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御花園,鐵籠處。
元奕和顧清顏並肩而立,兩人盯着空蕩蕩的牢籠,臉色陰沉,心情很不好。
慧明大師說過,安容的命辰星很奇特,會無緣無故的變暗,就像在這世上消失了一般,或消失一夜,或大半個月。
他一直以爲是安容重生的緣故,卻萬萬沒想到安容竟然有憑空消失之能!
顧清顏摸着冰冷的牢籠,譏諷一笑,“這玄鐵打造的牢籠,能關的住所有人了,唯獨關不住她,難怪從蕭國公府被綁架,從大周到東延,一路上她都鎮定自若,原來她手裡有殺手鐗!”
她從始至終都給人一種不就是綁架嗎,只要我想走,誰也攔不住的感覺,她一直當她是自欺欺人,沒想到卻是真的!
元奕瞥了顧清顏一眼,他的笑涼過天上月,“同樣是嫡妻,前世你未曾懷有身孕,我擄劫你來東延,蕭湛都親自相救,這一世,沈安容身懷有孕,他卻在邊關穩穩當當的做他的大將軍,我以爲他對沈安容沒有憐愛,她的生死無關重要。”
現在想想,當真是可笑之極。
便是安容手腕上的蕭家傳家之寶,蕭湛就不可能坐視不理。
人家沒來救妻兒,那是因爲根本就不需要!
枉他派了人去大周,辛苦將她擄來,到頭來卻是個大笑話!
柳公公站在一旁,他的心稍定。
比起安容忽然憑空消失,他被安容劫持,勒索了兩個饅頭一碗水要輕的多,輕到可以忽略不計了。
但就在柳公公輕鬆一口氣的時候,顧清顏就拍了鐵籠道,“中她的計了!”
元奕皺眉,“何出此言?”
顧清顏咬了牙道,“她餓的不惜騙柳公公上當,要饅頭和水。要是她能隨便消失,就不會用計了,慧明大師也說,她消失在月圓之夜。定是與天上月有關,昨兒她要暗衛掀我屋頂,目的就是要我報復她!”
顧清顏大膽猜測,安容的消失和天上的月亮有關。
她很聰明,都叫她猜對了。
可惜。安容消失了。
她的猜測再對,也是回天乏術。
柳公公一聽,忙問道,“現在蕭姑娘消失了,顏妃可知道她會在哪裡出現?”
顧清顏瞥了柳公公一眼,嘲弄一笑,“我若是知道,還有她逃跑的機會嗎?”
柳公公悻悻然。
元奕的眸光投向牢籠,“要說她消失,憑空出現在蕭湛的軍營裡。我都信。”
看着眼前空蕩蕩的牢籠,手裡從冰冷握的滾燙的鑰匙,還有什麼是不能相信的?
他現在都開始懷疑,這座特地爲蕭湛打造,安容先用的牢籠,將來能不能困住蕭湛了。
顧清顏冷然一笑,一口銀牙險些咬碎了,“我就不信蕭家木鐲還逆天了!”
元奕眉頭一挑,他想起前世蕭家玉鐲變成的玉簪,其中之一就是在安容的手裡。沒準兒就是這玉鐲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呢?
可是他又有些不明白了,爲什麼蕭家玉鐲不護着顧清顏,反倒護着安容呢?
安容消失了,沒人知道她會在哪裡出現。
是在大周。還是在東延,亦或者是北烈?
元奕想找到安容,可是卻沒有足夠的信心,但是做皇帝的,只要一句話,就有無數人去幫他做事。
只要安容出現在東延境內。就要保證她插翅也難飛!
顧清顏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後,她回頭看了元奕一眼道,“現在沈安容消失了,也不用顧忌朝傾公主了,你還是接她回來吧,就是不知道這空蕩蕩的牢籠能不能說服她。”
看着顧清顏微微上揚,帶些冰冷笑意的嘴角。
元奕頭皮發麻,他幾乎可以預見朝傾公主回來,見不到安容找她鬧騰的場景。
她肯定以爲是安容的消失,是他和顧清顏捏造出來騙她的。
別說,朝傾公主回來,還真的找元奕讓她見安容,不論元奕說什麼,她都不信。
“一個大活人,被關在鐵籠子裡,沒有鑰匙,她怎麼消失的,你告訴我,你給我也消失一個看看,”朝傾公主氣紅了臉。
她在東延,就這麼一個說的上話的朋友,現在卻不知道去哪兒了!
