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不見了?怎麼辦?幾乎找遍大半個雲霧城的雲舒又累又餓,不知到了何處,眼前一花便搖搖晃晃的往地上倒去。
迷濛中一雙黑色布靴快步向她靠近,等不到它到近前,雲舒腦袋一痛,徹底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雲舒驚叫一聲,一下子坐了起來。
“小姐、雲舒小姐,您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一雙嬌嫩的纖纖細手捏着條雪白的絲帕往她額上拭來。雲舒呼哧呼哧直喘氣,同時回頭去看手的主人,居然是個十五六歲丫鬟打扮的美貌姑娘。
“小姐,您彆着急,來,慢慢的,慢慢的……”丫鬟熟練的給她撫背順氣。
“你…你是誰?這…是哪裡?”
丫鬟輕輕抿嘴一笑,露出兩個美麗的小酒窩兒,“小姐,我是我們老爺的丫鬟,這裡是我們老爺家!”
“你們老爺?誰?”
“小姐別害怕,我們老爺姓姜,是順通錢莊的掌櫃。”
“順通錢莊,姜伯伯?!”
“是的,我們老爺一再交代奴婢要好好照看您!小姐,要不您先喝點兒水、吃點兒東西?”
一提吃的,雲舒的肚子就咕咕叫起來,她囧得臉上一紅,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丫鬟抿嘴笑笑,扶着雲舒靠坐在牀邊,從一旁的桌上端起稀粥攪了攪,舀上一勺送到她嘴邊。
待喝完粥墊了底,那丫鬟又貼心的送上兩塊鬆軟的點心,雲舒抿嘴笑笑表示感謝。吃完飯總算有些精神的雲舒這纔想起自己先前的目的來,她突然從牀上跳起來:“姐姐,現在什麼時辰了?快告訴我!”
丫鬟被她突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不過她的驚訝只維持了幾秒。又恢復爲先前那一臉柔順的微笑。她柔柔的伸手撫着雲舒給她整整衣服,不緊不慢道:“小姐別急,現在大概戌時末,老爺說您醒了隨時可以去見他!”
“好好,我現在就想見,麻煩姐姐帶路好嗎?”
“小姐不必客氣,奴婢小翠,小姐請跟奴婢來!”丫鬟輕輕一伸手。輕巧的捻起一旁的燈籠,踩着細碎的蓮步像仙女般飄乎乎的到了前面,雲舒緊跑幾步跟上。
外面天已全黑,沒有月亮,只有滿天的星星一眨一眨的閃爍。但黑暗似乎與這座大院毫無關聯,十步一燈將整座大院照得燈火通明。
二人一路穿廊過亭,最後進到一座小院。雲舒一過院門。就見那正屋門外站着一串着順通錢莊服飾的人。仔細看會發現他們都不是普通夥計,多半是些小領導之類的人物,而那領頭之人不正是姜掌櫃的侄子嗎?
夥計們聞聲回頭看來,見了二人均拱手道:“小翠姐姐!”
小翠…姐姐?!雲舒回頭看看,這小丫鬟明明只有十五六歲,那些夥計年齡大的可能有三四十歲了。居然稱這麼個小丫鬟爲姐姐!這些人的輩份觀念真是奇怪!
“雲舒小姐!凡才有禮了,您來見叔…掌櫃嗎?”姜凡才上前一步笑呵呵的對雲舒道。
雲舒立刻點頭道:“對啊對啊,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見姜伯伯!”
“雲舒小姐稍候,在下去通報一聲!”姜凡才行一禮後便快步向小院正中的堂屋走去。
雲舒踮着腳尖伸長脖子往裡張望,並焦急的走來走去,對方纔的情形絲毫未覺不妥。而一旁的夥計卻個個驚訝得面面相覷、相互詢問,唯有丫鬟小翠始終靜靜的站在雲舒身後,面帶微笑不言不語。
沒一會兒。姜凡才匆匆快走出來:“雲舒小姐,裡面請!”
雲舒二話不說,快跑着衝了進去。
“哎呀,姜兄啊,這是哪家的大小姐啊?掌櫃怎麼對她如此優待?您看我都等三個時辰了。我妻兒還等着我回家吃飯了,什麼時候才輪到我啊?”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略帶焦急的抱怨道。
“是啊是啊。我中午就來的了,不是說掌櫃的很忙嗎?”
……一羣人你一言我一語聲音越來越大。‘噓~~~’姜凡才比個噤聲的手勢,然後道:“你們難道想在這兒站到明天晚上不成?”
衆人聞言立刻停了下來,那表情依然多有不滿,姜凡才也不理他們,獨自走向丫鬟小翠,小聲的跟她嘀咕起來。
雲舒衝進屋子,轉過屏風,一眼便看到坐在上方低頭看什麼的姜掌櫃。
“姜伯伯、姜伯伯,我爹爹不見了,您要幫我!”雲舒大喊着衝上去,聲音中不知不覺帶了哭腔。
姜掌櫃聞言擡頭,將毛筆規矩的放到硯臺上,站起來扶住雲舒的胳膊:“哎呀,丫頭,你怎麼一來就哭了?別哭別哭,慢慢說,怎麼回事兒?”
“嗚~~~,姜伯伯,我…我爹爹不見了!”
