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的城堡華麗之極, 也陰森之極。
或許是因爲其之上的黑暗氣息更爲濃厚吧。
許多狼人家族的領袖和年輕的貴族都去了，在裝點奢侈的舞廳與休息室裡高談闊論，不時有侍者送上清涼的飲料與精緻的點心。
火爐溫暖如春, 而黑幕一般的窗外依然飄着大雪。
這算是尼斯頭一次帶格拉迪斯正式出席與家族有關的活動, 有不少人與尼斯互相點頭致意, 打聲招呼。
“格拉迪斯！”
一聲歡呼, 格拉迪斯被衝過來的賽西莉亞抱住, 尼斯苦笑着放任了。
“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賽西莉亞拉着她左看右看，“嗯嗯，好像瘦了一點呢……”
“你呢？”格拉迪斯也看了看賽西莉亞, 比以前還要漂亮，衣飾更華麗, 長長的捲髮挽成優雅的樣子, 肌膚卻顯得蒼白得多, 嘴脣鮮豔得像是塗了鮮血。“你好漂亮……”
“嘻嘻～”賽西莉亞扇着扇子遮掩因爲開心而泛上臉頰的紅暈，又小聲說道：“花收到了嗎？”
“收到了, 是戰爭的預兆？”格拉迪斯也更小聲地說。
“沒錯，聽到了一些不好的風聲，你們要小心。”賽西莉亞迴應，轉了轉眼珠，“尼斯對你怎麼樣？”
“很好啊……”格拉迪斯也對此很沒轍, “那你……”想起了文森特的家族身份, “已經完成儀式了嗎？”
“對啊～”賽西莉亞以扇子遮掩, 露出尖銳的牙齒一笑, 又收起, “怎麼？”
“沒什麼……祝賀你！”格拉迪斯也抱抱她，有些感慨……爲了愛情而甘願永世不見陽光, 需要無上的勇氣。
“格拉迪斯，好久不見。”文森特也走過來，微笑道。
“你變得更帥了。”格拉迪斯驚歎，看起來更加穩重成熟，自然散發出優雅高貴的氣質來。
“你也變得更漂亮了，是尼斯的原因嗎？”文森特開着玩笑，隨即被賽西莉亞掐了一下。
“……唉～難道我變漂亮是這麼明顯的嗎？”以玩笑回擊，格拉迪斯故作憂鬱狀，三人大笑。
“當然是我的功勞！”尼斯去取了兩杯飲料，以一隻手環過格拉迪斯的脖子遞過來。
這樣親暱的舉動自然沒有逃過賽西莉亞的法眼，立刻衝上來質問道：“說！你對我妹妹怎麼樣？”
“救命啊！！！我哪敢怎麼樣！她可是我家的女王，女王耶！”尼斯立刻拔腿就溜。
“你敢欺負她我就要好好教訓你！”賽西莉亞提着裙子開始追打。
“你完成儀式了嗎？”文森特看着兩人鬧，淡淡地問。
格拉迪斯僵了一下。
“還沒有吧？”
“對。”
“尼斯雖然看起來是那個樣子，但是人很好，”文森特說着，語氣是對朋友的評價，“我想，他一定不願強迫你，只是等待。”
“……我知道。”格拉迪斯低着頭，把玩着手中漂亮的杯子。
“你知道吸血鬼和狼人家族一共有多少人嗎？”
“不知道。”
“除去被襲擊而染上這種體質的低等族羣，最原始純正的血統，像我和尼斯這樣的族人，加起來不超過三百人。”
“……這麼少？”
“除去祖先和初代的吸血鬼和狼人，後代都失去了繁衍的能力……而先輩們已經很老了，無法創造更多的子民。”
格拉迪斯沒有說話。
“我們這兩個種族……是很孤獨的。”文森特望着尼斯被賽西莉亞揍得狼狽不堪的場面，緩緩說道：“我們的時間幾近無限，而人類的時間太短暫了……失去的痛苦，是塵世間最難以承受的事物。”
“文森特……”
“我也不便多說，不過就我看來……尼斯應該很喜歡你纔對。”
“我知道。”格拉迪斯苦笑，尼斯向來細心體貼，怎麼可能感覺不到？
“文森特救命啊！你老婆要殺了我！”尼斯躲過來求救，可憐兮兮地縮到文森特身後，露出小狗般的無辜表情。
“好啦好啦……賽西莉亞！”格拉迪斯拉住橫衝直撞的賽西莉亞，實在太搞笑了。
“對了，尼斯，我有事情跟你說。”文森特拍拍尼斯緊緊抓着他衣角的手。
“好吧……”尼斯抖抖地鬆手，“格拉迪斯你一定要拉住她……”
“放心啦～”她笑笑，“你們去吧。”
這次的舞會相當閒適，曲子都是優美動聽的柔和曲調，年輕人跳着舞，長輩們談話。