元奕頭疼,對於安容消失找不到這事,他心情差,說話就冷了,“朕是沒有一隻能灼傷人的玉鐲,要是有,朕也給你消失一個!”
說完,甩袖便走。
元奕和朝傾公主爭吵,不是甩袖走就能解決的。
事情最終以元奕答應帶朝傾公主去邊關告終,朝傾公主始終不信安容會消失,她堅信是元奕把安容藏了起來,他要去邊關,肯定會帶安容去的。
只有她在軍中,纔有和安容再見的可能。
而安容在玉鐲憋了五個時辰就出來了,她實在是憋不住了,她很後悔,沒有多要幾個饅頭,餓啊。
不過她出現的地方,不是在鐵籠,也不是在御花園。
而是在皇宮外,離皇宮大門不過百米處。
安容從沒想過會這麼的幸運。
一段時間沒有進玉鐲,她的感激之心增長了許多,有好多人在感謝她。
她都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好事,引來那麼多人感謝,太奇怪了。
就拿懷城池家大姑奶奶,晏家大少奶奶來說吧,就對她很是感激。
安容覺得納悶呢,她坑了池家那麼多的戰馬,幫她出了個主意,送她回晏家,恩情有,但不會這麼的重,太怪異了。
還有芍藥,安容一直知道她很感激自己,但是這一回,那感激之心,讓安容覺得就是叫芍藥去跳油鍋,她也不會遲疑片刻。
還有紅綢,她的感激之心,不比芍藥少多少。
安容猜,芍藥和紅綢應該是姐妹相認了。
安容不知道,宴家大少奶奶對她的感激,和芍藥和紅綢的相認有脫不了的干係。
當初。紅綢在衙門丟的丁香耳墜,趙成又去給她找了回來。
芍藥和海棠兩個實在想念安容,想着軍營重地,都是男人。就算買了丫鬟伺候,可到底不比她們伺候慣的,用起來順心,就求了喻媽媽,喻媽媽倒也沒有猶豫反對。多叮囑了幾句,就讓她們兩個出了京。
兩人是安容的貼身丫鬟,除帶了車伕小廝外,還有一暗衛,正好送家書,就一路護送了。
暗衛接洽的時候,芍藥才知道安容幫她找到了姐姐,這不趕緊去找紅綢。
兩人手持信物,抱頭痛哭。
哭完了之後,芍藥知道這麼多年。池家大少奶奶對她姐姐不錯,想着也離的不遠,再加上安容還在東延,又不在軍營,便是去了應城,也只能找個小院落腳,如今離應城不遠,急切的心不像在京都那麼迫切了。
再加上紅綢想念池家大少奶奶,要拉着芍藥和海棠去了賀城,芍藥和海棠一商議。這不就去了。
要說芍藥和海棠,名義上只是安容的貼身大丫鬟,可她還有個身份,那就是京都李良將軍未過門的妻子。身份不容小覷啊,紅綢是她姐姐,她肯定不會讓她再回池家了。
拜訪了池大少奶奶,還順帶瞧了宴大少奶奶,聊着聊着不就聊到宴大少奶奶不是夭折,而是丟失的女兒上了。
芍藥記性好啊。她看到宴大少奶奶拿着玉佩失神。
那玉佩,她眼熟啊!
