,表妹,我……呵呵,不好意思,我剛剛得到這消息,有些興奮過頭了!對了,表妹,你今天準備得怎樣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總算說了句人話,雲舒看他一眼,然後行個禮道:“多謝表哥擔心,一切準備妥當,明兒早上寅時三刻就要起牀梳妝打扮,然後等着花轎過來。”
“寅時三刻!那麼早?迎親隊伍不是巳時中刻纔來嗎?”
旁邊的雁兒道:“哎呀,表少爺。巳時中刻來咱們總不能巳時中刻才起牀吧?明天可是我們小姐的大日子,一輩子就這麼一次,當然得早點兒起來梳妝打扮、早做準備了!”
錢興愣了一下,繼而點頭道:“是啊是啊,有道理,那……那……”
雲舒接道:“那我就回去休息了,不送表哥了!”
錢興趕緊點頭哈腰般:“好好好,表妹快快回去歇息,明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定能讓妹夫過目不忘。一輩子都把心放在表妹身上。”
雁兒玩笑道:“表少爺真不會說話,難道我們小姐不好好打扮,姑爺就不會把心放我們小姐身上了嗎?哼。你們男人都這樣,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
錢興怔愣一下,不好意思的打個哈哈糊弄過去。雲舒抿嘴笑笑,轉身準備回房睡覺去。她還沒過門檻兒,又有小丫鬟來報,說是方舅舅和唐方明都來了。
雲舒頓了頓,莫非他們也是知道左相王家的事來的?他們倆倒不是那麼勢利的人,也不知他們會怎麼看待此事,不妨留下來看看。於是雲舒回身。叫小丫鬟快快請他們進來,然後披了披風坐到堂上,還沒走的錢興自然也同堂坐下了。
很快。方舅舅和唐方明二人走了進來,方舅舅依然如以前一般,人未到聲先到,老遠就聽見他笑呵呵的聲音:“呵呵,我們來看看新娘子。雲舒,還沒睡吧?”
雲舒站起來準備去迎。二人已經出來在門口,笑呵呵道:“不用迎,你坐着就是。哎呀,大侄子比我們還先來,方明,你瞧瞧,看人家大侄子就比你上心,我叫你早點兒過來,你磨磨蹭蹭非要吃了飯再來。雲舒,你吃了沒?”
雲舒笑着點點頭:“早就吃了,都準備睡覺了。”
“啊?這麼早睡覺?不是說新娘子出嫁前一夜一般都不睡嗎?”
唐方明道:“舅舅,哪能不睡了?不睡第二天哪有精神洞房啊?”
雲舒頓時紅了臉,皺眉道:“方明哥,你是不是久了沒見嫂子,腦袋漿糊了?”
唐方明嘿嘿一笑,方舅舅道:“不用理他,這小子腦袋一直都是漿糊,從來就沒清醒過。雲舒啊,我們聽說新娘子出嫁前一晚一般得由親友姐妹陪着聊天到半夜。
我們想着你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你娘和姑姨們都沒來,我們就來陪陪你,我們大男人也不知道你們女人都愛聊些什麼,意思意思等你困了去睡就是啊!”
雲舒笑眯眯的點頭,心裡一陣溫暖,舅舅果然是個大氣爽快之人,雖然沒有血緣關係,有時候卻比某些人好多了。雲舒不自覺的看錢興一眼,錢興尷尬的笑笑:“呵呵,方舅舅說的是,我也這麼想的,就先過來了!”
方舅舅看看他:“嘿,你這小子忒不夠意思,早知道爲何也不提醒我們一聲?就你自個兒跑來了,難道把我們都當外人了?”
“不是不是,沒有這個意思,方舅舅莫要誤會……”錢興連連擺手解釋,方舅舅笑呵呵道:“嘿嘿,傻小子,跟你開玩笑了你也信?”錢興愣了一下,繼而尷尬的笑笑。
唐方明道:“雲舒,你準備得怎樣了?聽說那些喜娘把你折騰了一天,累極了吧?今晚好生休息,養足了精神出門,可不能讓別人看咱們的笑話。”
雲舒點頭:“那是當然,多謝方明哥提點。”
舅舅也頗爲關切的詢問了她今天的準備情況,聽說雲舒一天換了十幾套衣服若干套首飾,驚訝的連連咂舌,並玩笑道:
“幸好我不是女人,那脫了又穿穿了又脫,皮都要掉一層。嗨,照我說,隨便抓套衣服一穿,頭髮一挽,往花轎上一坐就完了,哪有那麼多麻煩事兒?”
