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怒極反笑:“我還說有那麼多棉花可以省些銀子了,這下好了,還不知道要貼多少了!”
“要是花銀子能把事情徹底解決了,也是件好事不是?”春秀笑眯眯道。
“春秀姐,也就是你,什麼都想得透透的,這羣人,根本就是欺負咱們娘心善嘛!”
“心善不是壞事,要不咱們也成不了一家人不是?雲舒啊,做事不能浮躁,慢慢來,一點一點理清了。乾孃說得對,有的時候是要留些情面,興許他們原本也沒有惡意了。”
雲舒長長吐口氣,“好吧,慢慢來,看我不把他們好好修理一頓,哼!我要他們吃了多少就給我吐出來多少,否則有他們好看。”
春秀無奈的搖搖頭,卻沒再勸,二人又聊了會兒大院裡的事,直到孃親的小丫鬟來請,雲舒站起來道:“春秀姐,你先回去休息,我去娘那裡拿賬本,完了去你院子找你。”
雲舒跟小丫鬟來到孃親屋裡,見李如芳和李如翠都坐在孃親身邊,見雲舒來牽強的笑笑打了聲招呼。雲舒注意到這二人的表情明顯與之前不同,之前一見自己就討好的侄女長侄女短,如今不但不熱情,反而有股壓抑住的厭惡般。
雲舒懶得理她們,只跟孃親打了招呼,便坐到孃親身邊:“娘,這麼快就收拾好了?”
“沒有,我想先把賬本給你,有些事先跟你說一下,免得你到時候不清楚。”
“哦,娘,其實您不用操心這些。這段時間小蝶一直跟在您身邊,我不知道的問她就是了,還有春秀姐幫忙,您就安心去外婆家休息,好好陪陪她老人家吧!家裡的事我們會處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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孃親看她一眼。搖頭輕嘆一聲,從懷裡掏出串鑰匙,那鑰匙是用繩子串起來掛在脖子上的,然後她站起來,走到梳妝檯前坐下,將銅鏡旁一個大木盒子移到面前,一邊找鑰匙開鎖一邊道:“咱們家的賬本都在這裡,還有銀票、散碎銀子。咱們先清點清點。”
雲舒警惕的四下看看,屋裡除了自己和老孃,小丫鬟們早已退下,可那李如芳和李如翠卻依然穩穩的坐在牀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孃親身前的木盒子!
她皺起眉頭,側身一步擋住她們的視線。毫不客氣道:“芳姨、翠姨,不好意思,我跟娘有些家務事要說,麻煩你們迴避一下!”
二人均是一愣,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孃親聞聲也停下來回頭來看,雲舒不待孃親說話,伸出一手做出請的姿勢:“二位姨姨,我送你們到門口吧。請!”
李如翠呼啦一聲站起來:“誰稀罕?我自己會走,哼!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多幾個臭錢嗎?……”李如翠氣沖沖的一邊唸叨一邊跺着腳往門口走去,李如芳乾笑兩聲:“雲舒侄女,你翠姨就是這脾氣,你別跟她計較啊!如書,我先回屋了,有事叫我啊!”
看着二人一前一後出了屋子,孃親嘆道:“唉,雲舒。你怎麼那樣說話!她們是……”
“她們是姨姨輩兒嘛。長輩要有長輩的樣子,娘。人家都說錢財不外露,她們明知道我們要對賬交接,還賴着不走,莫非咱們要把家裡錢財全數給她們看不成?萬一丟了算誰的?她們自己不走,我就只有請她們走嘍!”
“你這丫頭,你那話哪裡是請啊?”
雲舒不以爲然的扁扁嘴,有些人值得尊敬的她肯定會客客氣氣;但有些人,本來就不安好心,憑什麼還要給她好眼色?上次龍珠的事兒,還沒找她們算賬了,要不是現在事兒多,真不想就這麼放她們走。
“行了,娘,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不會了,啊!娘,咱們來對賬吧!”
雲舒把拉娘拉過去坐下,那大木箱裡面還套了兩層木箱,最裡面是個鐵皮盒子,每層上面都有加鎖。老孃把鑰匙一把一把的指給她看,還特地讓她試了試,雲舒道:“娘,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就這麼明目張膽的擺桌上?萬一丟了怎麼辦?”
“我這屋裡又沒外人進來,怎麼會丟?再說我套了這麼多層,沒鑰匙偷去也沒用。”
雲舒小聲嘟囔:“你自己天天招些外人進來,還說沒外人;那鎖頭也是人造的,能造就能開,沒什麼不可能的。”
老孃戳她額頭一下:“你這丫頭,竟想些有的沒的,你就那麼想丟東西?”
雲舒吐吐舌頭:“娘,哪有啊?我說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總該找個地方藏起來吧?再說雞蛋不能放同一個籃子裡,籃子一掉,雞蛋全壞,大家吃什麼啊?”