她想了半天,纔想起,這玉佩她在哪裡見過。
當初安容和周御史府周倩瑤在街上救了個乞丐婆,她懷裡抱着的嬰兒身上有。
芍藥還不確信,問了海棠,海棠細細一回想,還真是。
這一下,可是把宴大少奶奶給高興壞了,忙問是不是她女兒。
好不容易有了女兒的消息,宴大少奶奶和晏大少爺趕緊啓程去京都周家確認。
就憑她們夫妻對安容的感激,鐵定是她女兒無疑了。
除了芍藥和紅綢她們感激安容,還有應城軍營一堆的將士。
準確的說,就是這些將士們的感激,她才能勉強逃出皇宮。
安容詫異,不知道怎麼就有那麼多將士感激她了,她沒給他們做什麼事啊。
安容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在她看來只是幫蕭湛,她沒想過將士們會感激她。
就拿兩萬戰馬來說吧,她只是想蕭湛能有一支鐵騎。
能馳騁沙場,建功立業。
可兩萬匹戰馬,就會有兩萬個鐵騎兵,比起步兵,鐵騎兵要榮耀的多。
那些人對安容感激啊。
還有安容治好裴家少爺的傷疤,裴家送的十萬擔糧食,還有安容送邊關的酒水、鹽、藥材……
這些東西,蕭湛可從不居功,是安容做的,就是安容做的。
安容不知道她在軍中的威望,比蕭湛都高。
會打仗的將軍不少,可會給他們準備好充足糧食藥材的將軍夫人,他們知道的,就安容一個了。
知道安容被東延綁架,那些將士們都憤憤不平,恨不得踏破東延,救出安容。
正是有了那麼多感激之心,安容才能做到從鐵籠中消失,然後出現在皇宮外百米處。
一想到一萬感激之心只能兌換十丈,安容的心就肉疼不已。
她今兒花掉的感激之心,比之前兌換那麼多本書的都多。
也是不經意得來的,用着不心疼啊。
安容身上穿着消失前的衣裳,不過容貌變了很多。
雖然在皇宮裡,她一直用自己的容貌的,卻沒人知道她臉上始終帶着易容面具。
她知道她會有逃跑被人追查的一天,易容該貌逃掉的可能性總大一些。
安容看着巍峨的宮門前,侍衛站如鬆,就有些害怕。
總覺得身上這套衣裳太惹眼了,要換掉。
她四下張望,見沒人注意到她,才摸着餓極的了肚子轉身離開。
趙成和她說過,京都永安街,飄香樓就是連軒的產業。
不知道永安街在哪兒?
是先去找飄香樓,還是先找吃的?
好像已經餓的快走不動路了。
安容看着路邊賣吃的,就忍不住咽口水,她甚至有一種想去搶的衝動。
她摸了摸包袱,除了滑膩的綢緞。根本就找不到半個銅板。
算了,還是先去永安街吧。
她捂着肚子走過去,揹着包袱,問小販道。“永安街怎麼走?”
小販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她,“夫人,你逗我的嗎,京都誰不知道永安街啊?”
安容嘴角抽抽,“我真不知道……。”
小販兩眼一翻。“這就是永安街!”
安容,“……。”
“那飄香樓在哪兒?”安容臉紅了。
小販瞥頭往前看,安容還嚇一跳,以爲能看的見,別飄香樓幾個大字掛那裡,她可真就不長眼了。
小販伸手一指,道,“一指往前走,這條街第二大酒樓就是飄香樓,走上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小販說着。有老嫗道,“來兩個肉包子。”
小販高興一笑,“好嘞!”
說着,用油紙包了兩個肉包子給老嫗。
安容摸了摸頭,取下一朵絹花,細細看了看,確定很平常,才遞給小販道,“換一個肉包子。”
實在太香了,扛不住了。
小販看着珠花就不挪眼了。趕緊伸手要接,又怕手上有油,弄髒了珠花,趕緊擦擦。
等接了珠花。小販纔給安容包肉包子。
安容邊吃邊走,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不形象的,反正也沒人認得她。
小販高興的合不攏嘴啊,心道,估計是哪個養在深閨的少奶奶,初次出門。什麼都不懂,白便宜了她。
這珠花上,還有兩個小珍珠啊,要賣錢,怎麼也能賣個一兩銀子了,居然一個肉包子就換到了,回去,媳婦肯定要高興壞。
再說安容,一個肉包子啃完,意猶未盡。
不過她不打算再吃了,飄香樓是酒樓,還能少了吃的?
她進了酒樓,便有小夥計迎了上來,臉色掛着笑容。
安容要了雅間,隨小夥計上了樓,然後吩咐小夥計道,“我要見你們掌櫃的。”
小夥計很客氣道,“掌櫃的不在,客官要吃些什麼?”
安容嘴角開始抽了,暗衛不在,那我隨便點,會不會被當成吃霸王餐啊?