錢興道:“那可不行,方舅舅,這不是平時,可不能隨便應付下就算。方纔雁兒姑娘也說了,成親是姑娘們的大事,一輩子就這一次,馬虎不得。
何況那妹夫家地位顯赫,來往賓客中必定不乏王公貴族,草草了事不只對自己不負責,對客人們也不尊重,要是被人看輕了多不好啊!”
方舅舅無所謂道:“那有什麼?成個親而已,什麼看輕不看輕的,你要瞧不起咱以後別來就是,咱們又不指着他吃飯!”
唐方明想了想,狐疑道:“錢兄,什麼王公貴族啊?雲舒成親就咱們幾個送親的,哪來什麼王公貴族?”
錢興頓了頓,然後詫異道:“啊,你們還不知道妹夫家是幹什麼的啊?”
方舅舅和唐方明面面相覷,方舅舅大氣道:“管他幹什麼的,只要不殺人放好,對咱們雲舒好,能讓她吃飽穿暖、安安穩穩過日子就行。”
錢興笑道:“方舅舅,您想的這些太簡單,我跟您時候啊,雲舒的夫君家是地位顯赫、擔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左相職位的左相王家啊!聽說明日連皇上都要親來爲咱們表妹和妹夫主婚,來往賓客豈不就是王公貴族?”
錢興說此話時一臉興奮,語氣也有些誇張,方舅舅和唐方明面面相覷半晌,唐舅舅皺眉道:“我說大侄子,你是不是成日想做官想壞腦子了?咱們這些小城來的,京城人都把咱們當鄉巴佬兒,雲舒怎可能嫁給什麼那什麼官兒來着?”
方明道:“左相王家。”
“哦,對對,左相王家,你在做夢吧?告訴你啊,雖然你不是我親侄子,可不能動那些踩着雲舒往上爬的歪心思,否則我給你好看!”
方舅舅黑着臉揮揮拳頭,錢興愣了片刻,繼而尷尬道:“方舅舅,您……您誤會我了,我何時想過踩着表妹往上爬啊?我錢興發誓,從來沒這個想法,否則就讓我天打雷劈。”
唐方明打圓場道:“好了好了,雲舒大喜的日子,你們別在她面前爭來爭去,說這些不找邊際的話。哎,對了,雲舒,你自個兒說說看,妹夫家到底做什麼的?”
看方舅舅如此維護自己,雲舒暗暗高興,她稍稍猶豫,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點頭道:“對,就像錢表哥所說,小順子的親爺爺就是當朝左相,明天來往賓客中必定不乏王公貴族、高官名流。”
方舅舅和唐方明怔愣好一陣,方舅舅盯着雲舒:“雲舒啊,你不是跟舅舅開玩笑吧?”
雲舒微微笑笑,點頭道:“不開玩笑,確實如此。”
二人又愣了好一陣,方舅舅突然擊掌哈哈一笑:“好,好啊!那左相是個大官兒吧?咱們雲舒以後過門兒就不愁吃穿,也不用像個男人般東跑西跑賺錢了。
好,好啊!你小姨常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卻要拋頭露面出去賺錢,萬一遇上不軌之徒就麻煩了,這下好了,雲舒,你以後就給我好好當你的大家少奶奶,不許到處亂跑啊!”
唐方明拉拉方舅舅:“舅舅,你說到哪兒去了,我們該恭喜雲舒纔是,那妹夫一看就不同常人,果然,只有這等青年才俊才配得上咱們雲舒。”
方舅舅笑呵呵的點頭:“對對對,明日一定要拉他多喝幾杯,再給他個下馬威,別以爲做官兒的就能欺負咱們這些平民百姓,他要敢對雲舒不好,我照樣揍他!”
錢興想說什麼,看方舅舅和唐方明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雲舒也是笑呵呵的應着,並無半點兒勸解之意,他突然覺得自己現在說什麼都多餘,便將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吞回去,半低着頭聽他們聊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