“你爹?你爹一個大男人,怎麼會不見了?你先別哭,把事情前後好好跟我說道說道!”
雲舒吸吸鼻子、抹抹眼淚,同時腦袋裡將事情前後過了一遍,要真從頭說起那就長了,得先請姜掌櫃幫忙找老爹才行。
“姜伯伯,我昨天傍晚從外婆家回來遇上壞人,被壞人綁了去,半夜好不容易掏出來,今天下午回家,聽說爹爹昨晚就出去找我了,方纔又聽趕車的叔叔說爹爹進城了!可是我把城裡爹爹能去的地方都找了,還是不見爹爹!
姜伯伯,那壞人說自己是被周順發指使的,周家一向跟我們家不對付,我怕他們對我爹爹使壞,求您幫幫忙,幫我找找我爹行嗎?求您了、求您了!”雲舒拉着姜掌櫃的袖子一陣搖晃,當下她能想到的能幫忙的敢幫忙的就只有姜掌櫃了!
姜掌櫃皺眉想了想,問道:“丫頭,你確定是周家乾的?”
“恩,確定,那綁匪自己說的。伯伯,我爹都不見快一天了,求您快派人把,求您了求您了!”
姜掌櫃被雲舒搖得頭暈,他撐住雲舒的肩道:“好了好了,丫頭,我這就派人去找,別搖了別搖了!”
雲舒聞言立刻鬆手。只見姜掌櫃中往袖中摸索一會兒,掏出一塊翠綠色的小玉牌,然後走到右邊窗戶旁,將玉牌往外一拋。外面似乎有道影子閃過?雲舒揉揉眼睛,再往外看,什麼都沒有,這是姜掌櫃已走了回來。拉着雲舒到一旁的茶桌旁坐下。
“丫頭,別擔心,我已經派人去了,最多半個時辰,只要你爹還在雲霧城內,肯定幫你找出來!來。坐下坐下,跟伯伯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雲舒皺眉看看窗外,低頭想了想:看來方纔那黑影就是姜掌櫃派出去辦事的人了?那樣的身手應該沒問題吧?
雲舒輕輕吐口氣,走到姜掌櫃對面坐下,“謝謝姜伯伯,這事兒說來話長,我就撿短的說。周家和我外婆家的恩怨您應該知道。七年前……”
雲舒從唐多智開茶館開始,將舅舅如何染賭,如何越陷越深,如何被算計,外婆家如何被影響。如何事發等等一長串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這樣整理一遍下來,雲舒突然發現。這些年外婆家的一切倒黴事兒幾乎都離不開那個唐多智,而那姓唐的能跟周家勾搭上。說明他的心不止一點點兒的黑,他一定另有目的。想到這裡,雲舒低頭皺眉沉默下來。
“丫頭,雲舒丫頭……”姜掌櫃連叫多聲,又推了推雲舒才讓她清醒過來。
“啊?姜伯伯,怎麼了?”雲舒反應過來,一臉無措的望着姜掌櫃。
姜掌櫃微微一笑,慢慢端起茶杯撥弄幾下,輕輕吹吹,押上幾口,然後慢慢放下茶杯,目光閃閃的看向雲舒:“丫頭,那周家三番五次算計你外婆家,連帶着你們家、你叔伯奶奶家都受過牽連;他們這次捲土重來,就算這次平安度過,你就不怕他們繼續使壞?你就不恨他們?”
“恨,我恨不得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雲舒緊緊捏着茶杯咬牙切齒道。
姜掌櫃低頭慢慢撥弄杯蓋不再搭話,雲舒卻無法平靜,她腦袋裡飛快旋轉,將跟周家打交道的前前後後轉來轉去的想。
那可惡的周家,自八年前老爹坐牢開始,他們給自家和外婆家帶來的陰影就從沒散去過。照他們的勢力手段,要弄死幾個人或者幾十個人簡直是輕而易舉!不知那周老三到底安的什麼心,居然沒下黑手,而是想方設法要弄到李家的田地房產?
爲了讓李家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或者直接解決掉不夠過癮?或者……
雲舒晃晃腦袋,不不,不管他們爲了什麼,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周家絕對不會讓李家人好過。周家財大勢大,相對而言李家就太過勢單力薄了,兩者正面對抗簡直是大象對螞蟻、石頭對雞蛋!
因此,周家永遠掌握主動,他想什麼時候進攻、想什麼時候使壞全憑他的心情,而李家就只有被動接受承受忍受的份兒!不行,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我們不能永遠被動,不能永遠被周家玩弄於鼓掌之間。
上次姚氏那事兒,要不是姜掌櫃幫忙,自己整個水家都要遭殃!因此一定要想辦法對付周家。而周家如此大的勢力,如果單單只是給他個小小的教訓,他們一得機會必定會捲土重來,所以,要對付周家,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傾家蕩產。
可自家一個小小的農戶,纔剛解決溫飽,如何去跟作爲雲霧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周家對抗?用什麼去鬥?除非……找到一個勢力絕對壓過周家且願意幫忙、報酬在自己可接受範圍之內的大靠山!
這樣的大靠山……雲舒盯着杯中的茶水靜坐,一刻鐘後,她慢慢擡起頭,目光炯炯的看向姜掌櫃。
姜掌櫃慢慢放下茶杯,微笑道:“丫頭,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