安容鎮定的點菜了,點了八菜一湯,把小夥計驚住了。
“少奶奶,你還有客人未到?”小夥計抽着嘴角問。
言外之意,就是安容點的太多了。
“就我一個人,”安容點頭,隨即摸着肚子,笑道,“忘了,還有個小的,儘快上吃的。”
小夥計徹底驚住了。
以安容的出手和穿戴,像是世家出身,怎麼會上酒樓這等三教九流之地吃飯啊,還獨自一人,連個丫鬟都不帶?
小夥計退出去,很快就端了兩盤子菜來。
等菜上齊了,小夥計委婉的告訴安容,酒樓生意太好,樓上雅間規定客人只有一個時辰的用餐時間,愈時要加錢……
安容,“……。”
好吧,一個時辰,別說吃一頓了,就是兩頓也夠了。
可是暗衛沒回來,她沒錢付帳啊。
飄香樓飯菜可口,安容又餓,着實大快朵頤了一頓。
然後就在屋子裡遛食,順帶等人了。
小夥計藉着添茶,幾次進來,見安容離桌,想問問她什麼時候走,又不好開口。
畢竟還沒到時辰,可要是安容走,那這雅間又能接新客,多掙一筆啊。
安容望着小夥計,道,“你們掌櫃的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對了,你們掌櫃的叫什麼名字?”
小夥計,“……。”
不是吧,你都要找我家掌櫃的了,居然不知道我家掌櫃的姓甚名誰?
“掌櫃的姓趙,名山,什麼時候回來,小的就不知道了。”
安容稍稍放心,想叫小夥計傳話,又怕出紕漏,見屋子裡有筆墨紙硯,便親自寫了幾個字給小夥計。
小夥計兩眼望天,“我不知道我家掌櫃的去哪兒了。”
安容無語,“偌大一個酒樓,掌櫃的不在,還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小夥計訕笑一聲道,“掌櫃的經常不在,習慣了。”
安容可笑不出來,“那你們掌櫃的不在,酒樓要是出什麼事,誰招呼?”
小夥計瞅着安容,上下掃視了,然後很得意的道,“京都誰不知道飄香樓東家和東延世子還有延王世子是兄弟,沒人敢在飄香樓撒野。”
好吧,連軒夠狠。
然後,安容就慘了。
暗衛不在,時間到了,小夥計就來催安容付賬走人了。
安容哪有錢付賬啊?
“能用首飾抵賬嗎?”安容扯了嘴角問。
小夥計臉變了一變,“你沒錢啊?!沒錢你還點那麼多菜,八菜一湯,要兩百兩銀子了!”
彼時,安容已經在樓下了,一堆人吃着菜,就着小酒看熱鬧。
這女人膽子不小,居然敢在飄香樓吃霸王餐,膽子很肥啊。
偏飄香樓還不收首飾,只要錢。
這不,小夥計要陪着安容去當鋪把首飾當掉。
安容只能去當鋪了。
結果她前腳剛走,趙山後腳就騎馬回來了,還有趙成。
兩人翻身下馬,進了酒樓。
剛進門,負責櫃檯的夥計就道,“掌櫃的,有你的紙條。”
趙山走了過去,夥計把紙條送上,就是之前安容寫的那張。
紙條上就兩個字:趙風。
趙山一愣,“趙風大哥來京都了?”
趙成則看着紙條,眉頭緊鎖,這像是少奶奶的字。
隨即,忙問夥計,“這是誰寫的?”
夥計嚇了一跳,忙道,“是位少奶奶。”
“是不是懷着身孕?”
“是。”
“她現在人在哪裡?!”趙成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少奶奶,沒錯了。
夥計忙回道,“她吃霸王餐,沒錢付賬,小才陪她去當鋪當首飾去了。”
霸王餐?
趙成臉都青了,在自己家酒樓吃飯,算什麼霸王餐,居然還被逼着去當首飾。
趙成連掐死夥計的心都有了。
顧不得其他,趙成和趙山趕緊去找安容,生怕安容有什麼萬一。
幸好,安容沒事,在當鋪找到了她,不然他們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趙成和趙山跪下來給安容請罪,着實把小夥計嚇傻了。
他居然逼着東家少奶奶當首飾?
安容道,“沒事了,起來吧,酒樓也是依照規矩辦事,我理解。”
說完,安容直接轉了話題道,“要是沒事的話,我們明天就回去了。”
趙成站起來,看着安容,有些爲難道,“我們隨時能出京,只是少奶奶你……。”
安容斂眉,不解道,“我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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