但空氣中卻有着隱隱的不安氣氛，圍繞在長輩那裡，從他們低低說話的嚴肅語氣，和手上諸多羊皮紙的翻閱可見。
賽西莉亞拉着格拉迪斯坐下，兩人聊天。
“這裡的生活怎麼樣？”格拉迪斯問。
“還不錯，和家裡差不多。”賽西莉亞很爽快，“吸血鬼家族除了要對長輩恭敬以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限制……聽說尼斯那裡很沒規矩？”
“那倒是，我們都在廚房跟管家侍女一起吃飯，每天晚上大家都要彈琴唱歌，還一起跳舞。”格拉迪斯笑道。
“天哪！一定很好玩……你們跟侍從一起？真不可思議……”
“這沒什麼，大家都一起玩一起吃飯，很開心的……對了，尼斯莊園里加上我一共只有八個人。”
“好少喔……我跟文森特住在一個大房間裡，光侍女就有五個……”賽西莉亞嘟嘴，“走到哪裡都能看到人，挺煩的……”
“那樣熱鬧嘛。”
說着話，格拉迪斯卻覺得有道視線一直跟隨着她們，從之前就感覺到了，但並不是窺視，而是熱切的關注目光。
有誰在看？
“他們兩個人跑哪裡去了？”格拉迪斯四處看看，到處都找不到。
“可能是去人少的角落吧，看！在露臺。”賽西莉亞也找，發現兩人居然站在外面露臺說話。
“露臺？現在下着大雪呢！”格拉迪斯驚呼，“外面很冷，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兩人起身，卻迎上了一位中年男人。
“賽西莉亞小姐，我們又見面了。”這位說道。
賽西莉亞頓時皺起眉頭，“我倒希望我們永遠不見。”
“別這樣嘛……”中年男人微胖，算得上英俊，口氣卻是油滑而輕蔑的，“這位一定就是你很少露面的妹妹吧？”
“我們走。”賽西莉亞拉着她就走，男人緊緊跟隨。
“等等，可否賞臉跳一支舞？”
“我纔不要！你也休想打我妹妹的主意！”
“別這樣對待我，我好歹也是你們的長輩……”男人的口氣有些軟化，似有調情之意，賽西莉亞走得太快絆了一下，連累格拉迪斯差點摔倒，緊接着就被攬在男人懷裡。
“小姐，走路要小心……”男人攬着格拉迪斯的腰，湊近了臉……
一腳踹過去！
男人噝噝吸氣，格拉迪斯無辜地站好，撣撣裙子上的灰塵，“對不起，滑了一下，您受累了。”
“你對我妻子做了什麼？”
一隻手伸過來，擋在格拉迪斯與男人之間，衣袖上還沾着薄薄的雪花。
“尼斯小子……”男人無所謂地聳肩，他做這個動作卻只讓人覺得無賴，遣詞用字輕蔑了許多，“原來是你的……我怎麼沒聽說呢？啊……還是人類吧？”說着又看了一眼格拉迪斯。
尼斯的臉上沒有表情，冷峻而漠然。
“果然……”男人又笑了笑，“狼人的私生子也不過就娶到一位私生女而已。”
優雅地欠身行禮，男人吹着口哨轉身就走，又去和侍女調情。
尼斯沉默許久，很輕很輕地，吐出一聲嘆息。
落寞。
“那個……”格拉迪斯拉拉他的衣袖，尼斯複雜的眼神轉瞬變得清明，這反倒讓格拉迪斯原本的問題飛走了。
“對……對不起……”她小聲說。
“不是你的錯。”尼斯反手握住她鬆開衣袖的指尖，偏頭在她耳邊悄悄親吻，惹得格拉迪斯驚跳起來：“你這討厭的傢伙！”
“嘿嘿嘿～”尼斯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子。
“你們兩個真是……”賽西莉亞看着兩人玩鬧，倒也驚奇。
“那是羅伯特，算是長我們一輩的舅舅。”文森特說道，“消息靈通，唯一的毛病就是好色，你們要小心。”頓了頓，又說：“他的消息放出來，那基本上是確有其事了。”
“我不喜歡他，好像以爲吸血鬼很了不起一樣。”賽西莉亞氣鼓鼓地扇扇子。
“沒什麼，狼人來到吸血族的地盤，本來就是不受歡迎的。”尼斯坦然道，“我又是上一任領主的私生子，被拿來大做文章也是自然。”
“雖然討厭，他卻很有本事。”文森特道，“我們還是儘可能和他保持聯繫比較好。”
“事情談完了，去跳舞怎麼樣？”尼斯笑道，得到三人響應。
角落裡，熱切的目光並未消失，而是更加隱蔽起來，隱藏得不令人發覺。