老孃嗔她一眼:“還要你說?你以爲你娘真是傻的嗎?這東西不管怎麼藏,只要人家安了心,藏哪兒都能給你翻出來。這樣擺着你自個兒找着也不方便,要真丟了,一眼就能看到,找起來也快當不是?”雲舒想想,咦,還真是這個理兒。
最後那鐵皮盒子的鎖頭打開,裡面整整齊齊的放着一打賬本,還有並列擺放的銀錠子和散碎銀子。老孃把賬本拿出來開始翻查,雲舒伸頭往裡瞧,見下面還擺着一疊紙。
她拿出來翻看,全是地契啊、房契啊、賣身契啊、用工契什麼的,也有好厚一打了。另外還有幾張銀票,雲舒大概數了數,一百兩的三張,五十兩的六張,再加上銀錠子和散碎銀子,一共只有七百兩左右。
“娘,這就是咱們公帳上剩的銀子嗎?怎麼這麼少?”
老孃擡頭看她,見她拿着一把契書,趕緊接過去翻了翻,查驗一下:“你怎麼把這些全翻出來了?可別弄亂了,這些契書一件都丟不得。”
“沒丟,我就看看嘛!娘,銀子就這麼點兒了?小蝶說幾天前還有一千四百多兩了。”
“唉!自小杜村出事後,這些天大家夥兒的衣食住行、看病吃藥都是從這兒出的,花銷那麼大,能有這麼多不錯了。”
雲舒皺眉估算一番:“不對啊,娘,這裡只有七百兩左右了,這幾天就花了七百兩?!
小杜村一共兩百來人,就算他們的吃住咱們全包了,一人一天按三十文算,出事到現在七天也不過才五十兩銀子,衣服物品算五十兩,醫藥費算一百兩,再加其他各種開支最多不過三四百兩,怎麼差這麼多?”
“唉!除了小杜村的人,咱們自家這麼多人不用吃穿住行啊?要安置那麼多人,不用花錢購置物品啊?不過七百兩倒是沒花到,上次你們不是都說不給如芳姐和如翠家姐還有她們家人安排差事嗎?
今早我找她們說了,她們倒沒說什麼,不過如翠姐說她們家崔正一直想做生意,就是沒有本錢。既然這邊沒了差事,就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借她點兒銀子,等以後賺了錢就還,如翠姐說得懇切,我也不好推,就答應了。”
“你答應了?借了多少?”
“這個……”老孃稍稍猶豫:“如翠姐借了一百兩,如芳姐也借了一百兩。”
雲舒有點兒牙疼,她真恨自己怎麼沒早點兒揭穿那兩個女人,直接把她們趕回家去。老孃似乎也覺得有點兒不太好,爲難的解釋道:“雲舒啊,我…我看她們實在有困難,原本答應她們的現在突然反悔本就不對,然後……”
“等等,娘,他們要做什麼生意啊,開口就是一百兩?還有那個李如芳,她借錢幹嘛?也要做生意?”
“這個……唉,原本如翠姐想借三百兩的,我沒……”
“三百兩!”雲舒陡然拔高聲音,繼而捂住臉頰,遭了,真的牙疼了!這死女人,胃口真不小,她幹嘛不去搶啊?
孃親尷尬的笑笑:“我也說三百兩太多,家裡沒那麼多銀子……”
“娘,那銀子你已經給她們了?”
“嗯,是啊,她們要得急,所以……”
“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今天早上,請管事們來議事前。”
雲舒聞言更是恨得牙癢癢,早知道自己早起來一會兒,就沒這事兒了,她懊惱的一敲腦袋,孃親爲難的嘆口氣道:
“雲舒啊,你別怪娘,如芳姐和如翠姐跟我說了那麼久,我實在推不過啊!
還有如芳姐,她人到中年,卻被她男人休回孃家,連孩子都看不到一眼。她大女兒跟你差不多年紀,原本訂了門不錯的親事,可她這麼一走,她婆婆就想把那孩子賣給老地主做小妾,除非如芳姐能拿一百兩銀子去贖人,如芳姐也不容易,雲舒啊……”
“行了行了,娘!借了就借了,你讓她們寫借據沒有?”
“借據?這個……”
看老孃那樣子,肯定是沒寫了!雲舒輕嘆一聲,把東西放回鐵盒子,“娘,咱們把賬本先收好,待會兒再對賬。”
“啊?不對了?”
“是,咱們找兩位姨姨寫借條去。”
“借條?現在?這個……”
“娘,二百兩銀子了!您知道那可以養活多少人嗎?一般農戶一年下來能攢個三五兩銀子就不錯了,二百兩要攢多久?咱們家的銀子又不是大風吹來的,我們借錢給她們沒收利息都是好的,難道寫個借條不應該嗎?”
“這個,我也沒說不應該,只是雲舒啊,你待會兒說話客氣些,啊!她們畢竟是……”
“是我的姨姨輩兒嘛,娘,我有分寸的,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